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仙

章二零七 異地風情,誰語狐仙夢

離開了那個獨特的小院,林辰暗歎一口氣,眼光向前望去,依稀可見村落的影子,稍稍抬頭,隻見遠方山勢延綿起伏,無窮無盡,極目所處,山峰天際,遙遙相連,那兩輪怪異的日月,便如掛在高山峰頂一般,映著幽幽天幕,淒美絕倫。

越是窮山惡水,風光便似乎愈加的綺麗,所謂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天地之律,實在不可思議,非凡人所能臆測。

林辰天性曠達,沉溺了一會這大凶之地的獨特風光,心情似乎又好轉起來。

一路徐行,沒多久,便走進了村落之中。

這裏似乎是個奇異的部落,和外界尋常的村落鎮寨一般大小,村內屋舍整齊而列,小路四通八達,其風貌看上去與中土有異,卻頗有欣欣向榮之景。

這劍塚一界,雖沒有日月變更,鬥轉星移之分,卻仍有晝夜替更,四時之變,隻是和外界有所差異,這裏似乎晝短夜長,大多時候,這裏的天際都一直幽紅昏暗,此刻天色已然變暗,天上那輪不刺眼的皓日,漸漸黯淡下去,而那輪血色冷月,則依舊散著柔和的月華。

村寨中行人依然還有不少,來來往往,周圍嘈雜一片,不少孩童追逐嬉戲,甚是熱鬧,與剛來時古道上的冷清截然不同,林辰饒有興趣地四處張望,原以為這個大凶之地的奇異所在,即便有人煙之跡,也不過茹毛飲血,尚未開化,但眼前所見,卻讓他驚歎不已,這裏人的部族服飾甚是奇異,男子多魁梧,獵戶打扮,赤裸上身,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女子則大都相貌普通,皮膚稍黑,衣著各色褶裙,上麵刺繡精致,所佩飾物皆是銀光閃閃,遠遠看上去,便如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而街道上的屋舍,除了居住的房舍外,還有不少店鋪,看上去,這裏似乎又深受著中土文化的影響,除了狩獵為主的生活,已然漸漸開始農耕經商,自給自足。

不過雖然如此,這裏的民風比之中土人士卻似乎較為彪悍,轉念一想,林辰也就釋然,代代長於這妖獸凶靈橫行的窮山惡水之地的,自當如此。

就在林辰四下驚歎之時,沒想他的與眾不同,卻更快地引起街上行人注目,更有幾個膽大的孩童好奇地跟在他後麵,嘴裏唧唧喳喳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在林辰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何時起,越來越多的人停住了手中動作,議論紛紛,目光齊齊落到他身上,有驚訝,有警惕,更多卻是敬而遠之。

林辰大感頭疼,如此引人注目,絕非他的本意,正尋思著是否找個地方換身衣衫,就在這時,隻聽街道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消片刻,十幾個長相極為彪悍的男子出現在他的麵前,有的拿著弓箭,有的提著長槍,如臨大敵地圍著他。

林辰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看得其中一個彪形男子神色肅嚴,大聲喝道:“你是什麽人,敢擅闖本地,有何目的!”

聲音渾厚雄壯之極,竟然將四周人群的喧嘩聲都壓了下去。

林辰向他看去,見得這人身軀凜凜,麵貌粗獷,背著一把大的誇張,不知用何種獸骨所製而出的大弓,一身肌肉如岩石一般凸顯,乍眼看去,如同一頭充滿力量的猛獸一般,再看四周眾人,竟一下子都安靜下來,顯然這個男子在村中威望甚重。

“在下乃外界人士,路經此地,見有人煙之跡,特來拜會,隻是未知貴村有不許外人進入的規矩,還望見諒。”

林辰想了想,抱拳笑道。

沒想話方落下,刹那間圍觀人群一片嘩然——

“我就說那些沒有靈識的妖靈,哪裏能化成一個如此真切俊俏的公子!”

“呦,咱們啊蠻動心了?不過看他那身板,哪經得住你的折騰啊~”

“去死!你才春心蕩漾呢!別以為老娘沒看到你那眼睛都冒光了!”

“我們劍魂村有多少年沒見到過外人了!”

“你看他後麵負著長劍,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那些本領大的道士啊?不然他是怎樣穿過迷陣的?”

