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立修行年歲極長,交友廣泛,隨著八月十五的逐漸臨近,各路賓客紛紛到來。有江蘇清江浦枯竹庵無形長老曹枯竹,雲南苦竹峽火德星君陸大虎和披發狻猊狄銀兒師兄弟,苗疆大麻山金光洞黃腫道人,黃山紫金瀧曉月禪師,莽蒼山姑婆嶺黃獅洞金針聖母,東海孽龍島長風洞虎頭禪師,南海雪浪山陽阿老人的弟子吳璟,南海散仙騎鯨客,還有北海土木島二老派來的愛子商建初和最出眾的門人靈嬰卜天童。
武當派依然是諸葛英他們四個。昆侖派因吳立請了他門中的棄徒巫山玉版峽的陰素棠和赤城子,昆侖四友一個都未曾露麵,隻派了師弟程迪攜弟子前來。茅山派來的是柳步虛,他提前接了嶽清的飛劍傳書,特地從哥哥那裏借了真靈位業圖來。
除此之外,因鬱芳衡她們跟這裏是鄰居,司太虛給發了請柬,非但白雲大師親自到場,連妙一夫人荀蘭因也一並攜厚禮前來相賀,司太虛親自到山門口迎接。
司徒平和石生、莊易三個,這些天跟土木島的卜天童交上了朋友,四人正巧從山道上穿過,遇上峨眉派一行上山,妙一夫人看見石生麵露驚詫之色,問司太虛:“我觀那幾個孩子根骨甚好,不知是哪個門派的高足?”
司太虛畢恭畢敬地答道:“前麵兩個穿黃衫的是五台派的弟子,那個穿藍衣的是純陽派可一子的弟子,最後那個高瘦的少年是北海土木島商梧的愛徒。”
荀蘭因眉頭微蹙,繼而散開,沒有再繼續說什麽,跟隨司太虛去右殿。
司徒平四人也看見了他們,卜天童道:“剛才那群人,不就是你們的大對頭峨眉派的嗎?”
石生過去隻是聽說,從沒見過峨眉派弟子,好奇地轉頭望過去,司徒平拉他:“別看啦!有什麽好看的,咱們還是去探我剛剛找到的那個龍窩吧。”
石生一眼望去,正好荀蘭因也向他看來,目光相對,荀蘭因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衝他微微頷首,石生掙脫了司徒平:“那個道姑看我們不懷好意!既然是咱們的老對頭,想必在心裏醞釀著什麽陰謀詭計,咱們不如跟過去聽聽她們說什麽。”
莊易趕忙道:“不可!我師父說過,峨眉派三仙二老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真仙,妙一夫人雖然比她丈夫稍差,但也是法力無邊,我師父自稱若是有遭一日對上了,絕不是對手,咱們幾個過去,萬一給人擒住,送到師長麵前,豈不是給師門抹黑,白讓人家看了笑話!”
石生很鄙視地白了他一眼:“我自然知道咱們不是那道姑的對手,不過這裏可是嶗山而非峨眉,我們作為嶗山派的客人四處遊玩有何不可?難不成她們所在的地方就成了禁地,不許我們去了不成?她若以大欺小,那便是她們理屈,若有人笑話也是笑話她們,你倒是怕個什麽?”
司徒平覺得石生說得十分有道理:“石兒說得不錯,咱們這就過去,橫豎有師父和吳師伯在,看她們能把咱們怎麽樣!”
四人料定隱身法瞞不住妙一夫人,索性大搖大擺地往右殿走去。
“那邊有一個牡丹園,長得超過房脊的牡丹!”石生說,“待會我們就去那裏,我聽母親說過嶗山牡丹成精的故事,就借著尋找哪株牡丹成精爭論一番,乘機在花葉子底下使用玄光術!”
卜天童說:“既然兩家是多少年的冤家對頭,咱們去看牡丹,她們肯定是要注意的,我看最好還是分出兩個人來製造點動靜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石生道:“我看他們那邊也帶著一個小孩,跟我相仿,不如我去和他比劍!”
