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日出東方,清晨柔和的陽光洋洋灑灑地照在雲海之上,蜀山的弟子們如昨日那般來到青雲道場上,繼續觀看著這十年一度的盛事六脈會武大試,今天的人數,顯然比昨日還多,不少外出任務的弟子們,也似乎趕了回來,畢竟,越到後麵,剩下的人便越是道行高深,這比試便愈加精彩,旁人更能從中領悟到更多的鬥法體會,這樣的機會,可是極為難得之事。
蜀山後山一帶,林辰站在舞劍坪上,心情卻是無比的複雜——沒想到凰冰璃會把那柄「太初」借給自己,想必是聽到自己的紫霄銀月毀去,這次大試拿一柄鐵劍參與,方動了這個把自身法寶外借心思吧,想到這裏,林辰搖了搖頭,又是感動,又是苦澀,法寶之重要,不下於修仙者的第二生命,更可況這柄劍一看便非凡物,凰冰璃一句沒說便把它留在這裏,若非對他信任無比,以凰冰璃的性子,豈會輕易許人?隻是,這位師姐對自己的認識,顯然還停留在數年前那個道法粗淺的自己身上……
自昨日四場比試之後,本來他便夠矚目的了,如今如果拿凰冰璃這柄從不離身的「太初」上場,恐怕會引起更大的轟動,要知道,如今凰冰璃的盛名,在蜀山年輕一輩中可是人人敬仰的存在,恐怕除了掌門玄霄子與燕驚塵,便是其他峰脈的首座也難以比得上。
可若是不拿它上場,未免辜負了師姐一番心意,少年苦笑一聲,當真是最難消受美人恩啊,終於,在林辰決定先把這柄劍收入須彌芥子中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無比愕然的事,這柄名為「太初」的神劍,竟然收不入「須彌芥子」中!這等聞所未聞的奇事,還是第一次遇到,更何況,自己這「須彌芥子」可是老頭子之物,並不同與尋常所見的儲物之器,當年便是冰嵐雲閣的憐星殿主,也為這個小小的手鐲所震驚,即便如此,這「須彌芥子」竟然不能把這柄「太初」收入其中!
再一次運轉道力到「須彌芥子」之上,終於又一次的催動失敗後,林辰愕然地打量著凰冰璃這柄「太初」,當林辰的手真正握上這柄奇劍的劍柄之時,不知為何,身上竟同時湧出兩股絕然不同的感覺來——淡淡的歡躍,以及一種自心底湧起的抗拒之感,後者尤為濃烈,竟令他生出把這柄劍拋開的衝動,仿佛那是一種本能!
太始道力在體內緩緩流轉數個周天,那種無比厭惡的抗拒之感,方慢慢平息下來,而林辰也清晰地感覺出那種歡躍之感,正是從右手的臂膀上傳來,一絲若有若無地、淡淡的溫暖,緩緩在他體內遊走著,與太始道力交織在一起,每流轉一個周天,心間對「太初」的抗拒便少一分,林辰心中明悟,原來,那種淡淡欣喜之感,正是源於那個已然化作一道銘刻著古老圖騰的神光依附在自己的臂膀之上的荒古奇珍雷神古鑒身上,自離霆生機斷絕之時把它交給自己後,少年便從來沒有對這件上古神物動過心思,對他來說,這個小小的稀世奇珍,並非與人爭鬥的法寶,而是一段可昭日月的曠古情緣,把它用於鬥法之上,無疑是褻瀆了這件神物,是以盡管平素修行之時,他也會習慣性的用道力對古鑒蘊養一翻,卻從來沒起過把它祭煉的想法。
這是讓少年好生疑惑的是,這件遠古之物,怎麽會對凰冰璃那柄「太初」產生親切之感?難不成那「太初」奇劍也是一件遠古之物?如此念著,林辰越覺有這個可能,想當初在鎖龍古窟,凰冰璃以自己生機血氣為引,拔出了這柄太初神劍,引動八荒雷落的煌煌之威,可是讓人畢生難以磨滅的情景,凰冰璃如今道行遠超當日,方才看她舞劍,倒是已能把這柄奇劍駕馭得住,不知自己如今的道行,能否令它出鞘?這個念頭一起,少年心中好生掙紮一翻,方頹然地放棄了這個念頭,如今大試在即,還是別生太多事端了。
看著這柄天藍色的神劍,上麵似乎還彌留著淡淡的清香,林辰左右尋思一翻,便重須彌芥子中拿出一卷包紮傷勢的尋常紗布,把這太初神劍包了個嚴實,負在背後,方滿意地點了點頭,沿著小徑走出了後山,前往青雲道場。
路上,隱隱間,林辰忽覺一絲不妥,尋思良久,方霍然驚寐——他為什麽會對凰冰璃這柄太初神劍如此抗拒?盡管他不是這柄劍的主人,也不至於此啊,這柄劍無疑是通靈之物,凰冰璃既然把它借與自己,便無抗拒之理,唯一的可能便是出於他本人身上……這等奇事,任他如何思索,還是想不出個到底來,好在少年天性闊達無忌,眼看今天六脈會武便要開始,林辰很快便收拾心情,把這怪異之事拋諸腦後了。
※※※
盡管今天大會還沒開始,青雲道場已是人海茫茫,看著一個個不認識的人興奮的向他打招呼,其中不乏有一眾年輕的師妹們圍在他身旁竊竊私語,顯然在議論著他,尤其她們好奇的目光落到自己背後那柄被布條嚴實紮住的劍上,林辰的頭皮便沒由的一陣發麻。
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發問道——
“林師兄啊,敢問你背後那布,呃,便是那柄鐵劍麽?怎麽今天用布條把它紮住了?”
