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帶著司徒平來到火穴之中,借著火氣隱遁在角落裏,讓那行法之人無法察覺,然後小聲跟司徒平說:“他在這裏按照陣圖擺下金光烈火仙陣,借著此地火脈之威不斷地順著天靈子和荀蘭因開辟出來的三千裏地底冰道輸送到無定島那裏,以煮沸弱水,本來我在半路上使點手段將那邊接應的離合神光擋住,堵塞冰道,將金光烈火逼得倒灌回來便能將這裏炸掉,隻是一來這裏靠近玄冥界和地下磁窩,一旦崩塌地火上湧,免不了生靈塗炭,二來在這裏主持的那個散仙也有可宥之處,咱們也該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好不教而誅。”
司徒平對於嶽清所說,深以為然:“師父可要我先出麵,勸說他改邪歸正?”
嶽清笑道:“峨眉派跟咱們同屬玄門正宗,隻是兩家行事作風不同,他們以出身、道法區分正邪成敗,又以正邪不能兩立為宗旨,看不起旁門左道,不像咱們不論旁、左、邪、魔,如何出身,秀練什麽功法,隻以行事作為分好壞,兼容並括,一視同仁罷了。當年長眉真人在時,也以寬厚著稱於世,口碑極好,隻是自他飛升之後,齊漱溟掌教,才越來越極端,之後又反複積累仇怨,直到今日成了死敵,平心而論,他們實不能以邪魔論之。”
司徒平想了想:“那我出去,告訴他峨眉派轉眼將敗,讓他棄敵歸我如何?”
嶽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如何你且去試試。不過他那金光烈火陣乃是東海三仙在釣鼇磯近百年所創,堪比華山派的都天烈火大陣,最緊要之處不再烈火神幡,而在於幡上所懸烈焰神珠,此珠內藏九陽真火,一般的飛劍和法寶不等貼近便已被熔化成水,而且即便飛近,也會被禁製擋住,世上能破它的法寶極少,鄧師妹的雪魂珠是其一,但二者相遇,極寒硬碰極熱,勢必弄得天崩地裂,你這南明離火劍也是其一,妙哉雙方屬性相近,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司徒平聽了嶽清的話,做個心中有數,縱身飛上懸浮在空中的巨石,朗聲說道:“這位前輩且慢行法,五台派司徒平這廂有禮了!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那怪道人見忽然飛來一個黑衣少年,也頗驚詫,正要放出飛劍,聽他說話彬彬有禮,這劍訣便隱忍不發,沉聲道:“貧道烏神叟!你有什麽話?”
司徒平道:“我知前輩在這裏主持金光烈火陣,替峨眉派輸送真火煮沸弱水,然而荀蘭因的一切布置已經全在我師父掌握之中,他若要截斷天靈子過來接應的離合神光,將真火倒灌炸平這裏也是易如反掌,隻是他老人家慈悲心腸,不願意荼毒生靈,特地讓我來勸前輩,趕快離了這是非之地,否則的話待會動起手來,玉石俱焚,幾百年苦修,盡成畫餅。”
烏神叟聽他把自己這邊的關竅看得明明白白,愈加驚訝萬分,沉吟片刻方道:“我聽說過太乙混元祖師的大名,也知道五台派人多勢眾,堪於峨眉派爭鋒,然而老朽既然答應妙一夫人幫她在這裏主持陣法,便會說到做到,嶽教主若是有本事,盡管來取老朽性命,絕不敢有絲毫怨言!”
司徒平笑道:“此金光烈火陣是東海三仙聯手花費百年苦功所創,確實厲害非常,不過要破了它又何必勞駕我師父出手?便是我來破陣也是易如反掌!”
烏神叟把眼睛瞪大,精芒爍爍:“小子狂妄!此陣內按六合,外循九宮,共有兩千九百一十六種變化!並且凝聚天地人三才九火,化作九陽神焰,此時更加有地脈火源助勢,便是天仙陷在這裏也要被煉成飛灰,你有什麽本領,竟然敢放如此厥詞!”
司徒平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此陣如你所說,那真是厲害無比,但我要破它還真不費吹灰之力!你若不信,我便破給你看如何?”
烏神叟道:“我老人家剛剛解了禁錮,修成地仙,心情正好,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這小孩非妖邪一類,又知禮尊老,白白在這裏化成一把飛灰太過可惜,還是趕緊回去找你師父,若是他有此底氣,讓他來試破此陣!”
司徒平搖頭道:“實不相瞞,我師父已經指點了我破此陣的關竅,因此我已經是成竹在胸,無須我師父道場,定能憑一己之力將其破掉。”
烏神叟怪臉往下一沉:“好好好,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說完將手向前一指,麵向司徒平的兩麵神幡便左右分開,現出一個烈焰騰騰的門戶。
司徒平卻向前邁了兩步複又停住:“前輩,我說我能破陣,你說我不能破陣,如此便好似一樁賭局,分了輸贏,還須有些彩頭方好。”
烏神叟冷哼一聲:“你若能破了此陣,老朽便自縛了雙臂,任你打罰宰割可好?”
