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家兄弟從客房出來,俱是興衝衝的樣子,何家洛近前小聲問:“如何,弟弟沒說錯吧?”何家安點頭道:“這次總算沒有弄出個庸醫假郎中。”何家安的妻妾眾多,卻子嗣稀少,隻有一嫡一庶兩個女兒,近兩年更是無所出,何夫人心急,又送了幾個嬌媚丫頭給他,雖說何家安恨不得夜夜當新郎,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何家洛一臉的壞笑:“先生說這敦倫之道重質不重量,弟弟也覺得甚是有理。”何家安手掌一抬,罵道:“你個猴崽子,愈發的賣弄起機靈來。”躲過這一巴掌,何家洛一句不讓:“我不止機靈,我還真心體貼兄長。”何家安斜眼笑道:“這次算你做件好事。”何安洛跟在他身旁,嘀咕道:“怎麽說是算?根本就是嘛。”
不說他們兄弟滿意而去,隻說周博進來聽徐從安說起何家兄弟的爛事,心中解氣:“這才能算是老天有眼。”
何家安尺脈沉足見腎虛之症,脈象細澀,可知精虧血少,脈艱澀不利,多為瘀血留滯、精道阻塞之象,若不好好調養,今後恐怕是再也生不出來孩子了。如今他還一味的追求極樂之事,真是活該無子。真真應了那句,樂極生悲之語!
馬車來到世子府門口,何家兄弟先下得車來,到門上道:“說好今天來探望側妃,還不快快開門?”門上人愣了:“又來了?”這兄弟二人這一程子,見天介往世子府跑,世子爺說誰敢放進來他們,誰就仔細自己的小命,可算有兩天不見這二位爺了,怎麽今天又來了?何家洛側身看武德侯,看,人家不給開門!
武德侯隨身管家走上前:“和世子爺說好的。”這位管家,門子是認識的。
於是門子直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何家兄弟幾眼:“容小的進去問問清楚,看世子爺是否在家。”管家咧嘴笑過,才喝斥:“你這奴才真是放肆,在我們侯爺麵前也敢亂說?你們家世子爺是否出門,你一個門子,還不清楚嗎?”門上人這才再客氣三分,但是沒得主子發話,門上人到底不敢放他們進來,緊著使眼色,讓其他人進去報信。
武德侯坐在車裏假裝聽不見,倆個兒子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世子,連帶著他們也吃掛落兒。
不一會的功夫,門子便打開大門,“小人今天肚痛,多跑了幾趟毛子,委實不知道世子是否出門。”何家洛不客氣地踹他一腳:“你給小爺記住,再有下次,小爺直接便把你打死,想來妹夫也不會說些什麽。”說完這才往裏進,何家安也板著臉回頭罵一句:“瞎了你的狗眼,連我們侯府的人都敢攔!”
一行人便下了車,何夫人換了小轎,其他人都是步行。周博不無激動,這就是世子府嗎?雪見……雪見是否真的關在這裏?這感覺,真是一會如火燒心,一會如墜冰窟。
何家兄弟認路還行,熟門熟路地把大家帶到內院,知道他們要來,早早的內院就戒了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連個異性是母性的家禽家畜,也不敢放出來。來到何婉婷院前,往裏麵便喊:“妹子,妹子,哥哥來看你了!”何夫人也覺得不成個樣子,下了轎,罵他:“你喊什麽?難不成,還要你妹子出來迎接你不成?”何家安也架子拉開,如自己家裏一樣推開門,鼻子到處嗅著,用手一指綠眉道:“你們主子病氣重,怎麽倒還開著窗?”
房中緩緩無氣力的哼一聲,是南穀波的聲音:“是侯爺嗎?這房間久有病氣,怕你們受不住,這才開開通通風。”
進得內門,病榻上的何婉婷,被床紗遮住身子,何夫人還沒有見到人,淚水就下來了。
南穀波這才整衣而起,罵丫環道:“糊塗!這侯爺和夫人來了,也不知道事先通報。”綠紋委屈地道:“剛才奴婢怕主子被風吹到,一直站在床邊掛帷幔,不曾聽到通報。”南穀波這才想起來,於是歉意地對著侯爺夫婦道:“未曾遠迎,原是我的不是。”
懶得和他置氣,何夫人早大步走進去,冷淡地客氣道:“都不是外人,世子哪裏用那麽客氣?”說到底,自己的女兒隻是一個側妃,人家願意叫一句嶽父嶽母,那是抬舉。不叫,也是規矩。
何夫人握著女兒骨瘦如紫的手,沒有和南穀波鬥嘴的心情。房中雖然開著窗,但因為有地龍,也有火盆,還是很暖和的。女兒所用一向都是世子府裏最好的,錦衣綢被,綾羅華服,不得不說,這世子爺對何婉婷,真心挑不出來任何的不是之處。
知道侯府又找了民間的遊醫來給何婉婷瞧病,南穀波就強擠出來笑容:“婷兒的病……多虧侯爺和夫人總是惦記……”武德侯知道關於女兒的病,原是自家的不是,此時聽得南穀波如此說,也顧不得胸口難過,打斷他的話,苦笑道:“不過是想著民間或許會有偏方罷了。”
南穀波不覺得理虧,他自然知道武德侯在心虛什麽,對著武德侯請來的麵色土灰的遊醫,和他那佝僂著身子同樣沒見過世麵的徒弟,不願意多看一眼,隻溫柔地看著何婉婷:“隻要是對婷兒好,怎麽都可以。”武德侯歎了口氣,難道真是掙不過命嗎?
