背部中了歐陽小冷那一劍的猿赤魔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而他的恨已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他勉強地從地上爬起身,狼狽地接住歐陽小冷不斷展開的進攻,雖不願承認但又不但不認清局勢已被徹底逆轉,現在的對手隻用簡單的招式就可讓他難以招架,更別說還擊。
他明白,照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徹底失敗。費盡心機才練成噬天之術的他,怎麽甘心自己剛剛要成功的計劃再度毀於一旦?他思考再三,決定重新釋放出那些亡靈俘虜,並以它們當做盾牌來掩護自己做最後的一搏。
為數眾多的亡靈俘虜們不斷地幹擾著歐陽小冷,而猿赤魔則趁機搞些小動作東一下西一下的的進攻,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讓歐陽小冷難以分辨,甚至有幾次他都險些反被猿赤魔傷到。
他突然想起這會兒雖然用肉眼看不見,但猿赤魔是依靠口中吐出的那些管子來控製這些亡靈小妖的,若是他能夠把那些管子切斷會發生什麽?之前他和夏秋的力量不足以直接切斷那些它們,而現在依靠自己體內花魔之血與妖王之冠的雙重威力不知能否獲得成功。
“風動夜舞。”他在躍入空中的同時喊道。
由歐陽那裏學來的風動葉舞這一招,此時名字上雖隻改動了一個字,但其招式成形後的樣子和力量卻和過去有著天壤之別。先前從他手中飛出的那些如葉片般的銀色火焰,此刻卻變得如黑夜裏月光投射下後葉片在地上的影子一樣。這些葉片看似輕薄,卻比柳葉刀更為鋒利,直衝那些亡靈俘虜背後而去。
隨著風動夜舞飛過,亡靈俘虜們那弱小的黑色影子先是逐個地倒向地麵,然後又一個接一個地爬了起來,他們或是抖動身體,或是憑空跳躍,像是在慶祝它們終於得以重獲自由。
“好小子!算你狠!”猿赤魔怒吼道。
從他那被隔斷的管子裏開始不斷流下粘稠的黑色液體,他以天殤劍支撐自己爬起後企圖逃走,卻又被歐陽小冷攔住了去路。
“實在打不過我就認輸好了,你這樣的大妖怪就這麽逃走似乎不太好看吧?!”歐陽小冷以夜神冰指著猿赤魔的臉說道。
“我……我認……”猿赤魔低下頭看似要認輸的樣子,小聲嘀咕著。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歐陽小冷故意貼近一些把耳朵衝向他問。
“我說……”
猿赤魔見他放鬆了警惕,覺得這正是自己反攻的好時機,一麵繼續說道:“我認輸……”一麵揮起天殤劍朝歐陽小冷橫砍過去。
雖然歐陽小冷即刻朝後一躍,但胸前還是被天殤劍劃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當鮮血由傷口流出時,無數血色的梨花瓣兒也跟著飄入空中,那便是他體內已經覺醒的魔花之血。
猿赤魔見自己的奸計得逞便得意起來,笑著說道:“哈哈,年輕人,想讓你爺爺我給你認輸,你還嫩了點兒!”
爺爺這兩個字如一根刺,瞬間由耳朵進入歐陽小冷的身體內並把他的心髒刺得生疼,他收起了剛才那隨性的神情,眼中瞬間噴射出火焰,在他被激怒的同時他的魔性也再次幾近失控,眼神又如野獸一樣殘暴。
他嗖地竄起,就如一隻豹子以飛快的速度來回幾下閃到猿赤魔的身邊,做出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動作,他並沒有像他揮劍,而是直接一口咬在他身上的銅甲上。
本來大家都以為那麽堅硬的鎧甲豈是靠牙齒就能破壞得了的,可隨著他猛地向後一撕,猿赤魔身上的金甲就掉下來一塊。他繼續照著同一位置又是一口將他那銅質的身體也咬開一個大洞,而封於他身體內的香土也開始由這個洞慢慢向外傾斜出來。
歐陽小冷的意誌再次變得模糊,他已分不清自己攻擊猿赤魔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破壞奇列之陣在土城青壤的列陣物質,還是單純地為了去享受這獵殺的快感,他的感官都變得越來越像動物,身在在大腦前就就會做出反應。
“小冷,聽我說千萬別盲目依靠魔之血的力量而迷了心智!”
望月說著便想靠近他,卻被歐陽小冷揮起劍就是一下。他以兩把月影刀交叉才勉強抵住,此時他已使出兩隻手的全部力氣還是敵不過歐陽小冷的一隻手,他順勢向下一低逃出他劍鋒可及範圍。
“糟了,再這樣下去小冷恐怕就將再無法複原!”
他搖頭說著卻又束手無策,眼看著歐陽小冷的眼神和動作變得越發地陌生,雖然他此時仍在繼續攻擊他麵前的猿赤魔但似乎隻是出於慣性,極有可能當猿赤魔被徹底打敗以後,他就將調轉方向襲擊自己和其他同伴兒,究竟該如何才可以讓他停止下來?