四人商量一番,便敲定主意,石生和莊易徑直去太清宮右殿,他們準備了一張“五台派石生和純陽派莊易拜見妙一夫人”的帖子,來到右殿外正要走進大門,正看見司太虛的徒弟幹神蛛從裏麵走出來。那幹神蛛看年紀應該在三十多歲,身材矮胖,相貌極怪,雙目金黃,眼珠突出,一張扁臉,穿了件黑色道衣,下半身穿著一條黃麻短褲,赤足芒鞋,前胸隱隱有一個蜘蛛影子,看上去有拳頭大小,張牙舞爪,仿佛活物。
幹神蛛跟隨司太虛修道多年,深知五台、峨眉兩派的恩怨,一見石生上門便暗道不好,連忙問道:“裏麵是峨眉派的兩位前輩,你們這是要當麵拜會麽?”
石生點頭:“正是呢,這是我們的帖子。”他把帖子交給幹神蛛,“久聞峨眉派妙一夫人大名,如今特來拜會。”
幹神蛛直覺他們沒安好心,勸阻道:“妙一夫人從九華山千裏迢迢,遠道而來,正在歇息,現在叨擾恐怕讓人說咱們嶗山派不懂得待客之禮,兩位還請看在為兄的薄麵上,且稍待時日,等明天再來拜訪如何?”
莊易聽他這麽說就悄悄拉扯石生衣袖,想拽他走,石生本意是要吸引妙一夫人的注意力,到底能不能見到對方倒不在意:“既然如此,還請師叔將帖子幫我送進去。”
把帖子交給幹神蛛,石生和莊易轉身離開,順著林蔭路轉到殿側花園之中,遠遠地聽見司徒平正在與人爭吵:“你們峨眉派又算什麽東西?這裏是嶗山,可不是峨眉!小爺我願意在哪玩就在哪玩,你們管得著麽?”
卜天童也在旁邊幫腔:“怪道我在北海就常聽人說峨眉派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經常欺壓沒有靠山的散修,動輒打殺,形神俱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石生和莊易趕緊過去,看見司徒平正在跟一個比他還小些的男孩爭吵,那男孩穿著對襟小褂,頭上梳著兩個丫髻,脖子上戴著金項圈,正是之前跟隨妙一夫人一起上山來的,他站在假山上麵,揚著高傲的下巴:“你們一群邪魔外道裝著滿肚子的壞水跑來這裏鬼鬼祟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麽主意!識相的趕緊滾蛋,若再聒噪,待會缺了胳膊斷了腿,主人家臉上須不好看。”
石生搶步過去,站在假山下麵,向上說:“你是何人?咱們先通了名姓再做紛爭。”
那小孩瞟了他一眼,傲然道:“你們一群小妖孽都給我挺好,我便是峨眉派掌教妙一真人之子,叫金蟬的是也!”
石生笑道:“原來你就是齊漱溟跟荀蘭因生得小混蛋,我也告訴你,我叫石生,這是我師叔司徒平,我們是五台……”
“呸!五台派的妖人!”金蟬聽石生直呼他父母的名姓,頓時憤恨地從假山上站起來。
石生也不生氣:“你說我們五台派的是妖人,我還說你們峨眉派是邪魔呢!”
“胡說八道!五台派的才是妖道邪魔,我們峨眉派堂堂正正,天下哪一宗派不是敬重有加?斬妖除魔,專殺你們五台派這樣的妖邪!”
司徒平在旁冷笑:“正是呢,你們峨眉派最擅長不要臉地以多欺少,當年說好一對一的鬥劍,三仙二老聯起手來殺我師祖,其中就有你那不要臉的爹爹!”
金蟬氣紅了臉:“你們五台派怙惡不逡,草菅人命,修煉什麽十魔道法,還不是邪魔?”
司徒平還口:“用魔法殺人是殺,你們峨眉派用紫青雙劍殺人就不是殺?你說我們草菅人命,我還說你們濫殺無辜呢!”司徒平從小跟在嶽清身邊長大,嶽清拿他當兒子看,無論是五台派內部還是茅山、純陽各派道友全都讓這他,寵著他,即便不曾過分溺愛,卻也難免沾上一些衙內的性格,如今跟金蟬針鋒相對,毫不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