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緩緩的停到了古楓的門前,正是麻由本一那輛掛著黑牌的凱美瑞。
古楓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後排的油菜。
見古楓出來,前麵駕駛位上的麻由本一趕緊的推開車門走下來,拉開後排座的車門,卑躬屈膝,賠著笑臉,比手劃腳的請古楓上車。
這人啊,什麽都能有,就是不能有病,有病,那就是一種悲哀。
誰能想到,平時高高在上,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麻由本一社長竟然會替一個二十歲不足的小青年開車門,處處露著小心,賠著不是,曲意奉承呢?
這人啊,什麽都能沒有,就是不能沒有本事,特別是看病的本事,看到麻由本一這個模樣,古楓不禁在心裏感歎,自己如果不是有著給他看病,挽救他生命的本事,他又怎麽會對自己如此阿諛奉承,露出一副奴才嘴臉呢!
不過,麻由本一這副模樣古楓也是可以理解的,連活下去的權利都操縱在別人的手裏,還有什麽資格去談尊嚴,談骨氣呢?
古楓點頭,卻並沒坐上去,而是作了個稍等的手勢,回到屋裏洗了手,穿上了夾克,又準備了一番,這才走出來!
麻由本一趕緊鞠著躬作了一個請的姿勢,古楓這才坐了上去。
坐到座位上,車身稍沉,油菜的身體也為之一僵,不由自主的往側邊靠了靠,仿佛古楓毒如蛇蠍,隨時都會像昨晚一樣再咬她一口似的。
古楓卻很有“莊”的氣勢,盡管心裏虛得要死,可是他一上車,就緊緊的盯著油菜。
油菜沒有轉頭,但也能感覺到那逼人的目光,為了不讓自己顯得怯弱,她隻能勇敢的迎上去。
四目相對,彼此的表情都很平靜,然而眼中卻流露著尷尬。
要換了以前,油菜一定會奉上一個習慣性的甜美微笑,盡管那是裝的,可是今天,她笑不出來,連裝都裝不出來。
她已經恨透了古楓,而且在心裏也有了決定,那就是不管怎樣,先讓他把舅舅的病治好,舅舅的病好之日,便將是古楓的死期,她要親手用刀子把他的心髒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做的!
油菜有了決定,古楓何嚐沒有呢!
“油菜同學,你還好嗎?”古楓語氣平和的問,心裏卻道,你裝了那麽久,怎麽也該輪到我來裝一回了吧!
油菜真的不想理古楓了,一點也不想,可是舅舅的病還沒好,這戲不管自己想還是不想都得演下去。
“還好!”油菜淡淡的回應一句,她不想這麽冷漠,她想裝作熱情無限,可是今天的她完全不在狀態,不但什麽都裝不出來,甚至連掩飾自己都很難。
“油菜同學,你的臉色有些蒼白,是不舒服,還是昨晚沒休息好呢?”古楓卻是不依不饒的問道。
“我是怎麽了,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油菜幾乎是咆哮如雷的衝他嘶吼,不過隻是在心裏,古楓的問候,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讓她有種要哭的衝動,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恨的,她都被他禍害成這個模樣了,他竟然還貓哭耗子假慈悲看自己的笑話,實在是太無恥太卑鄙太可恨了。
“古楓君,我很好,感謝你的關心!”油菜臉上勉強得不能再勉強的擠出一絲原本該是哭的笑意,無限的淒楚,使得古楓都免不了有多少動容。
“古楓君,現在咱們去哪裏找合適治療的地方呢?”油菜不想跟他糾纏不清,因為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說一句話,她就感覺自己的傷口又被撒把鹽似的疼痛。
“嗯,這個嘛,我昨晚從你那兒回來的時候就立即開始尋找,一夜未曾合眠,總算讓我給找到了一個理想所在!”古楓煞有介事的說著,伸手在口袋裏摸索起來。
從我那裏離開就去尋找?一夜未曾合眠?你這算是道歉嗎?你不覺得這樣的道歉太過沒有誠意嗎?油菜真的很想這樣問他。
正在油菜感覺古楓鬼話連篇的時候,卻見他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而他的身體也靠了過來,緊跟著,那股已經不算陌生的氣息便撲麵而來,使得她心裏不自由主的顫了下,身體也往外縮了縮。
“油菜同學,你看,這是深城地圖。”古楓如影隨形的緊貼上來,把手裏的折疊式地圖整個攤了開來,放到兩人的腿上,然後一手指著上麵的一個地方道:“這個地方,不正是背山麵海嘛,還有你看這左邊的一座島嶼,蜿蜒盤坐,不正像一條龍嘛,還有這右邊,兩翼大展的城市,鳳頭,朱尾,不正是一隻展翅高飛的鳳凰嗎?這裏,就是理想得不能再理想的地方呢!”