這句話還沒落下,便馬上有人七嘴八舌接口道——
“你懂什麽,林師兄這叫個性,你可不知道了,昨日許多冰月峰新進美貌的美女們,可是被林師兄的風采所折服呢!改天我也的試試看~”
“嗤,就你這慫樣,還想學師兄用一柄鐵劍橫掃四方,省省力氣吧你!”
“你!”
“怎樣,不服氣?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咦,你不是昨日被月如師妹打敗那人麽?”
……
“嗬嗬,林師兄當真與眾不同,對啦,師兄這身裟黑衣裳那裏做的,手工好精致啊!”
“師兄啊,不知道今天大會結束後,能否指點小妹一招半式~?”
……
林辰一路笑著應付,一路快步走到了乾位台下,好在此時,預備的鍾鼎聲響起,為了不影響了比試者的心境,保持大會的公正,被禦劍閣安排看管各個位台的老一輩師兄們,今天特別在道場位台旁劃分出八個讓選手們靜候的地方,除比試者,其他人不得進入其中,這一規定,正好解了林辰的困窘,看著少年狼狽的樣子,方入得休息場地,一陣幸災樂禍的大笑聲便傳來——
“哈哈,師弟啊,誰讓你出名啊,把師兄風頭都搶光了,還是你行啊!”
林辰還沒回頭,便感到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哎呀,痛痛痛!我說你這骨頭咋這麽硬的!”
方轉過身來,便看到這幸災樂禍之人,正是寧歸邪,今天這家夥還挺風騷地拿著一把沉香折扇,隻是此時的他卻拚命甩著手,痛的齜牙咧嘴,一雙眼眸正驚疑地看著自己的肩膀,道:“我說師弟,你不會帶著了什麽護體法寶吧,“
林辰沒好氣道:“去去去,你不好好呆在兌位台那,跑來我這幹嘛?”心中卻是暗笑一聲活該,讓你看我樂,你可不知道小爺這肉身可是比什麽護體法寶都要犀利。
寧歸邪一臉壞笑,道:“嘿,我這不是遠遠看到你被美女圍著,想來幫你解圍嘛!”
林辰不禁笑罵道:“我看你家夥想笑話我才真。”
寧歸邪笑著擺了擺手,裝作生氣道:“師弟藏得可真深,昨日一鳴驚人,現在蜀山幾乎沒人不知道你這號人了,不過你這小子也太不厚道了,連師兄也幾乎給你瞞過去,昨日看完你一場比試,我想你的實力還沒發揮到兩三成吧!”
林辰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師兄不也是?聽說師兄僅以一把小小的飛刀,便把驚神峰的好手迫下擂台,天下飛劍出蜀山,你倒好,非得弄了把啥飛刀出來。”
寧歸邪有些不以為然道:“我就是故意的,為這個老頭子還狠狠地教訓了我一頓,最後還不是隨我去了。”說著,他幹咳一聲,竟有些興奮的笑罵道:“好你個小子,鐵劍上陣這個如此絕妙的主意,我咋就沒想到,第一天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沒想到卻是一肚子壞主意,那些美貌新進師妹們的魂兒都讓你小子給勾走了,哎!你也是同道中人嘛,也不舍得跟師兄商量商量!”
寧歸邪原本清秀俊朗的臉,現在看起來居然有幾分詭異甚至猥瑣,感到不遠處那些弟子們投來怪異的目光,林辰連忙遠離他幾步,瞪了他一眼,道:“打住!你想太多了,我用鐵劍可是情非得已!要是我有飛劍,還用得著這樣麽。”
沒想寧歸邪又靠了過來,不滿道:“到現在還跟我裝,忘塵峰的大弟子怎麽可能沒飛劍,我說你也太不夠意思吧,咦,你背後那什麽怪東西?”說著,就要上前去掀開布條。
林辰頓時打了個激靈,退了一步躲過了他的手,無奈道:“比試快開始了,師兄還是回去準備吧,我飛劍那事兒改天再和你說。”
寧歸邪見他神神秘秘,還敷衍著趕自己回去,心中更是好奇,不過林辰身手高明,若他存心不給自己看,自己一時間還真奈何不了他,當下眼珠一轉,頓時又了有了主意,忽的,他指著林辰後方,驚呼道:“啊,凰冰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