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約吧,妖狐大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鴛鴦塢

遠方時不時有炮火的聲音傳來,夏秋猜想那一定是熊男的工坊按照歐陽雪夜所畫的圖紙製造出的火炮。歐陽雪夜要求隻能將其用來對付湖麵上的敵人,因他知道這種武器的殺傷力,所以不願它們對綠籬島造成毀壞。

被擊落的空中戰船仍在湖麵上燃燒著,隔了老遠便能看見那向上冒著的黑色濃煙。而在岸邊上的戰鬥也是愈演愈烈,但夏秋知道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間,玄妙宮中的白蝙蝠仍在她和小梨白身後追趕著他們,讓她絲毫都不敢掉以輕心。

那紫瞳魔怪必定沒有想到真正的非常道會利用坤之鏡本身對靈吸引的力量,將她的靈帶入鏡中並把真相告訴給她。所以雖然它也以符咒布下結界,並安排了白蝙蝠來保護這麵鏡子,但卻並不算十分嚴密,才會讓她鑽了空子。現在那怪物很可能已經知道了坤之鏡被她奪走的事,所以這些白蝙蝠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她進入湖底尋找湖中仙靈獸來破壞它。

她一麵要躲避那些不斷企圖抓住她的白蝙蝠,一麵要尋著記憶在湖麵搜索湖底那兩座山峰間的縫隙可能存在的方位。這並不容易,因為魂靈分離時所看到的景物和此時並不完全一致,另外以她的水性,不禁要擔心起現在如何才能在保證呼吸的情況下進入這座湖的最底部。

不知道因為什麽小梨白突然降低了飛行的高度,開始向湖麵貼近,她還沒弄清楚它為何會不聽自己的指揮而擅自行動時,就看見湖麵上一條迎向她而來的狹長的水波。

當她和小梨白快要與那水波的最前端交匯的一刻,她才發現那是自己的靈馬蜻蜓,而騎在它背上卻是她不太熟悉的無憂聖童的手下水蛇妖遊蠣。

“夏秋姑娘,跟上我們!”遊蠣朝她揮手喊道。

夏秋隻顧著調轉方向跟住眼前的蜻蜓與遊蠣,卻忘記了身後那群對她窮追不舍的白蝙蝠。其中一個白蝙蝠不知何時幾乎已經與她並排,它手中的那柄長矛也向著她戳來。小梨白已來不及再次調轉方向或是加速,隻有用力將自己的高度升起一些,結果長矛的頂端正戳進它的腹部。

“嗷嗚……”它雖呻吟了一聲,卻還是強忍住疼痛,並加速甩開了那隻白蝙蝠,然後把夏秋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梨白?”

夏秋哽咽著呼喚道,她感覺剛才它很可能受傷了,而它受傷的地方恰好就在自己小腿靠後一點兒的地方。若不是它不顧自身安危地保護了自己,那麽現在受傷的那個便應該是她。但它的飛行速度卻並未減慢,仍舊盡全力緊緊跟著湖中的蜻蜓。

“蜻蜓知道通往靈穴的地方在哪,並且我的能力可以讓你在水下也能夠像在陸地上一樣自由地呼吸!”遊蠣大聲朝他上空的夏秋解釋道。

但現在的夏秋卻有些聽不進他的話,因為她身下的小梨白飛行時已不似剛才那樣平穩,她能感到自己左側小腿周圍不斷從它身體湧出的血液的溫度,於是伸手試探著摸去。它的傷口失血很快,並且就算用手按住也無法完全將血止住,非得立即接受治療不可。

她覺得不能夠讓它再勉強飛行下去了,於是向著身下的遊蠣喊道:“小梨白受傷了!”

“我們離靈穴應該已經很近了,你盡管去尋找湖中仙靈獸吧,我會帶著它回到綠籬島,然後找島主華鬘醫治它的!”遊蠣安慰她說。

“好!”

這時候靈馬蜻蜓突然開始提速,為得是能夠把那些白蝙蝠暫時甩開好為夏秋創造進入湖底的機會,小梨白也將頭一低努力跟住它的速度。

夏秋強忍住眼淚,她的身體幾乎完全伏在小梨白的背上,一手既要保護好懷中的鏡子又要抓住它頸部的長毛以保持平衡,另一隻手則努力按住它的傷口,哪怕能減緩出血的速度也好。

蜻蜓終於停了下來,夏秋立刻抱好鏡子從小梨白背後翻下,然後回頭對它說道:“來,到這裏來!”小梨白恢複了小巧的形態,一頭鑽進她的懷裏,再被她交到蜻蜓背上的遊蠣手中。而遊蠣則在同時將可以在水下呼吸的氣泡交給了她,她再次看了一眼他懷中已睜不開已經的奄奄一息的小梨白懇求道,“拜托了,替我照顧好它!”