南穀波喚了人過來,取過屏風置於床前。
“先生請。”武德侯請徐從安坐於屏風前麵,何夫人淚流滿麵:“請先生救救我女兒!”徐從安張口結舌,心裏的驚愕險些顯露出來。他定定心神,看著屏風後麵伸出來的細弱手腕,坐了下來。
何夫人還在床邊哀哀痛哭,徐從安沉下臉來,“夫人請靜聲吧。”南穀波也是一臉的鬱悶,這何夫人次次來到這裏,痛哭流涕,要不是我讓人各種珍品的補著,隻怕這何婉婷哭也讓你哭死了。
一行人是去得快,回來得也不慢。午飯前就全部回了侯府,南穀波一臉戚戚的模樣,怕也是沒有心情招待他們,所以還不如回府。
隻是何家洛還一個勁地問:“妹夫,上次跟你商量的事情,你可想明白了嗎?”南穀波一臉的不豫,當著武德侯的麵,就板起了臉色,皺著眉頭冷笑:“真當我世子府是你們侯府嗎?”
“侯府怎麽了?”何家洛不解,侯府的丫頭,哪個不是水靈靈鮮嫩嫩的,沒有個好模樣,哪裏能進得了侯府?“侯府的丫頭並不比你們世子府裏的丫頭差多少。”當然,紫心除外。
聽得自己兒子在女兒的病床前,跟世子討論兩府丫環的問題,就是武德侯一張老臉上,也是掛不住的,“家洛,你小聲些,沒看你妹子倦了嗎?”再往外看已到午時,便道:“先生也看過了,趕快回府抓藥吧。”
南穀波一臉的輕鬆:“那我就不送了。”
從何婉婷院中出來,徐從安沉下了臉,也無暇去理會周博的東張西望,因為帶了疑問前來,所以這次問診更是底細,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個樣子的嗎?
一路往外走,何家安也如何家洛一樣不死心,“是在哪一處遇到她的?”何家洛也撅著嘴,拿手指了指:“那邊,就是有假山的那一邊。別看了,看了也不讓過去。”
這路上的侍衛都盯著他們看,跟防賊似的,世子說了,再有上次的事情發生,死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了。讓人跑到世子府上調戲府上丫環,這事情說出去,侍衛們也覺得丟人。更何況為了這事,還有幾個兄弟徹底消失了,大家都隱約猜到這事情肯定不是表麵這麽簡單,所以更是恨透了侯府的這些人。
何家安再問:“你確定,是紫……”卻被何家洛捂住了嘴巴,“哥哥哎,你小點聲吧,別讓父親聽見。”何家安打掉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確定是她嗎?沒看走眼嗎?”
何家洛滿臉的色受魂與,“我能認錯她嗎?你是沒瞧見,那小模樣,豈能認錯?那小身板,也長成了……,隻是奇怪,那聲音卻與先前大不同了……”
何家安張張嘴,“真的?”自動腦補著成人版的紫心,越想越心中火起。
兄弟倆個人小聲嘀咕著,並不敢高聲,這滿府的侍衛都不錯眼神的盯著他們看,感覺讓人很不舒服,這世子府裏的人,太欠調教了,待妹子病好,少不得讓她好好管理管理。
武德侯確實是沒有聽見,但是同樣東張西望的周博卻是聽了個真真的,他如驚雷劈中,心內五味俱全,他們說的,一定就是紫心!雪見,你真的就在這戒備森嚴的府裏嗎?為夫如何才能救得你出此樊籠?
不要說周博愣住,徐從安在一旁也差點止步不前,隨即不知道是酸楚還是憤怒的情緒浮上心頭,南穀波,真的是你!你堂堂一個世子爺,怎麽就能做出這種強取豪奪之事?
外麵冰雪寒冷,周博和徐從安都絲毫不覺。他們用眼光四下裏熱切的尋找著,幻想著可以像何家洛一樣的來一次偶遇,可是眼見著四周侍衛的模樣,也知道不過是奢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