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這樣想著,雪見就有些要笑場,她用帕子半掩住臉,以免讓人看到她的笑容。
何家洛本來並沒有疑惑什麽,見隻是一個膽怯的下等丫頭,便失了興致,冷哼一聲,從她身邊緩步踱過。雪見不得不往旁邊讓了讓,這路雖說不寬,但你非要擠著走的嗎?她忍不住就瞪起一雙圓眼,不滿的翻了他一眼。
何家洛的腳步,卻是驀的停住了,世子府的規矩極大,哪裏有這樣敢跟著客人對視的。他猛的回身,正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卻正和雪見沒來得及低下的眼睛看個正著,“紫心!你是紫心!”
“我不是紫心,我也不認識你!你是何人?”
當天的世子府,可以用一團亂麻來形容才是。
何家洛一把拉住雪見不鬆手,倆個人不僅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雪見還咬了這位側妃的二哥胳膊一口!這消息早被人傳到何婉婷院門口的漣兒耳朵裏,她隻嚇得一哆嗦,沒敢追問雪見是如何出的宜心小築,急忙進了屋,在南穀波耳邊悄悄幾句話。南穀波霍的起身,眼裏陰晴不定,看了一眼何夫人,說了聲府裏有事,便奔出了房間。
等到南穀波趕到的時候,何家洛正一把拉著雪見的胳膊,雪見拚命的掙紮,卻始終沒能掙開。見南穀波一臉鐵青的過來,何家洛才不情不願的鬆了手,雪見仿佛極膽怯的團著身子縮到南穀波的身後。南穀波半眯了眼睛,竟然咧嘴笑了一下,問道:“何二少,這可是世子府,不是武德侯府,請問您這是在唱的哪一出?”
何家洛把眼睛一翻,也冷笑道:“我正想問妹夫你,這紫見,又是怎麽一回子事?”
幾個貼身的小廝都是有眼色的,忙把侍衛往邊上讓了讓,滿院的人給他們三人留出來空地兒,南穀波沒有回複何家洛的話,隻轉過身來看著雪見,關切地問道:“出了什麽事?他可曾……”
“我剛剛走到這裏,就被這位爺一把拉住,”雪見一臉的委屈,一邊側著身子偷眼看著何家洛的動靜,一邊接著對南穀波道,“我都說了,說我不是紫心,他還是不肯鬆手。世子爺,您給評評理,確實不是雪見衝撞了貴人,而是被貴人衝撞了呀!”
“又亂說!不是罰你禁足了嗎?誰準許你跑出來瞎逛的?是不是非要按府裏的規矩,來上幾棍子,你才消停?”南穀波冷著臉,既然雪見穿了下人的衣服,那就將錯就錯,索性這麽一路的唱下去才是。雪見忙搖搖頭,嘴裏說著:“奴婢再也不敢了,世子爺還是饒了雪見這一回吧。”
何家洛見這二人雖是主仆相稱,但一點尊卑也看不出來,那丫頭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竟是嬌癡豔美,讓他更是心癢難耐,他上前一步,抬高聲音道:“他要是敢打你,你就來二爺我的府上,保管沒人敢欺負你。”
南穀波示意雪見先回去,見她倒是肯聽話點點頭便走了,直到她走出他的視線,才鬆了口氣,然後重新回過頭來,怒視著何家洛。
見何家洛一個勁的眼饞地看著雪見的背影,南穀波就沉下聲音,對她說:“這隻是我府裏一個三等丫環,也值得你如此不顧身份不顧體麵嗎?”
何家洛收回視線,玩味地看著南穀波:“你是如何做到的?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別說她不是紫心,我不信!”
紫心自小便在武德侯府,多少次如果不是顧著她年紀太小,怕真出了什麽意外,早就被他吃幹抹淨了。幾年不見,雖說此刻青衣素麵,但那姿容更勝從前幾分,雖說怯怯的,但一雙眸子水汪汪的,美豔中帶著些勾人的嫵媚,而那身材,雖然還似以前那般嬌小,但玲瓏有致,曲線柔和,簡直就讓他想一口吞將下去。
南穀波退後兩步,冷冷的瞪著他,直截了當地說道:“紫心聲音清脆柔美,雪見沙啞低沉,豈是可以作假的?而且,紫心已死了兩年了,還是為你們何家而死,你當真是不知道嗎?”
何家洛呆怔了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確實是……,可是……,太像了!”
“尋這樣一個想像的人隻是湊巧,而且這丫頭性子野,還得好好調教才行。”南穀波眯縫了眼睛,頓了頓,接著說道:“隻是二少爺這樣的行為,最好不要再發生了。”
何家洛剛恍過神來,又被南穀波說的呆了一呆,他能找到這樣一個和紫心完全一樣的美人兒,難道自己就不能找到嗎?
