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逸的朋友?哦!”廖青兒看向不遠處站著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恍然大悟地說,“你就是那個逼婚的混球,風揚!小逸才不嫁給朱家的老十七,你就死了那條心吧,她嫁給我哥都不會嫁姓朱的人!啊呀呀個呸的!”
頓時,常諾友善的笑臉僵住了,這是什麽奇葩女子?呼……能跟清逸那丫頭成為好友的女子,果然是,與眾不同,不同凡響,想當然的奇怪少女。她都不問問他為何而來嗎?
可廖青兒光用嘴說還不過癮,她使力從孟瑛手中奪回自己的手,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風揚麵前,單手叉腰,指指點點地昂著頭說:“小逸不在家,有什麽事你就跟我說吧!我就代表她,你隻管衝老娘來好了!反正提親的事免談,我跟小逸最討厭的就是種馬,找相公隻找處男和妻管嚴,在外麵是大丈夫,在家裏是小男人,叫他上房揭瓦,他就不能下海撈魚。聽老婆的話,是最基本的當別人相公的準則,有其他女人是不被允許的,婚前不行,當時就直接拒婚了;婚後更不行,發現後直接上宮刑,上完刑再離婚。不是處男,沒有初吻,濫情花心,腳踏兩隻船,吃著碗裏瞧著鍋裏,見一個愛一個的統統都免談,全都列為拒絕來往對象。風揚,你掰著手指數一數朱家老十七符合以上哪幾條?一個沒有貞操的渣男,竟然還妄圖染指我家小逸,真真是不可原諒!”
通篇的連珠炮樣的話語之中,常諾和孟瑛都一瞬間抓住了重點:處男、處男。
孟瑛頓時震驚了,震精了,處男?!那是他十三歲之前的事,就在廖青兒的“情書事件”和“出走事件”發生的不久之後,他就收了個俏婢在房裏,後來又先後收了四個,都是母親和祖母送的,加上在寧王府度過的那些荒唐歲月,加上他在揚州青樓廝混,排遣被朱權挾持的苦悶,舉杯銷愁愁更愁的歲月……處男?好遙遠的一個詞語。不是跟童子、童年、童真歲月等等是同義詞嗎?大男人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那是奶娃娃才會揣著的東西吧。
這可真是亙古奇聞了,從古至今,何曾聽說過男子被要求保持其童子身的?貞操,節操,不是男人對女人的要求嗎?女子初夜的時候,要通過落紅來判斷是否處子之身,來決定她今後受丈夫的喜愛程度,相對地,男人又沒有那層脆弱的膜,怎麽證明處男與非處男?鑒別得出來嗎?有女人會去鑒別這個嗎?除了廖青兒和何當歸,有女人會在意這個事情嗎?
話說回來,男人和女人,從身體構造上就區別開了吧,男人就是進攻性的存在,攻城略地,攻克的堡壘越多,他的榮耀就越大。而女人是防禦性的堡壘,要一直好好的守著藏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根兒裏杜絕失貞的可能性,摒棄不該有的雜念,切斷與一切除丈夫之外的男人的頻密聯係,把最好的一麵風情展示且隻展示給她的夫君看——這才是千古常理,到哪裏都說得通的道理吧。廖青兒她說那些話的時候足夠清醒嗎?
其實,騙騙她她也不知道吧,孟瑛心虛地這樣想著,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讓她不能夠反悔,隻能乖乖跟他回孟家,當他一個人的戲劇小說家,讓他做她的第一個讀者和觀眾……最多作為補償,等她生完三個兒子之後,他去跟母親提提,升她做正妻或平妻……她今年十九歲,一年生一個,二十二歲就完成任務了……
呃,他的想法是否太跳躍了呢?看著衝風揚張牙舞爪的廖青兒,孟瑛汗顏道,他至今還沒告白成功呢,計劃什麽都過早。
可惡啊,人生第一次被告白的美好,生生被這胖妞給毀了,變成不太愉快的回憶。而現在,人生第一次向別人告白的忐忑不安,全都被她勾出來了,自己張口暗示了多少次,難道她一點都沒察覺,一點都不心動,當他的大手緊緊包裹著她的小手的時候,他的手和心都是熱乎乎的,那她的呢?他可是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為什麽要添上“曾經”兩個字。難道她現在不喜歡他了。那她喜歡誰。她住在關府……關白和關墨?!
