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論劍尚未進入最終階段,劍宗就失去了一個重量級人物,而且是永遠的失去了,劍宗上下一陣悲慟。尤其是師玄的師尊白山,如果不是其他各殿殿主攔著,早衝上去和瓊華派拚命了。
比試中有所死傷不可避免,所有人都能理解,可明目張膽的殺人性質就不一樣了,誰能忍下這口氣。
向來能忍的劍宗宗主李叔伯也忍不住了,怒視著高坐於貴賓席寶座之上的玄音,冷冷道:“玄音,很好,你很好。”
“放肆!李老匹夫,你可知道對玄音掌門不敬要付出什麽代價嗎?”妙蓮禪師斥道。
李叔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寒聲道:“代價?!我劍宗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嗎。你主子還沒有發話,你倒是坐不住了,難道想越殂代皰。”
“你……”妙蓮禪師氣的臉色鐵青,如果不是礙於對方的修為要高他一籌,他早就衝上去拚命了。
玄音麵對李叔伯的指責無動於衷,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了句讓人冷到骨子裏的話:“技不如人,唯死而已,修真界不留廢物。”
李叔伯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要和對方徹底撕破臉。忽然,一位長老急匆匆走了過來,俯身耳語了幾句。
李叔伯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喜色:“此言當真。”
這名長老凝重的點點頭。
“走,帶我去看看。”李叔伯看也不看其他人,跟著長老往選手休息靜室走去。
玄音和妙蓮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剛才那個劍宗長老並沒有傳音,顯然是刻意說給他們聽得。
師玄竟然沒死!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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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地下的一間寬敞的靜室,這是專門為參賽弟子休息和療傷準備的。
靜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急匆匆進來一群人,首當其衝的就是五短身材的劍宗宗主李叔伯。
他一進來就直奔靜室中央躺著的那名年輕男子,正是本已被藥王殿長老確定死亡的師玄。
此時的師玄雙眼緊閉,雖然氣若遊絲,卻尚存一絲生機,明顯和藥王殿長老所判定的情況不符。
李叔伯抬起頭,少有的厲聲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是誰說的他死了!這種玩笑也敢隨便開,你們知不知道我們差點和瓊華直接幹起來!”
那名藥王殿長老有些委屈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解釋什麽,身為長老的尊嚴不允許他這麽做。
而有個人卻站出來求情道:“宗主大人,您誤會了,徐長老說的沒錯,我兄長當時確實已經死了,隻不過被莫師弟救了過來。”
李叔伯看著梨花帶雨的師琳,疑惑道:“哪個莫師弟?到底怎麽回事?”
一個人影從房間角落的陰影裏站了起來,虛弱的行禮道:“弟子見過宗主大人。”
李叔伯這才注意到房間角落裏的那人,驚訝道:“莫醜,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比試完下去休息了嗎?這件事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莫醜苦笑:“此事說來話長……”
經過莫醜的解釋,眾人才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和白冬靈比試完,莫醜下台在幾個看護女弟子簡單處理完傷勢之後並沒有急著離開,主要原因是看護負責人師琳向他誇耀自己的哥哥師玄接下來有場比試,說如果他有興趣的話可以留下看看,一定會收獲良多。
莫醜當時就很驚訝,他萬萬沒想到師琳的哥哥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師玄。
在劍宗的地界,少有不知道俞振聲、沐衛白和師玄三人名號的,劍宗三傑和劍宗三卉知名度一樣高。莫醜自然也沒少聽四師兄朱凡和譚伯嘮叨過,而且他知道師玄是劍宗的正選,實力深不可測,承載了劍宗很大的期望,和他這半路出道的不同。
所以,莫醜趁著身體尚無大礙,決定留下看看這種級別的較量,對他以後的比試會有所幫助,最起碼心裏有個底。
可是呢,師玄的表現讓他非常失望。
從展露出來的實力來看,師玄不愧是劍宗最厲害的弟子之一,如果切磋的話,莫醜甚至沒信心撐過對方二十招。
師玄最大的失誤就是來錯了地方,或者說沒有做好覺悟。
這裏是哪?
百年論劍!