唉,果然他當年也是對紫心留了心的,虧了妹子還那樣一心一意的待他!何家洛看著南穀波,眼睛一轉道:“既然妹夫也說這丫頭性子野,不好調教,不如送了我吧,我再給妹夫尋兩個美人兒來換,不,四個,四個換一個,可好?”
第二天,整個世子府就熱鬧起來,雖說世子府規矩多,但世子新買來的美人與武德侯府的二少爺私下約會卻被世子抓個正著,這樣的八卦卻是百年不遇的,大家樂得傳得更邪乎些,仿佛這樣才會更解氣。
小梨的魚做得越來越好,特別是燒魚頭、燒魚尾,更是美味無比,為了這個,雪見沒少誇獎她。自從到了宜心小築養了一段時間可以起床後,這主仆三人都是在一起吃飯的,就像以前在東勝村時一樣。
雪見慢條斯理的吃著魚尾,聽著小梨的嘮叨:“娘子你是不知道,聽說這次包括漣兒都被懲處了!這下子世子府可熱鬧了!”
“想來南穀波有的是辦法告訴那個武德侯府的那個誰,說我不是紫心什麽的。”雪見含糊的說道。
小梅白了雪見一眼:“那他也得信才行!這三天時間,何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天天上門,隻怕還是不信世子爺那天的說法的。”
“南穀波是誰?他有的是辦法的。”雪見低聲嘀咕道。
“就是這話!”小梨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興奮的飯也不吃了,“雖說這位世子爺心思深沉,有的是辦法,但架不住武德侯府的那兩位爺卻是混不講理的。其實這兩位爺但凡明白些,也不能夠在別人家為著一個丫頭這麽不依不撓的,你家妹子還在這府上病著呢,這不是隻嫌病得太輕嘛。說起來,娘子這一趟可沒有白出去!”世子府鬧得越厲害,小梨心裏就更解氣些。
“你可小點聲吧。”小梅忙咽了嘴裏的魚肉,睜大眼睛瞪她一眼。
小梨眼睛掃著門口,笑著道:“還是娘子說得對,這裏又不是咱們的家,不過是一個囚牢,門外那些,也不過都是些看守罷了。你介意也是一天,不介意也是一天,咱們隻過好咱們的,如果能給這世子府時不時的添上點堵,那就更好了!”小梨歎了口氣:“如果小桃姐姐在這裏,或者小杏姐姐在,娘子常說一人計短多人計長,沒準還能想出來逃離世子府的辦法。”
雪見慢慢吃著魚,並不在意小梨的胡言亂語,她凝神思量著,自己引導的那一出“巧遇記”,果然驗證了自己前身和武德侯府的淵緣頗深,紫心的來曆疑點太多,以前沒在京城也就罷了,現在自己已經身處暴風眼,自然要了解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小梅伸手點了點小梨的額頭,笑了起來:“就小桃那腦子,還指著她出好主意?估計她出的最好的主意,也就是直接出世子府了。你看看,幸虧是咱們倆個在這裏,如果是她們倆個,一個悶葫蘆,一個火炮仗,到時候不定給娘子帶來多少麻煩呢。”
雪見吐出嘴裏的魚骨頭:“這南穀波這麽費心思把咱們擄來,咱們自然也要好好回報一番才是。”
“回報?”小梅一邊笑一邊搖頭,笑了一會兒,重重歎了口氣,看著雪見,鄭重地說道:“娘子,對不起,以前小梅還覺得世子爺比大少爺好些,又有身份又溫柔體貼,誰知道……。還是娘子說得對,這男人要是真心對你好,那就是處處敬著你,凡事依著規矩來。像世子爺這樣……這樣下作手段的,絕對不是真心待娘子的!娘子,你可別被他那些個花言巧語給騙了!大少爺雖說冷冰冰的跟個冰塊似的,但他卻是明媒正娶的娘子,又一心一意的跟娘子過日子……,總之小梅說不好,反正現在一比較,才知道原來小梅以前竟是一個瞎子!”
雪見甜甜一笑,“小梅你放心吧,這南穀波在我眼裏,根本就不算個什麽!他敢這樣算計於我,我也定不能讓他好過!”
小梨“噗”的一聲笑出了聲,上前敲著小梅的頭:“讓你剛才那麽狠的敲我!我說你怎麽這段時間一直悶悶不樂的,原來還有這麽一段話憋在心裏。這下好了,你也看清了世子爺的為人,再不能想那些有的沒的,還是伺候好娘子,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