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悠揚鍾聲,莊嚴肅穆,層層回蕩開去,大千世界,蒼茫天地,此刻仿佛就剩下了陣陣低沉鍾聲,永不靜止。
當林辰走上最後一級石,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偌大如青雲道場的廣場出現在眼前,白玉坪鋪,平整光滑,透著絲絲雲煙霧氣,廣場後方依山那頭,無數古老殿宇佛塔雄峙,爐鼎遍地,正中央的大雄寶殿更是巍峨高聳,遠遠看去,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卻是極為古樸壯觀。
後麵仙嶠派一眾人也走了上來,那群年輕弟子看到眼前境況,都是一陣聳動,發出陣陣低低驚歎聲。
此時眾人所站之地,麵前是一個高逾十數丈的樓門,以四根雕著瑞獸佛陀的巨大石柱為基高築,分出三個門口,樓門兩側前又有兩大金剛的巨大石像聳立著,如兩尊護佛法神,皆是手執金剛杵,麵貌雄偉,作忿怒相,頭戴寶冠,上半身裸體,兩腳張開,仔細看去,又有所不同,左像怒顏張口,以金剛杵作打擊之勢,而右像則是忿顏閉口,平托金剛杵,怒目睜視。
立於這雄偉樓門之下,麵對著那兩尊金剛石像,時間稍久,就會產生一種錯愕,仿佛那兩尊栩栩如生的法神要活過來怒目質問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看到一眾弟子一臉戰戰兢兢,敬畏不前的模樣,陳青秋搖首笑道:“這門樓又稱「三門」,象征寺院與塵俗相隔絕的界線,又稱為“三解脫門”,即「空門」、「無相門」、「無作門」,而那兩尊金剛神像,便是佛家天龍八部眾裏的兩位護法神。”
聽到師叔這麽一說,眾弟子一陣恍然,這時,那少女漪兒怯生生道:“師叔,我們該進哪個門啊?”
陳青秋啞然笑道:“我們是修道之人,沒這麽多講究,不過若是佛門弟子,就不同了,這三門各有含義,具體師叔就不多說了,我們進去吧。”
眾人走進廣場之中,但見無數佛門子弟誦經念佛,穿梭不停,那些古老殿宇裏外前後,不乏許多其他道門裝束的人,手持香火禮佛,已示尊重,處處香火鼎盛,人在這佛教莊嚴聖地中,受到那種莊嚴的氣氛所渲染,心境也不由得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變化。
眾人沒走一陣,便見得有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彌迎麵而來,點頭見禮道:“小僧淨明,見過各位施主,請問諸位從何而來?”
酈長卿身旁一個麵相穩重的年輕弟子笑道:“我們是仙嶠派的人,受貴宗所邀前來會盟。”
那個淨明小僧聞言起敬,麵上微笑道:“久聞仙嶠派符籙一絕,天下聞名,諸位施主請隨小僧來。”
酈長卿點了點頭,那年輕弟子見狀,頷首笑道:“有勞小師父了。”
淨明雙手合十,轉身帶路,領著眾人往大雄寶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仙嶠派的一眾年輕人竊竊低語,臉上帶著幾分興奮神色,似是為前頭那位梵音寺小僧的話而一絲莫名激動,仙嶠派乃玄門中的一流大派,一向以符籙道術為名,此時聽得梵音寺的人也如此推崇,這群年輕人自是有幾分喜色。
林辰默默走著最後,聽著四方梵音,不知為何,心中竟是忽湧起一陣極其親切的感覺,就如遊子歸家一般,身上的佛力也自行緩緩運轉著,隱隱似有幾分歡快,這等從來未出現過的異狀,林辰心中暗暗一驚,沉吟片刻,也就放任由之,隻是想到或許是因為這梵音寺千年佛氣凝聚的緣故,讓自己一身佛力也產生了共鳴,他心中不禁也為之一凜,這羅浮佛門正宗之底蘊,實在深不見底,絲毫不在蜀山之下,不愧是上古佛門神宗。
一行人沒走多久,便來到那座恢弘古老的大雄寶殿跟前,淨明轉身駐足在大門前,微微躬身道:“諸位請。”
靈浮子微微一笑,向身旁陳青秋和酈長卿微一點頭,便走了進去,酈長卿以知其意,轉身對一眾弟子肅容道:“如今天下正道都會聚一堂,你們可別胡言亂語了。”
“是!”一眾弟子臉色也凝重起來,應了一聲,酈長卿點了點頭,與陳青秋相望一眼,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一眾弟子默默跟在師父身後,目光卻是打量著大殿四處,但見這座古老殿宇頗為寬敞,牆壁兩側都佇立著各種姿勢各異的羅漢佛像,穹頂倒掛著許久塔香,大殿靠後中心之處,一尊巨大古佛的金像靜靜屹立著,正是佛家之祖,金像前麵擺著一副香案,上有供果,供果前立著一個銅爐,上麵插著三枝快燃燒殆盡的細檀香,香火輕煙,嫋嫋飄散,空氣中也飄蕩著濃鬱而讓人心靜平和的檀香味道。
這便是梵音寺!
