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下來之後,夏秋隻感到雙腳無力,不知在地上跌坐了多長的時間,她才勉強地站起身。將梅刃當做拐杖的她,一步一步朝著青梅島的邊緣走去。
才走到青梅島臨湖岸邊,她便再也走不動了。難得地這裏有一片細沙地,白色沙礫被月光映照得分外晶瑩剔透。夏秋在幾棵椰子樹底下坐了下來,這些樹上所結的果實都是用來釀造椰子酒的,離這兒最近的那間酒坊裏飄來的正好就是濃鬱的椰香味兒,聞起來讓人覺得特別地舒服。她說不出為何在魂靈分離的情況下,嗅覺顯得比平時更為敏銳,隻是想這樣靜靜地坐一下,好積攢些力氣飛回到紫荊島上。
雖然召喚靈馬的馬笛仍掛在脖子上沒有消失,但她卻不願再去打擾蜻蜓了。她也不知道它是否已經安全回到了島上同伴兒們的身旁,回想起剛才一戰的激烈,它可是陪著自己吃了不少的苦頭,明天非要好好地慰勞這位功臣一番不可。
休息了好一陣子後,她才覺得自己這副身體內又有了些力量,於是起身試著飛了起來。紫荊島的方向並不難確定,因為即使魂靈分離,它們之間也仍會相互吸引,隻要順著感覺飛行就一定可以回去。隻是剛飛了沒多長時間,她好容易積攢起的力量又用盡了,失去了知覺的她跌入到湖水裏,水中的溫度極速地下降,但好在並沒有窒息的感覺。
她已再無力氣向上遊去,隻好任由自己不斷下沉,湖底兩邊的景象讓她想起自己曾去過的東堯水城湖麵下人魚族居住地的遺址。她不知不覺地進入到兩座山峰間的夾縫裏,借著自身粉紅色靈力之火的照射下,她能夠大致看清兩座山上那些層疊的建築物,方方正正的房屋一座接著一座,與紫荊島上的很像,還有一顆顆早已死亡的隻剩下黑色枝幹的紫荊樹。
隨著與水麵之間距離的不斷增加,她體內本就虛弱的靈力之火也漸漸地不足以照亮周邊的景物了。昏暗的湖水令她恐懼,孤獨感也隨之襲來。她不由地問: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明明贏了那個本以為根本無法戰勝的紫瞳魔怪,卻仍然難逃開這樣的命運嗎?
這時候,突然有一道藍光從她左邊一閃而過。雖然那光線並不算強烈,但因為水下環境的昏暗反而使它顯得尤為明顯,她不由地轉頭追隨著那道光望去。在那藍光裏的分明是一匹靈馬的形狀,它正在湖底的山中朝下奔跑著,似乎是在追逐著她,在那靈馬終於與她平行後,隻見它從山上跳起並且朝著她的方向遊過來。
它頭一底,就馱住了虛弱的她腹部的位置,然後帶著她遊回到那座山上,順著山路繼續朝下跑去,她很想懇求它能否帶自己回到湖麵上,但張開嘴卻隻能吐出一串有一串的水泡。
水底的溫度越來越低,她的意識也因此變得恍惚,不知被這突然冒出來的靈馬馱著跑了多久後,身體卻突然溫暖了起來,並且意識也跟著這股溫暖重新恢複。它已將她帶到了這座湖的最底部,這裏長滿了許多自身發光的植物,它們有的像水草,有的則像蘑菇,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棉花形狀的花朵。
身下的靈馬放慢了腳步,最後它停了下來,似乎是想讓她從自己背上下去。她本以為從靈馬背後翻下會很吃力,沒想到卻出乎意料地輕鬆,等到了地麵上,她才發現這匹靈馬或許還是匹幼馬,因為比起蜻蜓它們來說,它要矮小得多。
她想:也難為你能馱著我在水下跑了這麽久,一定是累壞了吧。
那小靈馬用頭拱拱她的手,好像是聽見了她行中所想一樣,然後它用自己那雙圓圓的眼睛望著她眨了眨。她覺得它想表達的意思是要她跟著自己走,於是便跟在了它的身後。在水下行走的感覺比起在東堯時更加輕鬆,而且有了那些茂密生長著的發光植物,四周也不再昏暗。她雖不知它要帶自己去往何處,可跟著它的感覺卻讓有種說不出的安心。
她能明顯地察覺到水下的溫度正在變得越來越暖和,不遠處一座山洞的入口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小靈馬頭也不回地朝著那個巨大的洞穴內走去,她也隻好緊緊地跟上它的步伐。
在洞穴內沒走了多遠便不再有水,不但如此這裏比外麵還要亮許多,因為有一團團白色的火焰懸浮在洞中。那些火焰像是具有自我意識一樣,在她與它走過時會試探著靠過來,開始時,她還有些害怕,但它們卻並沒有傷害她,隻是圍著她的身體轉上幾圈後就會自動地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
剛才她所感到的溫暖正是來自這個洞穴中的,她不由地猜測起這個洞穴本身可能就是一個生命體,因為她甚至能聽見“砰砰”的心髒跳動的聲音,而且那聲音越來越清晰。
小靈馬已把她帶到了洞穴的最深處,這裏比剛才他們所走過的地方要寬闊許多。在一座高台之上,一匹巨大的白色靈馬正臥在那兒閉目養神,而它頭頂上聚集著許多和夏秋剛才看見的差不多的白色火焰。可當她仔細地朝那些白色火焰裏望去,才驚喜地發現,原來在每團火焰當中都有一匹幼小的靈馬,它們雖顏色各異,但都在睡夢之中,如同一個個小天使。
閉目養神的白色靈馬感受到了她的到來,張開眼睛從高台上站起來,這下子她才反應過來,它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高大許多,背高大概在三米左右。它低下頭在那巨型瞳孔裏映出她的臉,半響,就在夏秋不知所措的時候,它竟然開始張口說起話來。
“你是人類?竟然能夠憑借自身靈力來到這裏,還真是稀奇啊!”
