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極宮玉衡內殿,庭院上空一隻麒麟花鴿滑翔下降,然後落在歐陽紅葉抬起的手上。他用空著的手輕輕撫摸了那鴿子兩下,又將它朝空中一拋。
那鴿子便落了地,咕咕叫了兩聲,幻化成一個身著黑灰色羽衣的小老頭兒。別看他一副老相,在情報七人組裏卻排行老六,皺皺巴巴的皮膚和下垂的眼袋是天生的,年齡其實不過也就兩百歲。
他畢恭畢敬地朝歐陽紅葉行了個禮,然後說道:“紅葉大人!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跟蹤,赤耳魔靈果然又和荒蠍子碰麵了,而且青雲給他下達了命令。”
“快說是什麽?”歐陽紅葉一聽到青雲的名字就急急地打斷了他。
花鴿子趕緊回應道:“他吩咐赤耳魔靈開始行動,並且要他關閉七音閘!”
“幹得好!我會立即派人調查有關七音閘的事的,還有什麽要報告的嗎?”歐陽紅葉思索了一下問。
“暫時沒有了!”
花鴿說完便又重新變回鴿子模樣,猛地拍打幾下翅膀飛入空中。
歐陽紅葉從來沒聽任何人提起過在土城青壤有七音閘的存在,就更不知道這七音閘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再次確定了赤耳魔靈與青雲一夥人的密切關聯後,他就覺得當初在暗中放走夜叉的王城內奸非他莫屬,不由地一股怒火衝上心頭。
但現在不是沉浸在憤怒中的時候,他得立即動身返回人間歐陽古宅,看看董穆雅和她的那位駭客小朋友能不能查到關於七音閘的資料。
最近,董穆雅在奇列之陣的研究中陷入了瓶頸,一時間沒有了方向感。與金城和水城比較,剩下的三座城的記載就顯得寥寥無幾,因為這三座城過去一直處於相對封閉的狀態,由城主獨立管理。
調查需要的是線索,而線索常常就隱藏在關鍵詞或關鍵信息中,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而現在這些偏偏是她和閔恩童手上所缺少的。
時至今日,她對這個天才兒童已經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她曾自認為自己的記憶力和對事物的分析能力超群,但閔恩童卻遠超於她。
歐陽古宅地下資料庫裏,書架上的全部資料雖是她整理的,但對於不常用到的那些,她有時也要靠電腦裏的記錄才能找得到,可這個八歲的孩子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已對資料庫的使用方法和資料的排列順序倒背如流。
同樣的一個關鍵詞,他倆分頭去調查,閔恩童的速度總是比她更快,而且他找到的答案無論是數量還是有效率都高於自己。不得不承認,這個由奇列之陣得來的孩子的確繼承了父母全部的優良基因。
表麵上看,閔恩童著除了對他的超級終端MM情有獨鍾外,對別的事物都不感興趣,可在他小小的腦袋裏卻也有著自己的鬼主意。
最近他正在籌劃著怎麽樣才能讓叔叔和董穆雅見上一麵,比起圍在叔叔身邊飛舞的那些花蝴蝶們,董穆雅無論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自己嬸嬸的最佳人選。
歐陽紅葉穿過兩生玄廊和迷徑回到歐陽古宅,剛推門進去就看見站在庭院池塘邊賞魚的小男孩兒。雖然早就聽董穆雅提起過這個天才兒童的事情,但兩個人還是第一次見麵。其實是因為閔恩童對著電腦屏幕的時間太久了,董穆雅才強迫他出來放鬆一下眼睛的。
閔恩童被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個裝束怪異的蜀黍嚇了一跳,雖然他對妖界的事情了解的也算透徹,但卻沒見過真家夥。這蜀黍看著可比自己的親叔叔長得帥氣得多,他就像從那些著名插畫師畫的古代言情小說的封麵上走下來了一樣,特別是他鬢角兩側的那兩縷銀絲,更是讓閔恩童想到金庸筆下的神雕大俠楊過。
他心想這回可糟了,妖界果真都是些妖孽一樣的美男子,自己的親叔叔是沒戲了。但再一琢磨,像董穆雅那麽冰雪聰明的女人應該不會以貌取人吧,自己還是先給這怪蜀黍一個下馬威再說。
“蜀黍,你是誰?”閔恩童故意裝出同齡孩子的那種天真無邪,懵懂地問道。
“我叫歐陽紅葉。你就是閔恩童吧?聽穆雅提起過你呢!”歐陽紅葉邊說著邊想伸手摸摸閔恩童的頭,沒想到他卻像個貓兒似地一下子躲開了。
一聽這怪蜀黍直呼董穆雅為穆雅,他就有些生氣。然後小孩子蠻橫的一麵就原形畢露了,他鼓了下嘴巴說:“嗯,紅葉蜀黍對我未來的嬸嬸叫得好親切呢!”