眾人心中敬畏,在這大殿中每走一步,都仿佛有股無形無邊的佛氣迎麵而來,說不出莊嚴肅穆。
林辰走進大殿中,舉目四顧,此時大殿中似乎早有幾方門派的人候著,並沒有他熟悉的蜀山中人,靈浮子正跟那幾個門派的老人交談著,仙嶠派的人跟著酈長卿身後,靜靜地在靈浮子後方候著,其中有個門派的中年男子見到陳青秋,未言先笑,迎了上來道:“陳老弟你們來的也算遲了。”說著,他向酈長卿點頭笑道:“這位一定是仙嶠派的副宗主酈道長了。”
酈長卿微笑點頭,道:“閣下一定是陳師弟經常提及的青城劍派司馬拿雲道友了,久聞青城劍訣天下無雙,我仙嶠可是推崇備至啊。”
司馬拿雲搖頭笑道:“哪裏,哪裏,貴宗符籙獨步天下,我青城早已久仰大名了。”
陳青秋聞言也笑道:“你們來的倒是早,我靈嶠山地處偏遠,趕來羅浮可是日夜兼程呢。”
司馬拿雲與兩人寒暄幾句,忽歎一聲,道:“劍訣劍術,在蜀山麵前,又有誰敢稱天下無雙呢?”
酈長卿與陳青秋怔了一下,也苦笑一聲,倒是陳青秋似想起什麽,對身後一眾弟子喝道:“你們還不過來拜見司馬道友。”
仙嶠派一眾弟子早已一陣心神激蕩,紛紛上前拜會這位青城劍派的前輩,青城劍派在玄門中亦是赫赫有名的一流門派,司馬拿雲出身青城劍派長門一輩,成名已久,在玄門中乃是頗有名聲的劍術大家,他們這群年輕人,對玄門這些盛傳之事可是從不陌生。
司馬拿雲與陳青秋識於微時,如今各為門派中的頂流砥柱,那份熟悉卻是從來沒有落下過,對仙嶠派的門人倒也親切,勉勵了一番,便拉陳青秋到一旁回首過往歲月,一時兩人也有著幾分唏噓。
倒是司馬拿雲不經意看到立於人群最後一直沉默的林辰,目光一凝,忽閃過一絲異色,道:“那個年輕人也是你們的弟子?”
陳青秋怔了一下,道:“不是,怎麽了?”
司馬拿雲沉吟片刻,輕輕皺眉,隨即搖頭失笑道:“沒什麽,可能是我錯覺吧,這年輕人才多大的年紀,又怎麽可能有那樣浩然的劍意。”
陳青秋一下子沉默了下來,目光不禁微微側目,司馬拿雲一聲修劍,對劍意最是敏銳,靈覺又豈會出錯,他想起這年輕人一路而來的表現,心中一陣暗驚,嘴角動了動,就要與這位至交說些什麽,這時,但聽殿外一陣悠揚的鍾鼎之聲傳來,連響三下,一眾身影出現在了大雄寶殿的門口,大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在場諸人紛紛轉身,但見梵音寺一眾佛門大師緩步走了進來。
林辰在大殿不顯眼的角落中,靜靜看著眼前一切,為首的燃苦大師容貌一如當年,眉目祥和,麵帶微笑,一身陳舊禪衣,寶相莊嚴,手中持一串經久褪色的念珠,他的身後,跟著數位梵音寺高僧和幾個弟子,讓林辰微微在意的是,淨塵這個早已名動玄門的佛門弟子卻不在其中。
仙嶠派掌門靈浮子,青城宗主紫陽道人以及其他幾個門派掌門上前施禮,燃苦大師欠身回禮,笑道:“讓諸位施主久等了,老衲慚愧。”
靈浮子幾人紛紛擺手言笑,麵對這位名垂已久的佛門大師,他們也不過後輩中人罷。
燃苦大師嗬嗬笑著,走到大殿後香案前,從供桌上拿起三枝細檀香,放在旁邊燃著的長明燭上點著,然後插在了那個香爐之中,躬身三拜,他身後的高僧弟子也隨著參拜,半晌過後,燃苦大師轉身向眾人肅容道:“相信形勢諸位也大致了解,上古巫妖死灰複燃,生靈塗炭,實是我宗鎮壓不力之罪過,還望諸位同道不吝全力,除此災劫,如此功德無量矣。”
紫陽道人正色道:“大師哪裏話,天下蒼生遭劫,我等正道中人,一向已替天行道為己任,豈能袖手旁觀。”
其他幾個掌門人紛紛點頭稱是,倒是靈浮子沉吟道:“如今天下正道雲集羅浮,大師德高望重,當以大師為盟主,率領天下正道共誅妖孽!”
燃苦大師合十,微笑道:“阿彌陀佛,諸位道友抬舉了,我梵音寺一向與世無爭,如此大任,實在不敢當,老衲已傳信蜀山玄霄子真人,請蜀山主持大局,如今蜀山眾首座已啟程前往這裏,還請諸位在我寺靜候一段時日,善戰善戰。”
聽到燃苦大師此言,幾位掌門皆是臉色微變,心思各異,但表麵上都是相顧而笑,看不出絲毫異樣,畢竟蜀山之名,無可非議。
這時大殿中又來了幾個門派的人,見得眾人又是如此一陣議論和寒暄後,林辰輕步走出了大殿,見得那淨明小僧依然靜立在殿門一旁默默誦經,心中一動,上前道:“這位小師父,可知蜀山的人駐在敝寺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