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莫醜按照陽蘭的吩咐來到劍塔腳下,其餘六名弟子已經等候多時。各自占據一角,涇渭分明。
見他到來,除了武靈憂和俞振聲給予一個善意的微笑,其餘四個人均是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莫醜並不介意別人的冷淡,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本性如此,對誰態度都一樣。屬於那種專注修煉、與世隔絕不通人情世故的另類,不派出去曆練幾年很難改變目前的封閉性格。
莫醜還注意到有雙眼神自他出現以來就一直沒有從他身上離開,燃燒著熊熊戰意,是司空勁。
他這是什麽意思?
莫醜略微一想,啞然失笑。對方可能聽多了不如自己的言論,有些不服氣,可以理解。不過他現在對內鬥不感興趣,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於是,他來到武靈憂身邊,問:“師姐,什麽時候開始。”
武靈憂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師尊隻是讓我們在這裏等,說是到時候有人會來引領我們。在你沒來之前,我們已經等了半個時辰,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俞振聲插言道:“無論是誰,都沒理由到現在還不出現,會不會是上麵考驗我們的定力。”
武靈憂搖了搖頭:“換做平時可能會,這個時候不太可能,時間對我們劍宗來說都很寶貴。”
莫醜聞言心神一動,移步到塔前廣場中心,閉上了眼睛。
武靈憂和俞振聲麵麵相覷,搞不懂他這是哪出。
莫醜不理會其他人怪異的目光,心中自有計較。正如武靈憂所言,如此緊要的關頭,劍宗高層不會閑的沒事來考驗他們的耐性。卻也不代表不會考驗,畢竟進入秘境的名額有限,以前一次能有一兩個進入的就很不錯了,這次倒好,一下子七個。
什麽都不做就放行未免有些太便宜他們了,越容易得到的東西就越不會珍惜,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所以,莫醜懷疑引導者已經來了,隻不過隱藏在附近的某個地方窺視著他們。
僅僅是懷疑顯然是不行的,你得有證據。可是任憑他把感知擴散至周圍的每個角落,仍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說明要麽此人的隱匿水平極高,要麽不存在這個人。
其他人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紛紛放出自己的感知,卻沒有任何收獲。
俞振聲嚐試過後來到莫醜身邊勸道:“莫師弟,你多慮了,沒有哪個前輩會閑的沒事和我們捉迷藏的。”
莫醜不置可否,他堅信自己的判斷,可苦於沒有辦法找出來。
目光落到一旁的武靈憂身上,眼睛驟然一亮:“師姐,我需要您的幫助。”
“但說無妨。”武靈憂輕聲道。
“不知道師姐有沒有聽說過兩儀破邪陣?”莫醜目光灼灼道。
“略知一二。”以她謙虛的性格,這麽說就等於變相承認自己會了。
莫醜頓時大喜:“那好,師姐,我們來一次合作。一會兒我主陽,你主陰,共同構建兩儀破邪陣,我相信這次一定會有收獲。”
所有人看他們倆的眼神頓時變得詭異和曖昧起來,有貓膩,一定有貓膩。要知道凡是劍宗陰陽類陣法需要兩個人合力的,一定是雙修道侶,因為他們的心靈契合度最高。
莫醜沒意識到這點,不代表武靈憂會忽視,畢竟女兒家的心思要細膩的多。她臉頰飄過一絲紅暈,卻出奇的沒有拒絕:“樂意之至。”
此話一出,頓時坐實了眾人的猜測,羨慕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先不說武靈憂的品性如何,卻是當之無愧的美女,而且實力高深。這樣的女子在劍宗七劍客裏麵僅有兩個,這麽快就被搶走了一個,難免不讓人吃味。
其他人紛紛看向最後一塊肉,眼冒綠光,沐衛白和俞振聲本來就對燕慕晴有意思,那眼神恨不得把對方給吃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喝不到湯,這是古訓,最後一個怎麽都不能放過。
不過,看燕慕晴那張沒有一絲感情波動的絕色容顏,就知道這群哥們任重而道遠。
莫醜和武靈憂一左一右占據了廣場的兩端,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動作整齊劃一的虛畫起了符文,好像事先排練過。一白一黑兩半弧陣線順利交接在一起,兩儀辟邪陣初具雛形。
當莫醜腳下的區域徹底變成散發著微光的白色,而武靈憂腳下變成深邃的黑色,兩人才雙臂輕輕往前一推。
巨大的陰陽魚開始旋轉,每旋轉一周,就有一圈漣漪蕩漾出去,覆蓋範圍極廣,無視各種實物,隻有波及到人體時才變得紊亂起來。