就在危急之時,那個唯一可以讓他停下來的身影終於出現,那就是夏秋。這會兒她稍緩過來一些,腦海中就傳來梅刃的聲音:“主人,此刻必須繼續將您的血給妖王狐大人飲下,我從剛開始就看出您的血雖能引發他體內的魔性,但同時也能抑製住它不至於強大到奪去他的人格。您若現在不去救他,他恐怕就要徹底墮入魔道了!”
夏秋聽後點了點頭,想都不想便解下自己頸部的帶子來到他的麵前,當她血液的味道再度濃烈,他又被她完全地吸引過來,並用手中的劍指向她,雖然還略微有些遲疑著沒有出手,但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夏秋雖心裏也害怕,因為眼前的他和她所熟悉的歐陽小冷判若兩人,但她仍是鼓起勇氣張開雙臂朝他靠近。她堅信著他不會傷及自己性命,至於她為什麽會如此篤定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締約者之間的默契,又或許是那早已傾心於彼此的情誼。
她繞過他的劍,一點一點擁抱住他的身體,感受他短暫的掙紮和顫抖,和他的嘴唇再次碰觸到她頸部的冰涼,她的血液再一次被他飲下,而他的魔性也又一次得到了控製。雖然對她的血液他仍有貪婪感,甚至有些不願停止繼續吸血,但當她輕輕地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背部,他還是強迫自己停止下來。
一邊的猿赤魔正在不住地將往外傾瀉的香土抓起,企圖重新填充回自己那虛假的身體裏,但收效甚微。他一看歐陽小冷又恢複了意識,忙慌亂地想要逃走,卻不曾想自己的手腳突然都不能動喚了。
“怎麽回事?!”他咒罵著,不明其中的緣由。再一看原來是那些曾經的亡靈俘虜們,小小的他們有的吊在他的胳膊上,有的則努力勒住他的脖子,最多的是抱住他的大腿使得他寸步難行,他繼續吼道,“你們難道是想造反了不成?!”
但就在剛才這個空當,他已錯失了逃跑的最佳時機,現在的歐陽小冷已完全恢複了過來,並且將手中的夜神冰指向了他。
伴隨著那些曾經的亡靈俘虜所發出的嘿嘿嘿的笑聲,歐陽小冷舉起手中的寶劍,將梨蕊在和禮於王城外荒山再度相遇時所使用的劍法加以升華,默念一句:“花魔有淚,入夢無痕。”
伴著無數憑空出現的梨花瓣兒使出一計花魔斬,對準猿赤魔的左肩一劍劈下正中他的命門,他身體裏僅剩下的三條未斷的管子伴隨著不斷散失的妖力冒了出來,又被歐陽小冷補以一刀割斷,合音的一雙兒女以及赤耳魔靈之子魁也因此得救。
“不!”猿赤魔仰天長嘯道。
當黑霧似的妖力散得差不多後,他銅質的身體開始逐漸龜裂和瓦解,終於碎成一片又一片然後同時向下落去,而他體內封存的香土也全部堆向地麵形成一座小山。
歐陽小冷伸出手喚出一團妖火,毫不遲疑地向著那堆香土推去將其燃燒起來,香土被燃燒後由空氣裏傳出一股濃鬱的檀香香氣,而它所形成的灰燼最後則如金色的粉末一樣飛入了空中。
內殿裏再次傳來孩子們的笑聲,這一次那笑聲不再詭異,而是發自內心的快樂和自然,他們生前的樣子隱約浮現出來,手拉著手向著歐陽小冷和夏秋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便開始朝著天空升起。他們悲傷的宿命終於終結,重獲自由的靈魂結伴而行最後再去看一眼他們久未相見的雙親便一同前往無量天界。
“終於結束了!”歐陽小冷露出輕鬆的笑容,長舒一口氣對夏秋說道,然後便奔向她一下子將她橫抱起來,就如同那個夜晚禮將梨蕊從浴池抱起時一模一樣。
已失去過多鮮血的她根本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隻是任自己沉醉於他那她所不曾見過的別樣的美中,也隻有初次見到歐陽紅葉時在他的笑靨裏能找到此時歐陽小冷的些許相似。
“你這家夥怎麽變得如此大膽!”千騎的聲音響起。
而歐陽小冷卻並不理會,在終於戰勝了猿赤魔以後,他隻想像這樣抱著夏秋,就像對待珍寶一樣把她捧在自己手掌心裏。他甚至有些感激起魔之血的威力,他一直以來深埋於心的情感終於因它而完全地被釋放出來。
他要借著這股魔性帶來的自由和無畏抱著她旋轉,對著她微笑,在他又恢複成本來那個冰冷的自己前,任憑周圍有多少的旁觀者也絕不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