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貓撞上死耗子?
嗬嗬嗬,孟十一孟瑜的嘴角抽動兩下,認命地承認了他是那一隻“死耗子”。上前搭住孟瑄的肩頭,他調侃笑道:“哥,小嫂子人美心美,還醫術了得,已經找出了三種可以有效醫治時疫的草藥,在青州附近就能采到的草藥!根治時疫的方子也有了,不過得回京後奏明朝廷要銀子要藥材,做成丸藥來北方散藥。小嫂子真令人刮目!”
孟瑄聽後連忙繞開孟瑜,過去檢查他的小妻子有沒有咳嗽、發熱、流涕、生疹的症狀,發現都沒有,他才微鬆一口氣,抱怨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幫忙,可也得量力而行,你身子這樣弱,不接觸時疫病人,都有吹風著涼的風險,怎麽這樣不謹慎?下次別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
何當歸垂頭答道:“我並沒有直接接觸病人,時間也趕不及,我隻是循著‘十裏之內,寶藥就在眼前’的醫理,才找出了能治療本地時疫的草藥,拿來煎熬成湯喂他們服下,果然收到奇效……那個,相公你在幹嘛?”
“檢查你有沒有生病受傷不舒服。”孟瑄一邊檢查一邊頭也不抬地說。
他檢查她的時候,不免要掀開衣領、衣袖瞧兩眼,然後再用他的額頭試她的溫度。當著孟瑜、孟琳兩個生人麵前,他們的眼神簡直可以用“震撼”以及“非常震撼”來形容,何當歸耳根發燒,倍感不自在,孟瑄卻極為自在地鬆了一口氣,叫來杜歡和青兒,說了一個安全地點的名兒,讓這二人帶何當歸一同去躲避。
話才剛說完,城門外的喊殺聲震天,何當歸的神情一凜,是攻城的蒙古兵來了!於是匆匆吩咐道:“不用慌,他們沒有雲梯,單靠爬的爬不上來幾個,隻要將城門堵上一時三刻,他們聽說了東門、北門先被攻下,肯定不會再繼續強攻西門,繞道走了。”
“東門、北門?”孟瑄問,“放空那兩門,光守這一門有什麽用?”想了想又說,“我的兵在北門之外,敵軍攻不進城去,就要腹背受敵了,隻是東門……”
“東門也有守兵,”何當歸接著他的話說道,“是王崎的殘部,被鄭反收編的一千步兵,先前將你們迫到北門去的那支神秘部隊就是他們,我擔心你帶來的騎兵之中,還有類似馬鳴那樣的奸細,因此選擇了這樣的方法攆你們出城,沒有直接跟你通訊說明,望夫君莫怪。”
孟琳也接著說:“大哥已經去北門接掌那支精兵了,原本我也要去,可小嫂子說七哥你一定不許我去,真要去時,也得先稟過你才行。現在我報備上了,七哥,我可以去了吧?”他雖然棄武從文,可兵法頗通,一定能幫上大哥的忙。
廖青兒也擠過來,笑嘻嘻地說:“小九你傻了?這裏的西門‘砰砰砰’,都快砸塌了,你還保衛別的地方去幹嘛?先守西門,酷~~愛~~”
孟琳不解道:“我們在門內,他們在外麵砸門,這有什麽可守的,博運氣罷了。要麽就運氣好,等到他們被東門北門的同夥叫走;要麽就運氣差,門被砸開,大軍衝進來——那時候咱們就得各自逃命了。”
這時候,城樓上的百姓全都進城避難去了,四圍安靜下來,從極嘈雜到極靜謐的轉變,讓他們幾個人清晰地聽見城門外的戰車轆轆聲,知道是蒙古兵的後軍,有簡易攻城器械的強攻部隊近了。
了結了王崎的廖之遠下了城樓,一眼瞧見活蹦亂跳的青兒,跟失蹤之前一樣神采飛揚,他歡呼一聲上來罵她嘴饞,嚇掉她老哥半條命。兄妹二人笑鬧的同時,何當歸也笑道:“我覺得咱們運氣沒那麽差,這樣吧,我和青兒給大夥兒喊加油,你們兄弟三個。”她指點孟瑄、孟琳和孟瑜,又看向杜歡和廖之遠,沉聲吩咐道,“你們五個人,使出各自最大的本領,把門抵結實了,咱們的運氣還能加兩成!”
孟琳不可思議地問:“我們五個?外麵可是有至少兩千人抬著衝木在衝門,五個人頂什麽用?”
何當歸道:“頂用不頂用那是後話,咱們也得拿出咱們的態度才行,否則懶聲懶氣的,輸了隻怪運道不佳,連天也不站在咱們這邊。何況我隻是讓你們‘延緩’城破的時間,等城門撞破之後,咱們還有後招,用火藥和火石(杜歡)對付他們。還是說,九公子對我的陣法沒信心?”
“怎麽會?”孟琳搖首道。他可是親眼看見風揚那樣的高手,走進小嫂子布的“陷牛陣”裏,腳就像樹根一樣長在地上出不來了,隻好跟小嫂子道歉與講和。想到自己的偶像“拂柳劍”風揚都對小嫂子俯首帖耳,孟琳不再猶豫,堅定決心道:“好吧,就依嫂子的,咱們去抵門!”