“小子不敢!”司徒平說道,“我知道前輩本是逍遙散仙,並非峨眉一黨,如今大戰將起,實不忍無辜者憑白替峨眉遭劫,因此鬥膽想請前輩答應,若是我能將此陣破了,還請前輩立刻遠離此地,日後莫要再幫著峨眉與我五台派為敵。”
烏神叟聽他說的真誠,也有些動容:沒想到五台派一個小娃娃都有如此心胸,果真不愧是玄門領袖!他點頭道:“你隻管進來,我答應你便是!隻是你若是破不了此陣,我也不傷你,隻管回去叫了你師父來,你自己卻也要立刻遠離北極,回五台山去,半年之內不許下山!”
司徒平心想這散仙長得雖然醜陋,心腸倒也真好,也是師父仁心慈念,方饒他一命,若依照通常慣例,必先動手破陣,但有損傷,立成仇敵,甚至直接殺個你死我活,快則快矣,總不如這般令人心安氣寧。
他心裏想著,緩緩向陣內走去,直入陣中,烏神叟喜愛他的品格性情,並沒有一上來便將陣勢全開,隻發揮了陣法十分之一的威力,八十一麵神幡輕輕搖擺,放出來的九陽神焰連成一片火海,把司徒平罩在裏麵,還不放心地叮囑道:“小娃娃,你若是經受不住,乘早投降認輸!”
司徒平謝道:“前輩的好意小子心領了……”他話音剛落,陡然間一抖手打出乾天火靈珠,那珠子一出現,立刻放出無量紅光,仿佛一輪微型的太陽,強烈的光芒把司徒平的身體都給掩住,隻看見一團豪芒閃爍收放。
烏神叟被神光攝住雙目,一時看不見司徒平的身影,手上催動陣法的靈訣便緩了一緩,陡然間豪光裏飛出一道朱虹,仿佛火龍驚天,矯矯蟠舞,隻聽得“砰砰砰”悶爆之聲連響,懸在烈火神幡上麵的寶珠紛紛破裂,頓時驚駭得身子一抖,大聲喝道:“好家夥,小子安敢毀我重寶!”雙手掐訣,伴隨著一口真氣向前送出,八十一麵神幡立刻開始瘋狂搖動起來,放出萬道烈焰。
這金光烈火陣內按六合,模仿兩儀微塵陣所成,能發金光化生生死晦明幻滅六門,相互疊加可成三十六種幻陣,敵人入陣,輕則立刻被金光禁錮,手足無法動彈,道行差的直接擠壓成齏粉,道行深得也要被四麵八方過來的烈焰燒成飛灰,即便是道行深厚,攜帶異寶,金光無法壓製,也要迷失在幻陣之中,無法逃脫,遲早也要被烈焰煉化。
幡能發火,珠管放光,司徒平一上來便先用南明離火劍斬碎十七枚寶珠,之後身劍合一,往來馳騁,去斬其他的寶珠,金光陣不能圓滿,所發出來的金光便抵擋不住南明離火劍之圍,那如銅牆鐵壁一般的金光被朱虹斬得支離破碎。
烏神叟控製整座陣法運轉起來,烈火神幡帶著寶珠循環轉動,帶動陣法變換,司徒平畢竟修道日短,對於陣法所知有限,更何況這是東海三仙所創,奧妙無窮,他來回數次,都未能再斬碎其他的寶珠,又試著去斬神幡,卻隻見烈焰汩汩而來,四麵八方全是真火,根本連神幡的影子也找不到了,酷熱襲來,渾身皮膚劇痛,暗道不好。
他身上此時穿著度厄仙衣,又有乾天火靈珠吸收不少熱量,仍然被灼燒得疼痛難忍,克製此火的厲害,忍不住痛呼出聲。
烏神叟說道:“娃娃,此陣乃東海三仙窮百年之功煉成,你能有多少道行,也敢妄稱破陣?快快服輸,我這就放你出去,趕緊離了此地回山去吧!”
“前輩這話說得太早,我還有好多壓箱底的手段沒有使出來呢!”司徒平長嘯一聲,揚手打出三顆先天癸水神雷,先天神雷威力極大,一顆便能削平一座山頭,此時在火陣之中卻是劈啪幾聲脆響,隻化出一大團清涼蒸汽,不過數息之間便消失不見。
烏神叟又勸:“此陣收三才之火,深得生克乘侮之奧妙,能夠反克火行,連弱水都能煮沸,你不管拿出什麽寒冰真水來也……”
他話未說完,便被“啪”地一聲脆響打算,緊跟著在火焰之中暴起一大團烏雲也似,黑黲黲的濃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