歐陽紅葉對眼前的這個小不點兒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全然不知,就是好奇幾天沒回歐陽古宅,董穆雅怎麽就成了他未來的嬸嬸了,沒想到自己聽到這樣的話心裏還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兒。
他故作鎮靜地對閔恩童微笑了一下,然後便進入宅子沿著樓梯走下去來到資料庫門口,半掩著的門裏向往常一樣飄出濃濃的煙味兒和咖啡香。他直直走到最裏麵的那張大桌子前,卻發現董穆雅難得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堆在她麵前的有厚厚的一遝學生交的作文,一堆雜七雜八的資料和筆記,還有一幅奇列之陣的陣列圖。她實在是太累了,可同時又為搜索毫無進展和頭緒而感到焦躁,急火攻心,一直在發著低燒,自己卻並不知道。
看著這樣的她,歐陽紅葉怎麽會不心疼呢?剛想喚她起來去樓上睡,她卻突然驚醒了,從桌子上抬起頭來盯著他看了半天,然後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又看了再看,確定不是在做夢,她便笑了起來問他:“你怎麽來了?”
“先別管那麽多了,你自己不知道你在生著病嗎?去樓上休息吧!”歐陽紅葉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董穆雅摸了摸自己的臉,的確有些發燙,但在她看來還沒到需要休息的地步,而且歐陽紅葉在這個時候回歐陽古宅找她必定是有要緊事,她很嚴肅地問:“究竟怎麽了?快點兒告訴我,反正你不說我總惦記著也休息不好!”
歐陽紅葉無奈,隻得把七音閘的事情講給她聽,聽到七音閘她先是頓了幾秒鍾,然後突然反問他:“你知道七音是什麽嗎?”
“不就是西洋人發明的doremifasollatido?”歐陽紅葉試探著答她。
卻見董穆雅搖了搖頭,她印象裏七音的學問可比單純的doremi大得多了,好像在《通誌》裏有一卷叫《七音略》是專門講七音的。一想到自己和閔恩童又有事做了,她便越發不肯去休息。
歐陽紅葉無奈,隻好上樓換了件衣服好出去給她買藥,因為妖是不會頭疼腦熱的,所以這樣的藥歐陽古宅裏找不到。
董穆雅則又一頭埋在資料中,開始搜索關於七音的記載。而閔恩童則著力於查找妖界的資料裏有沒有和七音閘有關聯之處,地下資料庫裏一大一小兩個人各自對著個電腦屏幕忙得不亦樂乎。
在認識董穆雅之前,閔恩童就曾想過將筆記本和超級終端MM之間向關聯,但一直遲遲未能實現。最近由於要時常往返於歐陽古宅和她一起工作,所以他一鼓作氣把長久以來的想法給付諸現實,現在他的筆記本成了Mini版的MM,雖然內存和計算速度都不及正牌兒,但卻便捷了許多。
過去在父母被害的舊宅子裏,一個人工作多少會讓他有些恐懼,但現在有了董穆雅一切都變得輕鬆和快樂了許多。他從來都是以自己的意誌決定一切,靠自己的思考來解決問題,但最近卻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變得很聽董穆雅的話,甚至對她到了依賴的程度,幾乎她讓他做什麽他都會立即照辦。
董穆雅開始檢索《通誌》,果然第三十六卷就叫做《七音略》。這其中把七音描述的玄之又玄。書裏記載七音之韻是由西域流入諸夏,西域就是古時候對玉門關以及陽關以西地區的統稱,而諸夏泛指周朝的中原地區。
其中一段說到外來的僧侶欲以七音傳教於天下,因為天地萬物間所有的聲音,無論鶴唳風聲,雞鳴狗吠,雷霆驚天,蚊虻過耳都能以七音譯出,所以人類的語言就更是如此。這樣一來,就算語言不通,世間所有的人也能夠依靠七音來理解教義。
她剛看到這兒,正欲往下讀,閔恩童卻突然開口說:“七音閘這三個字搜索不到,但是我查到些別的東西不知有沒有用。傳說魔靈族會以一種樂器來打發種植藥草中的枯燥時光,也可以緩解疲乏,而這種樂器和人間的琵琶非常相近。”
“琵琶?!”董穆雅歎了一句就開始自言自語地念道,“琵琶更立七均,合成十二,應十二律,律有七音,音立一調,故成七調,十二律合八十四調,旋轉相交,盡皆和合。”
“旋轉相交,盡皆和合?”閔恩童的注意力放在了最後一句上。
“你也在意這句?首先我可以確定的是這七音閘應該由七部分組成,分別代表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然後我猜測把它們關閉就是這裏說的交加,然後和合本意是音律的和諧,而在這裏卻是使什麽緊密地合在一起。”董穆雅憑著他的直覺自信滿滿地說。
“土城青壤正好分為七層,七音閘會不會就分布在各層中呢?”閔恩童很讚同董穆雅的一番分析。
董穆雅開心地伸出手在閔恩童的小臉兒上拍了兩下,衝他擠了擠眼睛說道:“果然有了線索就是不一樣!總感覺咱們離答案已經很近了呢!”
閔恩童被她拍過的臉上騰地就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嘴角卻掩飾不住一抹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