從她的聲音聽起來,這是一匹雌性靈馬,它的舉止與談吐都透露出一種高貴的氣質,讓夏秋也不由地心生敬畏。她回應道:“是的!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而您又是……”
未等她說完,那匹雌性靈馬便說:“這裏叫做靈穴,是靈馬誕生的地方,在無量天界還未形成之前,我就一直在這裏了。我的名字叫做銀,是所有靈馬的母親,也可稱為湖中仙靈獸!那你又是誰呢?”
“我叫夏秋,正如您所說的是個人類,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不得不逃往這無量天界投靠紫荊島主也是曾經的妖王狐歐陽雪夜。”夏秋畢恭畢敬地應道。
“真是個有著離奇經曆的小姑娘啊!沒想到我這生性靦腆的兒子輝星竟會引導你來到這兒。它因生後起就比我其他的孩子弱小許多,所以相當的自卑,即使已成年了的它,體型仍舊遠不及它的兄弟姐妹,於是我就把它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銀溫柔地望著輝星,就像在她麵前的它是一塊珍寶,夏秋能看出它對輝星那份特別的憐愛。雖然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靈馬之母,但她還是大膽地懇求道:“我在魂靈分離時與一紫瞳魔怪展開大戰,雖然僥幸取勝但也因此用盡全部的力量,後來不知不覺就墜入湖中,幸得輝星所救,但我必須要回到紫荊島上才行!希望您可以幫助我!”
“難怪我會覺得今夜湖麵上莫名的騷動,原來是這樣啊!本來我是不願與岸上的事情扯上半點關係的,看你與輝星有緣,我就破例幫助你一次好了!”銀說完由口中吐出一顆被白色火焰包圍著的珠子,看起來那珠子的形態與珍珠沒什麽兩樣,大概有大拇指蓋兒般大小,並且很是奇妙地可以浮在空中。銀望向夏秋繼續說,“吞下這顆包含了我一部分靈力的珠子吧,它定可助你重新獲得回到湖麵的力量。”
夏秋感激地望著銀行了個禮並說道:“謝謝您!”
然後從空中拿過那枚珠子,毫不猶豫地將它放入口中吞下,那珠子帶有一種淡淡的芬芳和溫暖的氣息順著她的喉嚨滑下。很快地,她便感覺到渾身從內而外地一陣陣發熱,在熱量膨脹的同時,她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自己的身體裏迅速地增長起來。
“現在的你應該可以回到岸上去了,輝星把你帶到你落下來時穿過的那兩座山峰之間的!”銀的眼中和嘴角都含著一絲笑意說道。
它看起來是那樣地慈祥,就仿佛夏秋也是她的孩子一樣。夏秋猜想銀每一次送走自己的孩子們時,大概都是這樣的神情吧。
在告別了銀後,她跟隨輝星重新回到了那兩座山峰之間的位置。輝星的眼神裏飽含著依依不舍,這還是它第一次與來自陸地上的魂靈接觸,眼前的少女給它的感覺是溫和的,就仿佛她周身所發出的粉紅色的靈力火焰,讓它自然而然地放下了原本對外界一切的防備,或許在那之後,它也會有勇氣告別母親去往岸上的世界吧。
夏秋伸出手臂抱住輝星的脖子,並用自己的臉頰在它的額頭上蹭了蹭,眼淚不由地從眼中流出,並散入湖水裏。若不是它的幫助,她或許已經孤獨地死在那冰冷的湖水中了吧,無法說話的她,隻能用這樣的動作來表達自己對它的感謝了。
過了一會兒,輝星拱了拱她,試圖告訴她離別的時刻到了。她鬆開手,向它點點頭,然後一鼓作氣地朝著頭頂上的湖麵遊去。她這才發現,銀給她的珠子何止是讓她擁有能衝上水麵的靈力啊,她隻輕輕向上一蹬便遊出了很遠,沒一會兒的功夫,她就來到了湖麵上。
再次看到七色月的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她像海豚一樣跳出湖麵飛入空中,而體內的力量仍舊源源不斷地湧出,也使得她的靈力之火變得越來越旺。紫荊島就在眼前,她很想快一些回到紫雲居中自己的那張床上,回到小梨白的身邊。對於此時此刻的她來說,還有什麽地方能比那裏更加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