可惡啊,她明明跟他遞過一封粉紅情書的,遞過了情書,不是應該一直靜靜等待回複嗎。作為女子,理所當然應該從一而終,不能三心兩意,她不是一名大家閨秀嗎,怎麽連這個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是說,她根本就是在吊他的胃口,弄得他一直不上不下地懸著心,不讓他輕易到手,作為對當年之事的報複。對,這是很有可能的,她肯定是故意的,哼,她怎麽可能一點感覺不到他的心意,他可是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為什麽要添上“曾經”,他不要當她的“曾經”。
呼……放輕鬆,孟瑛,快放輕鬆,你是那種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能夠冷靜麵對的人。沒錯,你是那樣的人……絕對。而她隻是個其貌不揚的胖丫頭,廖家的門第在豪門林立的京城實在算不得一流,再加上,她是連續劇潮流的引發人,這一點並不為大多數的人知曉,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價值,了解她的內在。他也知道的不多,不過也足夠多了,他要把會寫劇本的她弄到手,在她被關白關墨等人霸占之前。
呼……自己一定是連續劇看多了,怎麽可能會發生那種“她被別人覬覦已久”的狗血劇情。自己一定是第一個注意到她是一塊未被開發過的璞玉的事實。他在心裏安慰自己:一定是被那個怪夢詛咒了,暗戀她四年還有不嫁他就切腹什麽的,說反了吧,應該是她暗戀他才對吧,他對她才不呢。
呼……孟瑛,放輕鬆點,再坦誠點兒,正視一下你內心的真實感受吧,喜歡個女人也不是什麽丟臉的事兒。身為一名大爺們兒,應該敢作敢當,勇於承認——廖青兒!大爺我看上你了!快跟我回家生兒子去,生夠了兩個就升你當大老婆!(待遇又提升了,且指標又降低了:做小妾→變側妻→生三個兒子扶正→生兩個也可→_→結論:孟三公子是一名狂熱的熱忱的戲劇愛好者……鼓掌!)
可是,常諾突然開口說了:“廖小姐,是這樣,我不是來找清逸,我是來找你的,而且你大可不必如此激動,王爺和清逸的事早已經作罷了。之前我見到了錦衣衛的高將軍,他托我捎個話給清逸身邊親近的人,原本要找何當遊,不過你在這裏自然是你更妥帖……”
“啊!!!”
孟瑛原本正聚精會神地跟廖青兒一起聽著“錦衣衛的高將軍”的捎話,高絕?他是廖青兒兄長的同僚吧,他跟她不熟對吧,隻是碰巧傳話找上了她——正當孟瑛暗自做出這番揣測的時候,何當歸的閨房中炸出一聲驚雷暴吼,立時截斷了常諾的話,驚到了孟瑛三人,也在一瞬間喚醒了桃夭院眾人。下一刻,桃夭院北側的一排房舍的窗戶一麵麵地亮起來,人聲窸窸窣窣地傳出,越來越大。
孟瑛和廖青兒之間有了首次的無言的默契,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前者跑去房內察看情況,後者則去鎮壓那些被吵醒的人,編個謊話騙他們重新回去跟周公下棋。
“……就是這樣,所以你們繼續睡吧,別來吵我們……我和你們主子在唱戲呢,這全是劇情需要,不叫就沒有效果了,叫了這一聲才能接著演下去,哈哈!去去去,都回床上去!我數一二三,誰還在原地不動或者在外間屋逗留,就扣你們兩個月的工資和補助,一、二……”廖青兒危險地眯眼,“芡實,你還在那裏杵著幹什麽?!你不要你的月錢了!”
芡實含淚,弱弱地說:“奴婢起夜,尚未解決。”
廖青兒被她這種含蓄婉轉的說法迷惑了,有點兒沒聽明白,不過言語的深度不能企及的地方,還有表情神態和肢體語言來補充。於是,廖青兒揮揮手說:“快去快回,給你三分鍾,過時不候,錢照扣不誤!”呀呀呸的,她光和孟瑛風揚說處男不處男了,小逸到底where_to_go了?
監督完了芡實妹子迅疾快猛的上廁所,廖青兒迅速關門上鎖,將下人房從外麵加鎖了兩道,然後迅速回身,仰麵直視那片飄灑著小雨的陰霾天空,直向蒼天借明月,又向明月借清輝,小逸,等我,我來救你了了了!
“廖小姐,高將軍他讓我轉告你,”常諾走近,對舉頭望明月的廖青兒說,“清逸毒氣攻心又受了外傷,一時難以醒轉,也最好不要多做挪動,因此,她暫時被錦衣衛安排在一個秘密地方休養。羅家這邊,就請你代為周旋,具體怎麽說,肯定不用我教你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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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當歸從深層次的睡眠中醒來,她隻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也睡得非常辛苦。她行走在一層層疊加的夢境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沒有開始部分的故事也沒有什麽誘發原因,她苦苦地跟夢中的人鬥智鬥勇,可卻沒有什麽成效,隻因她的頭腦被高熱燒得一片糊塗,還能拿出什麽計謀來呢?偶爾變得稍稍清醒一些的時候,她就會突然忘記夢中所有的人和事。
唇邊有涼意,苦苦的汁水被送進來,她立刻一口一口吞下,良藥苦口利於病,她向來都懂得這個道理。
身上有涼意,有濕意,有暖意,身體被某種溫暖而柔軟的感覺包圍著。鼻端襲上熟悉的味道,淡淡梨花香,是某個人的專屬味道,冰涼,清甜,遙遠,似夢似幻。溫暖,並熟悉。
可行走在夢境中的她卻沒有一絲絲安心的感覺,這是為什麽呢。
不安,驚惶,怖懼,悚然,從何而來。
突然突然突然之間,她有了還陽的力氣,用力睜開眼睛,睜到最大!如今的她身處何方?一個完全冰冷陌生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