就在這時,莫醜和武靈憂同時笑了。
莫醜更是麵對著一個方向高聲道:“前輩,既然來了,就不要躲在一邊看熱鬧了。”
話音剛落,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驀然在眾人身邊響起,把幾乎所有人嚇了一大跳:“好,小子,你很好。非常精準的判斷,非常合適的應對方案,還有這丫頭的配合也不錯,叔伯這次倒送來幾個不錯的人才,不枉我多等半個時辰。”
說話間,一個佝僂的老者顯現出來。老者長發稀疏,衣著邋遢,手裏拄著柄鏽跡斑斑的鐵劍作為拐杖,更奇葩的是劍柄上還掛著一藍一紅兩個酒葫蘆。他雙眼微眯,一臉欣賞的看著緩緩向他走來的莫醜。
見此人,除了莫醜所有人都驚呆了。
俞振聲更是立刻拜倒,結結巴巴道:“師……師叔祖。”
眾人紛紛下拜,顯然對眼前的老者非常崇敬。
隻有莫醜傻了吧唧的站在那裏,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
作為劍宗弟子,有三個人是必須知道的。
宗主李叔伯算一個,他畢竟是一門之主。
薛雲璿是一個,如果不小心衝撞了她的門下,輕則關禁閉,重則沒有上限,想不記住都難。
最後一個就是活著的傳說了,冰火劍尊——令狐秋。
尊者,劍道至尊,再進一步就是劍仙。自易寒天之後從未有人得到過這一稱號,尊者已經是最高的榮譽,由此可見他老人家在修真界的地位。
令狐秋是當代宗主李叔伯的師叔,也是劍宗的定海神針,將來會在祖師祠堂留下牌位的存在。
這位老祖宗隻有在祭祀大典的時候才露一下麵,平時輕易見不到,如果不是幾年前的祭祀大典上出現過,人們還以為他早已仙去了。
正是有了這位老人家的存在,瓊華掌門玄音才不敢做的太絕,算計起來也是投鼠忌器,不然瓊華傾巢出動,現在的劍宗根本擋不住。
這次的短時間曆練竟然驚動了他老人家,可以預見有多麽重視,眾人都是激動莫明,當然也從側麵反映了劍宗的形勢很不樂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令狐秋阻止正要跪下的莫醜,右手虛扶,將其他人也抬了起來,歎道:“劍宗勢微已久,幾乎走到了盡頭,人力無法阻擋。叔伯把你們交給我,何嚐不是存了最後一絲僥幸。老朽自當竭力相助,而你們也不必背負太多的壓力,有些事順其自然吧。”
眾人均是沉默不語,他們知道師叔祖說的不是客套話,僅靠他們七個人是無法扭轉頹勢的。
莫醜抬起頭欲言又止。
令狐秋笑眯眯道:“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不要婆婆媽媽。”
莫醜不顧其他人給他猛使眼色,理直氣壯道:“對於師叔祖的判斷弟子不敢苟同。”因為缺乏敬畏,他說起話來沒有什麽顧忌。
令狐秋眉毛一挑:“哦?怎麽說?”
“誠然劍宗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瓊華隻等著一個動手的借口,我們幾乎到了萬劫不複的境地。但那隻是幾乎,實際情況並沒想象中那麽絕望。隻要瓊華還沒到不要麵子的程度,我們就還有機會。”
“說詳細點!”令狐秋催促道。
“我們的機會便是不給別人機會,隻要堵住瓊華的嘴,他們便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動我們劍宗,畢竟我們的架子還在,影響力猶存。”莫醜篤定道。
令狐秋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沒錯,雖然我們隻有七個人,但如果最後的名次都排在上遊,比如說占據八強中的七個,或者說壟斷四強,看誰還能說出個不來。”莫醜仰頭挺胸道。
令狐秋聞言嘴都氣歪了:“荒唐!”
其他人也傻眼了,這哥們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還壟斷四強,劍宗全盛的時候都沒這麽風光過,他的底氣從哪來的。
莫醜知道光圖一時嘴快,牛皮有些吹大了,忙陪笑道:“口誤,口誤。其實沒必要做到那一步,隻要我們劍宗的成績穩壓瓊華一頭,他們也沒什麽話說。瓊華阻擊我們劍宗那麽久,也該輪到我們反擊了。”
令狐秋臉色好看了很多,看向其餘眾人:“阻擊瓊華,你們能做到嗎?”
眾人麵麵相覷,到了這個時候誰敢言穩勝,想想那可怕的陣容吧。
莫醜臉色卻凝重了起來:“諸位,現在已經不是你們能不能做到的問題,是必須要做到。普通弟子還有改換門庭的機會,而宗主、殿主還有弟子首座的下場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清楚,成則生,敗則死,沒有第三種選擇。秘境一行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沒有做好覺悟的話就趁早離開吧,能躲多遠躲多遠。”
此言一出,眾人如遭雷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