如果你單純的把它當做比武切磋的舞台,很好,恭喜你離著死亡沒多遠了。
像莫醜自以為就夠單純的了,尚且知道一到台上就絕對不能手下留情,以劍宗的尷尬地位輸了留條命都難。這個師玄倒好,不僅憐香惜玉還無知,無知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白冬靈就是很好的例子,這麽溫柔善良的一個姑娘,認真起來都凶猛異常,你能指望一個瓊華弟子和你溫柔切磋?況且赫連晴怎麽看都不像善類。
沒錯,這是莫醜的第一印象。
盡管他是第一次見到赫連晴,可他對此女有著深深的警惕和……畏懼,仿佛對方是洪荒猛獸,其本質絕對沒表麵那麽完美。這種想法無來由,卻讓他深信不疑,最後事實證明他的看法是完全正確的。
師玄不是莫醜,他心軟了,連三成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所以輸了,輸得非常徹底,把命都給丟了。
莫醜惋惜之餘,也和瓊華大部分人的看法一樣,劍宗的弟子實力有餘,膽識不足,缺乏曆練,是溫室裏的花朵,命中注定要被摧殘的。
也難怪劍宗高層會對莫醜寄予厚望,因為自己有著太多劍宗其他精英弟子沒有的優點。
這事本來就應該這麽算了,一切都按著既定的軌跡發展。
可是,當藥王殿徐長老宣布師玄死亡的那一刹那,一聲淒厲的痛哭把莫醜給驚醒了。
他這才想起來,死去的人是師琳的哥哥。
按理說,無論是師琳還是師玄本人,和莫醜都沒什麽關係。師兄師妹?拜托,劍宗弟子何止十萬百萬,你挨個挨個的登門拜訪一生也認不過來。除了同殿弟子,其他的形同路人。
所以這事根本和莫醜一點關係也沒有,輪不到他管,也用不到他管,天塌了自有大個兒頂著。
可莫醜的想法畢竟和別人不同,既然兩者產生了交集,就是緣。而他本身正好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剛剛死去的師玄複蘇,這就是分。
緣分都有了,他又何必吝嗇於出手相救呢。盡管這個方法會消耗他大量的精力,影響到接下來的比賽,可又有什麽比一條生命更重要的呢。
人活著,貴在心安。
所以,莫醜最終還是出手了。
當看到莫醜把寒冷如冰的手伸入兄長胸前裂開的傷口時,師琳暴怒,差點上去和他拚命,卻被眾師妹攔住了,她們相信莫醜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故意做一些對死者不敬的事。
但當師琳感受到身體已經開始僵硬的師玄忽然咳出一口白氣,胸口再度微微搏動時,師琳轉盛怒為驚喜,激動到恨不得撲到莫醜身上親一口,當然,同樣被其他人給攔住了。
莫醜做完這一切,囑咐其他人先不要動師玄的身體,他的心脈剛剛續接,尚未愈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移動。
藥王殿徐長老確認師玄確實活了過來,深深的看了莫醜一眼,也沒問原因,直接讓守在外麵的長老去和宗主報喜了。
現在,人已經無大礙,眾人都迫切的想知道,莫醜是怎麽讓一個已死的人起死回生的。
麵對眾人的好奇,莫醜也沒有隱瞞,畢竟方法雖然偏門,卻是在劍宗天書閣有明確記載的:“在天書閣雜學區第四區域書架第三排從右往左數第七個位置有本《劍傷雜病論》,主要記述了各種離奇劍傷的醫治手段,裏麵就有關於心劍的化解之法……”
莫醜侃侃而談,卻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臉色都徹底變了,是為他的博學所折服。
“心劍之傷,當以心治。心脈已斷,破而後立。赫連晴已經幫我們做完破的一環節,而我隻不過是再幫他續接上而已,正好續接所要用到的天心契合陣我會一些。當時情況緊急,也沒來的及細想,就死馬當成活馬醫了,還望諸位不要怪罪才好。”莫醜撓撓頭道。
李叔伯肅聲道:“哪裏話,師玄的命是你救得,你若不出手,他必死無疑,此功勞誰都不能掩蓋。若不是時候不對,現在就升你為水寒殿弟子首座也是綽綽有餘。”
莫醜聞言大驚,忙擺手道:“宗主大人別開玩笑了,我差的還遠呢。”
李叔伯沒有反駁,而是轉頭問房間內其他人:“你們認為呢?”
“當之無愧!”眾人異口同聲道,顯然是發自內心。
李叔伯笑了笑:“看到沒,這裏麵囊括了劍宗上下各個階層的意見,說明你眾望所歸,不用妄自菲薄。弟子首座代表的不僅是實力,更多的還是能否做到一個大師兄能盡的義務,你連其他殿弟子都能施以援手,更何況本殿弟子。”
“宗主大人過獎了,我隻是不想看到生命在眼前流逝。”莫醜還是推辭。
李叔伯並沒有步步緊逼:“此事稍後再議,老夫沒記錯的話,施展天心契合陣要耗費大量精力,你後天的比試怎麽辦?”
眾人聞言,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