他招呼了孟瑜一起走到七丈鐵木鉚釘城門下,兩人還真的滿麵嚴肅地跑去守城門了。繼他們之後,杜歡和廖之遠也去了,孟瑄著實發怔了一會兒,不明白何當歸怎麽能支使得動第一次見麵的九弟十一弟,還讓兩人對她俯首帖耳,須知那二人都是傲氣滿滿的家夥,更鮮少把女子放在眼中。
“相公?”何當歸脆生生地喊著,打斷了他的怔愣,並含笑道,“這會子還發什麽呆?雖然我不知你的力氣有多大,但是總感覺著你比他們四個加起來還厲害,他們都去抵門了,你還不趕緊?”
白嫩溫軟的小手推上他的背心,將他推到城門正中央,左側是孟琳和廖之遠,右側是杜歡和孟瑜,這五個大男人站在巨大的城門下,顯得渺小非常。從各個角度想,他們都沒有成功守住這兩扇門的可能性,連孟瑄心中都沒底,覺得還是他單獨出城殺敵的成功幾率更大。
何當歸卻製止了他的孤膽英雄主義,不讓他跑出去吸引仇恨,引得那些攻城之人發怒後,有十分力使出十二分來,那就起反效果了。而且,叛軍多數都是蒙古兵,從這裏逼走他們,逼退回大寧西部的草原上,再設法從中挑撥他們和寧王的關係,令雙方相互猜忌,正好可以在西北牽製住寧王蠢蠢欲動的大寧兵馬,換得好幾年平安無虞。至於挑撥的人選,就非可以講蒙古話的杜歡莫屬了。
按照青兒說的“物理知識”,什麽拔河常識、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地麵的摩擦力等現今沒有的常識,何當歸在城門口布了一個“陷牛陣”,將五人的十隻腳埋進土地中,讓他們更好的發力。
城門外咚咚鏘,城門內嘿嘿喲,盡管城門內有何當歸、廖青兒二智將在後麵指手畫腳,但力量的懸殊照樣存在,眼看著城門後的千斤橫閂馬上要被衝斷的時候……
“姐姐!”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在這個嘈雜的環境中,聽來仍是如此清晰,可見說話之人的中氣有多麽充足。
何當歸驚喜回頭,笑道:“可算等到你了,柳穗說進城之後你跟在她後麵走,卻生生把你給走丟了,我剛才還在想,若是你在這裏,比十個武林高手更好用。快,上去幫他們一把,抵住這道門!”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何當歸的弟弟何當遊,一個二十歲的壯小夥,卻每每憨憨地管何當歸叫姐姐,旁人聽著也不覺得逆耳,聽久了就更習慣了。小遊是何當歸見過的力氣最大的人,就算是當年肌肉遒勁、力拖千斤馬車的凡奴,三個也不頂小遊一個力氣大。
小遊早兩年,年紀還尚且小幾歲的時候,每次他一吃飽了飯,都是拿著院裏的那一塊千斤青石消遣,做飯後消食運動。而且他扛起大石來,不像一般負重的人,腳下沉重踉蹌,走幾步就是幾個深深的坑。小遊本人不懂武功,也不靠內力,隻是本身力氣奇大,扛著千斤青石在桃夭院中散步,腳步照樣輕巧自然,麵上不見半分吃力的樣子,被青兒評為“本世紀第一人體奇跡的存在”。現在小遊又長大兩歲,力氣也跟著漲了一大截,這種專門考驗勞力的活兒,他比孟瑄更加在行。
於是,小遊十分聽話地上去堵門,地上頓時張開兩個黑洞洞的大口,齊膝吞噬了他的兩隻腳,這就是變化奇妙的“陷牛陣”了。小遊略感吃驚,不過心思單純的他也沒想太多,隻悶著頭卯足了力氣,蠻牛一樣跟城門外扛著巨大衝木的千人攻城部隊較起勁兒。
外麵的敵人立刻感覺吃力起來,連衝了十幾下,城門都紋絲不動,頓時有一種“除非把門砸碎,否則不可能從西門進城”的無力感,一些人心底有了動搖,不再加力去衝門,反而悄悄地交頭接耳道,“北門肯定第一個破開了,不如咱們繞路從北門進城吧?何苦要在這裏幹耗力氣?”一個兩個都這麽說,漸漸就有更多的人這樣想,於是千人部隊失去了銳氣,雖則仍然在營長的指揮下衝門,但是力道都是軟綿綿的,還比不上最初時的一半兒,如何能破城?
見到景況大好,青兒忍不住開心笑道:“哈哈!五個高手也比不過一個沒武功的小遊,一下子擋住了一千個人的衝擊波!哈哈!贏了耶,小遊真是天生的大力士,不去當個守城將領,真是浪費他的才能!”
青兒歡呼到這裏,一直都含笑聽著的何當歸卻忽然覺得腦中有一道白熱的閃電劃過,登時麵露困惑、痛苦之色,雙手捂著頭緩緩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