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元也有些擔憂:“可是這個木魚是咱們最後的指望,若是不用它,待會老魔的師叔一來,咱們可還有活命的希望麽?”看林寒的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你莫要再勸了,我是不會把你扔下一個人走的,若是我壽數終了,該當死在這裏,那便死掉好了,用別人的命換我的命,得以苟延殘喘,還不如現在就死了呢。”
他倆人說這話,金神君那邊又起了變化,萬珍和虞南綺頭頂上茶杯裏的心髒,竟然重新恢複活力,開始跳動起來,仿佛重新複蘇,煥發生機的植物,茶杯裏的鮮血被它們吸收進去,然後再吐出來,每重複一次,血液就變得鮮亮起來,心髒跳動的節奏逐漸加快,用原來的好半天跳一下,逐漸地趨於正常人心跳的速度。
隨著心跳的加劇,茶碗裏的鮮血不停地從碗邊溢出來,淋在二女頭上,並且沿著粉白的身子向下滑落,淋淋漓漓,撒得臉上血痕道道,身上如梅花點點,殷紅刺目,偏生二女還露出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臉上始終帶著詭異的笑容,仿佛一個虔誠的教徒,正在等待了前往天國,去麵見自己心中最偉大的真神。
這種情景簡直詭異極了,裘元感覺自己的身體都開始發冷,機靈靈打了個寒顫。
林寒也是滿臉驚訝,在裘元手上寫道:“好詭異的魔法,那心跳速度已經接近人類,想必魔法就要成功了,咱們得想辦法阻止他!”
裘元又把木魚拿了起來,這次林寒沒有阻止他,他也知道,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法子了,這個木魚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心裏頭企盼著,嶽清真的能夠未卜先知,這個木魚能夠奏效。
“咚!”裘元試著敲了一下,鈍鈍的聲音在玉筍洞中回蕩起來。
金神君眉頭一跳,雙眼圓整,左右觀望,剛要說話,第二聲又響起來,這次他清楚地看到,那茶碗裏的兩顆心髒隨著木魚的聲音跟著一跳,立刻打亂了原來正常人類平穩的韻律。
金神君麵色陡變,繼而轉作怒容,細聽木魚傳來的源頭,哪知這聲音竟然忽而在做,忽而在右,甚至仿佛是兩個木魚合音,同時從前後傳來,他竟然找不到木魚在哪裏發聲!
裘元試著敲了幾下,也發現了這木魚的奧妙,沒想到這寶貝竟然如此神奇,竟然能夠讓那大魔頭找不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他衝林寒得意地笑了下,然後掄起小錘,咚咚咚,賣力地敲起來。
他這木魚是當日在廣州斬殺譚幹和白曉時候所得,昔日峨眉派大破慈雲寺,這兩人拍著胸脯、義憤填膺地表示要跟慈雲寺共存亡,從智通手裏麵誆來碧目神針和驅魔木魚,轉眼間就腳底抹油,雙雙逃之夭夭,而這兩件法寶又是智通從脫脫大師手中繼承來,碧目神針是太乙混元祖師所煉,自有其無窮威力,這驅魔木魚卻是脫脫大師原先佛門的師父所賜。
脫脫大師當年是佛教徒,拜在一位高僧門下,後來高僧圓寂,他獨自修行,遇上太乙混元祖師,那時候太乙混元祖師還是北方魔教的長老,脫脫大師想要以佛法降服太乙混元祖師,結果二人鬥法,三日三夜,最終反為太乙混元祖師所敗,太乙混元祖師也非濫殺無辜之人,看這和尚有意思,索性跟他論起法來,最終脫脫大師接受了“佛魔本無差,唯人有分別”的道理,並且要到魔窟裏去修行佛法,如火中種蓮,出紅塵而不染,修證上乘功果,反倒拜在太乙混元祖師門下,後來太乙混元祖師棄魔入道,開創五台派,他也成了五台山開宗立教的大弟子,比法元、林淵、許飛娘等人入門都要早得多,也最得同門敬重。
本來脫脫大師曾經發下宏願,要佛、魔、道三教同修,以參證上乘功果,可惜三教功法相互抵觸,常常南轅北轍,譬如修佛宗旨是不讓眾生起貪嗔癡,生煩惱心,這個眾生既包括自己也包括別人,而魔教卻要引誘別人生這些煩惱,從而找到對方的弱點控製對方;佛教要勘破身見,即身體不是我,去掉這個執著,甚至當成是隨時可以丟棄的臭皮囊,而道家卻要保養精氣神,抽坎填離,還精補腦,以修仙體;同時魔教主張強者為尊,損他人不足以奉自己有餘,強行奪取別人的精氣為己用,而道教卻是采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與天地相合,采天地有餘而補自己不足。