見遊蠣點頭,她把心一橫,將氣泡罩於頭頂上然後紮入水中。在開始下沉的時候,她仍能看見白蝙蝠從湖麵伸進來的一雙雙手臂,它們隻差那麽一點點就會將她抓住了,她隻有加快下沉的速度朝著湖底遊去。

果然又到了那兩座山峰間的縫隙處,湖中的光線雖昏暗,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才讓她很快地發現自己懷中那坤之鏡所發出的光芒。似乎湖底的光線越暗,這麵鏡子的光芒也變得越強烈,她將坤之鏡捧起來依靠它來為自己照明。

身邊兩座山峰上的景色一如那天她在魂靈分離時所看見的那樣,一座座方正的小房子和光禿禿的樹幹,都證明了這兩座山峰應該是後來才沉入湖底的。

而在其中一座山峰上,她再次看見了那熟悉的身影,一匹奔跑著的靈馬正在山路上追趕著下沉的她。她覺得那匹靈馬正是上次引她進入靈穴見到湖中仙靈獸銀的輝星,但卻又覺得這匹灰藍色的靈馬和輝星相比要高大一些,心想隻是短短幾日未見,難道它便長大了嗎?

那匹靈馬向上次那樣努力追上她後,便從山路上朝著她的方向躍起,隻是這一次她穩穩地跨在了它的背上。它的確是輝星沒錯,上次她並沒太注意,輝星的顏色原來和歐陽小冷眼睛的顏色很像。

輝星一路帶著她來到兩座山峰間縫隙的最底部,然後在她麵前又出現了那些發光的植物,她不禁感歎原來這些植物真的存在。它馱著她沿著上一次的方向一直走入靈穴之中,又往前走了一段兒,就不再有水了。

她試著將頭頂罩著的氣泡摘下,呼吸了一口,靈穴中的空氣極其清新,甚至還帶有一點海草的香味兒,那些白色靈火又一次跳動著朝她聚過來,像是在和她打著招呼。

銀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在靈穴最深處的高台之上閉目養神,而是站在高台下麵,麵朝著夏秋與輝星到來的方向,似是已經等待她許久。見她走進來,她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等待你很久了,人類女孩兒!果真如我猜測的那樣,你會為了坤之鏡而來!”

“沒想到竟能再次與您相見!”夏秋有些激動地說道,當靈穴中的奇景真實地出現在她的麵前時,總讓她有種走入夢境的違和感。

“是啊,有沒有覺得奇怪?我是指這湖中的景象。”銀看出了她的驚異,於是溫和地問道。

“對,我剛才便意識到了這裏的一切,與我魂靈分離的那次來時所見的完全一樣。”

“因為這裏難得地是魂與靈兩個世界完全同步之地,之前我並沒有提起,早在你第一次到達這裏之前還曾有個人不止一次地到達過這裏,那便是非常道。他每次來時總是要與我交談許久,正是我告訴給他坤之鏡的事情的,所以我才算到他或許會借助你的力量來毀壞這麵困住他的鏡子也說不定。”

“但上一次我來時您完全沒有提起過這些啊。”

“因我早已起誓,對於靈穴外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去過問,更不會去幹涉。”

“即使是關乎那麽多亡魂的存亡?”

“就算我插手也不會改變什麽的,一切自有定數,該來的總會到來……”銀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仿佛空氣中有什麽存在著一樣,而它的思緒早已倒退回到久遠的過去。那是充滿悲傷與無奈的記憶,並且還夾雜著一抹怨恨,隻是那抹怨恨早就因時間而煙消雲散了。

靈穴外的那兩座山峰本叫做鴛鴦塢,在它們還未沉入水中之前,住在那裏的全部是鴛鴦鳥妖。他們成雙成對地生活在一個個被鮮花所包圍的山中小屋內,勝過神仙眷侶,就算是銀看著也不免要心生羨慕。卻不想這裏的氣候突然發生巨變,溫度驟降,漸漸不再適宜鴛鴦鳥妖們生活。

銀眼見他們即使生病卻仍不願放棄自己的家園離開,心中不忍,於是讓他們進入自己的靈穴躲避,因為這裏在它靈力的保護下可以阻擋嚴寒。本來這些鳥妖以為過一段日子氣候自然就會恢複如初,誰曾想到,這種氣候卻始終得不到改善。在希望破滅的同時,鴛鴦鳥妖們竟起了歹意,妄圖殺死銀以霸占它的靈穴。

麵對恩將仇報的鴛鴦鳥妖們,銀還是給了他們最後的機會,它命令他們即刻離開自己的靈穴。誰曾想他們在離開後不就,卻又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麵鏡子來對付它,這麵被稱作坤之鏡的鏡子具有吸引靈並將之囚禁的能力。銀險些被他們抓住,它一怒之下施法降雨引發洪水淹沒了整個鴛鴦塢,並以此來隔絕自己和外麵的世界。

最終銀還是沒有殺死那些鴛鴦鳥妖,它隻知道他們帶著坤之鏡逃離了靈穴,卻並不知道他們後來究竟如何了,而那麵鏡子也不見了蹤影。自此它便發誓不再幫助任何人,但它卻給了自己的孩子們選擇的權利,它們可以自由前往水上的世界。

銀懷疑那麵坤之鏡之所以會到達紫瞳魔怪手中,是因為這怪物與當年逃走的那些鴛鴦鳥妖有著某種關聯。若果真如此,那麽它本身也算是這件事情的起因,若不是它在最後時刻心軟放了那些鳥妖,坤之鏡也無法被帶出靈穴,而就不會有後來的非常道被囚禁於鏡中的事情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