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清諷刺忍大師是披上袈裟敗壞佛門正法的魔子魔孫,把個小寒山神尼氣得吐血而走,然後就帶著沙神童子到之前的山峰頂上,教他五台派入門道法,大小五行篇,還拿出一口天罡劍賜給他,教他五行劍訣,借此磨他的性子。
沙神童子肚子裏把嶽清罵了個狗血淋頭,表麵上還要裝出一副恭謹的樣子,剛開始心不在焉,背錯了好幾句口訣,被嶽清打他手板,把這威震天下的大魔頭當做凡間頑童一般對待,沙神童子幾乎忍無可忍,不過他也是老奸巨猾之輩,暗地裏打算著,待會若是紅蓮老魔得手,他在乘亂出招,先斬了嶽清,然後渾水摸魚,大開殺戒,若是紅蓮老魔被人家幹掉,他就索性跟在嶽清身邊,等出了峨眉山再翻臉不遲,因此也隻能憋著一口怒氣,在那裏背些道家入門的口訣。
他思及魔教裏淺顯的功夫,有很多男女雙修的密法,若是強逼著這道貌岸然的五台教主去練,想必效果不錯。他一邊想著嶽清跟很多魔女煉那些淫靡法術的場景,一邊打量一本正經給他講解功法的嶽清,心裏終於舒服了不少。
“吾身有三寶,精氣神明了。精化氣、氣化神,神氣歸虛自飄渺……尾脊上玉枕,神氣三丹田,後三關,前三關,過了三三便成賢……”他盤腿坐在地上,一邊大聲背誦,一邊暗自腹誹,“等老子出了這裏,就要你好看!到時候也把你捉了,讓你背誦我魔教的入門口訣!”
卻說那紅蓮老魔,此時在地下已經被群仙逼得老鼠一般,四處亂竄,不是他法力不濟,實在是追他的人太厲害,阮糾已經是純陽天仙,甘碧梧和丁嫦還是地仙,但也相差不遠,隻剩下最後一點陰渣沒有煉淨,公冶黃也是天仙,外功還差了一點沒有積滿,馬上也要飛升了,乙休和九龍真人俱都位列七真,不死之身,道行境界且先不說,法力已經是天下頂尖,尤其乙休所擅長的五行神光真發作起來,連阮糾也要讓其三分。
除此之外,還有齊靈雲、秦紫玲等峨眉弟子,以及天缺大師和清波上人師徒幫襯。
紅蓮老魔深入重地,往來數次,用盡辦法也未能尋找到太清一起神符,不禁焦急萬分,上方群仙已經聯手施法,設下天羅地網,將這一大片地域全部籠罩,步步為營,向下緩緩壓落。
紅蓮老魔咬牙深恨,忽然心頭一驚,心苗上的魔燈又有兩盞黯淡下去,之前代表著鄧隱的那盞已經暗淡無光,這回是沙神童子和穿心和尚,想必這二者也受了重創,無能為繼,料想今日事不可為,便要奪路逃命。
裘元看他神情,便已猜出三分:“峨眉山上有兩儀微塵陣,你們進來容易,出去卻難,若再不想辦法,今日恐怕在劫難逃呢,若是跟我出去,好好地向我師祖跪求,看在咱們倆昔年的情分上,我再幫你求告,說不定我師祖一時心軟,就能保下你一條性命,也未可知呢。”
紅蓮老魔名字裏有個“老”字,實際上卻並不老,滿頭紅發,身披紅衫,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長得雌雄莫辯,麵容陰狠:“我們兩個當年相互約定,誰學了仙法便去接引另外一個人,如今我已經修煉成無上大法,你卻不過才入道十來年,正該跟我去西昆侖才對。”
裘元道:“你也說了,咱們的約定是誰學了仙法,又沒說是魔法,當年我倆共同在許旌陽天師跟前服侍,要學的自然也是跟許天師一樣的道家法術了,你如今已經走錯了道路,還不知悔改,要我也跟你一起將錯就錯麽?依我說你還是趕緊棄惡從善,去拜我師父為師,嗯,你若是不願意跟我一個輩分,拜在我師祖門下也挺不錯,雖然我師祖已經說過再不收徒,不過隻要你求得懇切一些,我再幫你說些好話,他說不定就能收下你呢,到時候咱們就又在一起,也應了當年的誓言。”
紅蓮老魔隻覺得額頭上青筋暴跳:“那姓嶽的何德何能,也配做我師父?便是他跪下來求我,做我的徒弟,我還嫌他不中用呢!這話,若是別人說的,我早就把他心肝掏出來吃了!你莫要挑戰我的耐性,再說這樣的話,小心我真的對你不客氣!”