油菜按照古楓所指的地方,認真仔細的看起來,這個地方的地圖形狀果真有點像古楓說的,背山麵海,左盤龍,右纏鳳呢!
還真的有這麽個風水寶地?油菜不由愕然,更讓她愕然的是正指著地圖不停說這說那的古楓竟然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把一隻手擱到了她那雙隻著了短裙卻未著絲襪的大腿上,但他的表情卻還是那麽坦坦蕩蕩的,仍是口沫橫飛的解說著。
油菜渾身一震,想要避開,卻發現自己避無可避,想要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難道她好意思告訴舅舅,自己被性搔擾了嗎?更何況這廝昨晚已經明顯表示對自己不感性趣,脫得一絲不掛他都無動於衷,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占自己的便宜呢?
意外,肯定是意外!油菜如此安慰著自己,這便無奈的強忍著,期待這廝能快點說完。
然而,古楓卻仿似渾然不知似的,繼續沒完沒了述說著,而他那隻熱氣逼人的手,不但弄得油菜渾身不自在,更弄得她心神恍惚。
好幾分鍾之後,古楓的解說終於告一段落,停下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搭在人家的大腿上,趕緊的收了回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油菜同學,我一時得意忘形了。”
“沒關係!”油菜極不自然也極為勉強的張口道,心裏卻道,你就別這麽假惺惺了,最不該碰的地方你都碰了,還在這裏裝模作樣,你惡不惡心啊?
古楓訕訕的幹笑一下,把地圖留在她的腿上,自己坐開去了一些,但眼中卻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狡黠與了然之色。
在前麵開車的麻由本一聽古楓在後麵說得起勁,奈何人家說得又快又急,自己又不會中文,始終都插不上一句話,這會兒好不容易見他停下了,這就趕緊的把車靠到了邊上,問油菜古楓說的是什麽地方。
油菜隻好探起身子,湊上前去,揚起地圖指著古楓說的那個地方,照著古楓剛才的話又用日語詳細說了一遍。
麻由本一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心裏不免愣了愣,這地方不正是自己那個“強記”所在的港口嗎?
不過麻由本一的疑惑僅僅隻是一閃而逝,隨後就被巨大的喜悅所代替了,因為地方找到了,他的病就可以開始治了!
病魔來襲,為了求醫問藥他已經被折騰得暈頭轉向,心力憔悴了,一天到晚猶如喪家之犬般惶惶不可終日,哪還有往日的謹慎與細心,現在,他除了想把這個病治好,已經想不到別的任何事情了。
確定了地方後,麻由本一就欣喜若狂的趕緊驅車往港口駛去。
油菜見舅舅歡喜的神情,緊繃的心弦也多少放鬆了一些,自己的付出總算不是白費,經過了昨晚,古楓確實開始給力了。
其實,她並不知道,就算沒有昨晚的一幕,古楓今天也照樣會這麽做的,探“強記”的老底已經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麻由本一先生,地方已經找到了,一會兒挑好了位置,治療就差不多開始了,不知我囑你準備的男女各半二十四位親屬可曾到位了呢?”古楓問道。
“~!@#$$@#$!~!#$.......”麻由本一回答了一串鳥語,語氣興奮難奈。
“古楓君請放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油菜翻譯道。
“哦,那就好!”古楓滿意的點頭道。
“......”
這一邊,氣氛融洽,談笑風聲,另一邊,卻緊張得不得了。
蜂後獨自坐在一個機房裏,麵前是一排儀器,她正帶著耳塞,緊張的盯著數個顯示屏,屏幕裏,是麻由本一正在駕車的身影,耳朵裏,響起的是古楓一等交談的聲音。
因為視覺與聽覺的關係,蜂後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想到一會兒就要跟著古楓一起深入這個犯罪集團內部的時候,她的心神就一陣陣發緊!
曆經數年的調查,一直都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強記”密不透風的防守,不露一絲破綻與缺口,使得蜂後等人像是拿著火鉗修手表似的無從下手,今天,這個曆史性的一刻就要來臨,她怎不興奮與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