脫脫大師還發願,要學習文殊菩薩,證“無礙智”,即法法無礙,可惜卻始終未能成功,太乙混元祖師坐化之後,將掌門之位傳給他,讓他帶領師弟師妹們好生修煉,振興五台,他卻是即著急又上火,再加上三教同參,功法互衝,最終走弱入魔,也是做化而死,甚至失了靈智,元神也不知飄到哪一道哪一界中轉世投胎去了。
那驅魔木魚乃是古物,蘊藏無窮奧妙,脫脫大師死後,被智通繼承,經胖魔君白曉轉手,最終到了裘元的手中,機緣巧合地是,今日竟然在這種情況下發揮妙用。
“咚咚咚咚咚……”木魚聲敲得密如驟雨,裘元起了童心,學老和尚模樣,一手單掌豎在胸前,一手拿著小槌猛敲,玩的不亦樂乎。
他每敲一下,那兩顆心髒就隨之跳動一下,他敲得快,那心髒跳得也快,劇烈疾速跳動,不停地膨脹收縮,幾乎從茶碗裏蹦出來,碗裏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澆了二女滿頭滿臉,心髒上麵也越發地鮮紅耀眼,而且伸縮幅度也越來越大,膨脹的時候,大得仿佛臉盆,表麵上其薄如紙,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麵的血管神經,收縮的時候,隻有小孩拳頭大,成了一個泡在血水裏的小肉球,弄得那茶碗也蹦跳不已,若非為魔法所攝,牢牢地吸附在二女頭上,此刻早就掉落下來。
若是讓裘元就這麽一直敲下去,那麽用不了一刻鍾的功夫,兩顆心髒都會爆掉,獻祭儀式也會中斷,金神君為魔法反噬,也要元氣大傷,到時候林寒氣力再恢複些,跟裘元合力,仗著寶物將金神君逐走,非但為峨眉派免去一場浩劫,甚至連萬珍和虞南綺二女也能保住性命,至多損傷一些元氣,不過閉關十餘年,便能恢複如初。
然而就在他猛敲木魚,金神君瘋狂發怒,向洞中狂發魔火,並無量刀劍針叉,搜尋兩人之時,玉筍洞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悶爆,轟隆隆,仿佛悶雷滾動,緊跟著土石飛濺,數道劍光自外而入,落地現出九個人來,為首的,是兩個粉雕玉琢的男孩,正是李洪和他的前世好友桓玉,如今改名叫做陳岩的。
這桓玉是易靜的老情人,當年他師父修證天仙,屢次勸他放棄兒女情長,自己拚著耽延三甲子的功夫,帶著他一起飛升,這桓玉卻是愛易靜到了癡處,非要跟她合籍雙修,同宿同飛不可。易靜卻怕耽誤仙業,總躲著他,自師父飛升之後,他又轉了兩劫,飽受相思之苦,易靜這一世為鳩盤婆所擒,九鬼啖生魂,幾乎形神俱滅,後來特地以元嬰化身,弄得姿色平平,甚至還有些醜陋,也是為了防他,他為了易靜魂牽夢繞,這兩世轉下來,法力雖然越秀越厚,境界卻是反而倒退下來,二十餘年前為人暗算,肉身被毀,本想元嬰成道,也跟易靜一樣,卻又恰巧遇到了秦漁。
那秦漁是李靜虛的弟子,為天狐寶相夫人所迷,剩下秦紫玲、秦寒萼兩個女兒,李靜虛怪他自己不爭氣,事發時也不去阻止,知道他自己醒悟,追悔莫及之時才現身,問他意欲如何,若是就願意在紫靈穀裏跟寶相夫人共享天倫之樂那也由他,從此斷絕師徒情分,若是還想跟隨自己勇攀仙道,便要立即兵解,轉劫三世之後,積攢善功,錘煉心性,然後再重返仙門。
他這一生投在一個陳姓富戶家裏,生而能言,六歲時便恢複了過去記憶,默默地向李靜虛求禱,一直了無音訊,想著自己該當轉劫三世,不如及早死掉,立即投胎,便能盡快返回師門,於是跑到一個懸崖上跳崖自盡,正好遇到失去肉身的桓玉,便把這個軀殼給了他,自己又去轉世。
這時候李靜虛再度出現,斥責秦漁,這一世的父母之恩未報,何談上一世的師恩?並說他就這樣死了,善功未積,心性未煉,白來世上走一遭,實在是愚不可及!
秦漁求得悲慘,李靜虛隻說,凡事自作自受,隻把利害關係給他說清楚,如何取舍,還要看他自己,秦漁說什麽也要盡快重返師門,直言日後多積十倍善功,方才轉世他投,桓玉占了他的軀殼,這孩子正叫陳岩,李靜虛說孩子父母將有大難,桓玉既然借了軀殼,該當報恩三年,幫助他們免去災劫,方可了斷這場因緣。
於是桓玉改名為陳岩,這次被李洪邀請來參加峨眉開府,又能見到苦戀三生的易靜,稍得安慰,李洪先前敗在九宮崖下被嶽清隨手之前弄得灰頭土臉,回去之後,正巧陳岩去見了過去的老朋友敘話回來,聽李洪把事情經過講述一遍,並提出來要報仇雪恨,陳岩便答應助拳,並以秘法算得嶽清帶來的兩個晚輩,司徒平已經出了峨眉山去跟餘媧的弟子三湘貧女於湘竹鬥劍,而裘元則在玉筍洞中跟林寒喝茶,李洪本來是打算殺司徒平的,隻是邪魔兩教大佬一起匯聚峨眉山,洞口由華瑤崧和鄭顛仙等人把守,嚴格控製出入,他們央求了半天,也未能出去,便隻好回來殺裘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