……

林辰愕然,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掀起眾人如此大反應,看樣子,這裏似乎與世隔絕已久,很多年沒有外來人士到訪了。

為首的男子和身旁幾人咕嚕一番,似乎想到什麽,又從懷裏取出一麵古拙的銘刻著先天八卦的鏡子,對著林辰照了半晌,臉色方緩和下來,又對林辰道:“我們這裏倒沒有多少規矩,隻是本村向來有陣法保護,隻有本地的人方認得出入之路,但前些天穀口那頭的山林中出現一些異象後,卻有妖靈山魅幻化成人形混入村中,有好些人遇害,我們實在不得不防,若公子所言真切,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去見一下我們的村長。”

林辰見狀,卻是心中一動,那鏡子上散發著淡淡的真元氣息,似是一種能照出妖物真身的法器,難不成這裏還有別的修仙之人?這個發現,倒是讓他心神一振,但聽完男子所言後,卻是微微一怔,暗忖道這人話中的陣法,莫非便是前些天自己與那麅鴞大戰時所毀去的古陣?若然是那樣,那這村的妖靈之患,可不是自己所造成?

想到這裏,林辰苦笑一聲,點了點頭,道:“即來到貴村,理當拜會一下老村長,對了,未知兄台大名?”

那男子看到林辰似乎真的毫無惡意,也慢慢放下心來,向身旁的人揚了揚手,示意他們收起兵器,終於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道:“山野人哪有什麽名號,家中排行老八,公子叫我劍八就是。”

林辰笑道:“在下林辰,劍八兄也別公子公子的喚了,我聽著別扭,直接呼我的名字就是。”

劍八怔了怔,隨即豪爽大笑道:“好,好,看來林兄弟是個痛快人,俺就說了,咱們這兒長年老死不見一個外人,老頭卻非要我們學什麽禮法,還是這樣爽快!”

這麽一來,原來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四周群眾看向林辰的目光也和善起來,不少女子更是嬉鬧談論起來,目光不時看向這個氣度不凡,與眾不同的年輕人,嘴邊笑意,卻是絲毫不減。

如此開放的風俗,倒是讓林辰有些吃不消,隻是劍八等一眾男子卻是見怪不怪的樣子。

倒是這時,正要轉身帶路的劍八卻是停住了腳步,似乎又想起什麽,有些不好意思道:“林兄弟,有一事倒是還請見諒。”

林辰奇道:“什麽事?”

劍八一指他背後的長劍,訕笑道:“林兄弟可否暫且把兵器交由我們保管,待見完老頭後,保管歸還。”

說著,似乎怕林辰有所誤會,又道:“並非不相信林兄弟……”

林辰一怔,打斷了他的話,笑道:“有何不可?”

說著,林辰隨手一指,身後的幽煌便蕩然而起,在空中打了數轉,直直地倒插到劍八身前的地麵上。

周圍人群,又是一陣嘩然。

劍八驚道:“林兄弟也會使喚那些仙法?”

林辰有些好笑,搖了搖頭,道:“粗懂一些道術罷,不足為奇,聽你的話,似乎這裏還有人懂得施展法術?”

劍八點了點頭,道:“除了老頭子,就隻有狐仙大人會。”

林辰瞪大眼睛,愕然道:“狐仙大人?”

聽到這名號,林辰第一反應便是世間流傳的種種談狐說鬼的奇聞,那些在平凡百姓口中輾轉不滅的狐精花妖的傳說,可是世人眼中最奇幻莫測乃至唯一帶著些許人情的傳說,尤其是狐妖一族,在人們口中,可是往往帶有曖昧的色彩,雖也有狐妖傷人,畫皮吃心的傳聞,但與其他妖物傳說不同的是,狐妖一族常常留下諸如與人相戀的淒美故事,這在世人痛恨妖怪禍害人間的傳說中,可是非常另類卻又有無數人神往的怪事。

兒時他在蓬萊之上,閑來時候便經常翻看老頭子收集的天下各處的誌異,裏麵或多或少都有提到狐妖與人相戀的傳說,其中有一個「白狐」的傳奇,更是風靡一時,聞者心酸,故事中的那個倒黴書生,也便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聲討對象,總的來說,這狐妖傳說太過神奇,太過淒涼而美麗,世人雖多並不知真切,但卻不阻他們的向往臆想,與那些跋山涉水擒龍伏妖的勇者傳說一直被人們津津樂道,競相流傳。

林辰兒時自也是免不了神往過一番,隻是修仙以來,碰到過的妖怪不少,卻從來沒遇上過妖狐一族,是以此刻一聽“狐仙”二字,頓時有些心潮起伏。

“林兄弟有所不知,狐仙大人尊名‘狐仙’,就居住在村子外的不遠之處,她老本事非凡,平素我們村中的人生病或被山精妖魅所傷,隻要尚未斷氣,大人就能治好,是以俺這裏的人都非常尊敬她,喚她一聲大人,也是心甘情願的事。”

說起這個狐仙,劍八這個彪形男子臉色竟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尊敬神色。

隻是林辰卻是一臉古怪,難不成之前所遇,那個小院中的絕色女子,便是劍八口中的“狐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