裘元毫不在乎:“你從來也都沒對我客氣過!我要回九宮崖去找我師祖,你又不讓,非得帶我來這裏,還說是為了我好,現在倒好,讓人追得跟狗似的,東躲西藏,連說個話都得躲在你這紅蓮世界之中,弄得周圍都是血呼啦的。”他在椅上翹起了二郎腿,拿過夜光玉壺倒出甜滋滋的瓊漿酒喝,“你要是嫌我煩了,趕緊放我厲害,咱們也是兩下裏都得清淨,要不然待會我師祖著急了,親自找過來,到時候動手揍你,再叫後悔可就晚嘍。”
紅蓮老魔把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咬得咯吱吱地響,陰沉著臉,一步步地向裘元走過來:“你莫要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他手臂忽然伸長,一直冰涼的大手掐住裘元的脖子,稍稍用力,裘元就喘不過氣來,他也不做無畏的掙紮,雙方差距實在太大,他那點道術在紅蓮老魔麵前根本沒用。
“嗆!”通紅的房間裏,驟然打了一道亮閃,聚螢、鑄雪兩口仙劍同時跳出劍匣,交叉一下,就把紅蓮老魔的一條左臂齊肘斬斷,然後護在裘元身前,劍尖向紅蓮老魔上下擺動。
紅蓮老魔的手臂被斬斷,沒有流出一絲血液,他輕輕一抖,仿佛甩袖子般,自斷口裏麵,立刻便生出一朵紅色的蓮花,自蓮花之中又長出一隻跟先前一模一樣的手,看著裘元和那雙虎視眈眈的寶劍,皺了皺眉,沒有再繼續發難,背著手走向一邊。
裘元卻是有些驚喜,撤掉了還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斷手,然後摸了摸劍脊,那劍也想寵物一樣輕輕擺動,並蹭他的手指。
裘元喜道:“你看,這劍可是護著我呐,你不是說當年我背著鑄雪,你背著聚螢麽?為何現在雙劍都一起偏向我?”
紅蓮老魔有些不耐煩地給他解釋:“當年咱們是對著這雙劍一起發下的重誓,哪個要是企圖傷害對方,他們兩個都會阻止,若是你來殺我,他們也是一樣會護著我。”略頓了頓,又瞪了裘元一眼,“哼!以我現在的法力,要強行收服鎮壓這雙寶劍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妄想有它們護著你,我就無可奈何了。”
“知道你厲害。”裘元渾不在意,隻是歡喜地抓過雙劍,上下打量把玩,連聲讚歎。
看他這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紅蓮老魔就有些頭疼,這老魔如此容忍裘元,並非單純念著昔日的情誼和誓言,畢竟已經過去一千多年,裘元都轉了九世,有什麽情誼也都淡了,而那誓言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聚螢鑄雪雙劍如今根本傷不了他分毫,便是站在那裏讓那雙劍砍上個幾天幾夜,也是毫發無損,即便害了裘元,也不過多些劫數罷了,實在是他的法力太過強大了,按照輩分來算,他比沙神童子還高了一輩,跟鄧隱相同,當年長眉真人和鄧隱剛入道時,他就已經是魔教中的長老了,即便鄧隱後來修煉了血神經,法力也還是遠遠不及他,隻是神通變化之處,略有勝之。
這老魔所看重的,是當年許天師留下來的一處寶庫,其實也不算是寶庫,就是當初許天師曾經在那裏修行過,留下過一部道書和幾件法寶,其他也還都罷了,其中有一件對鐵城山老魔獻祭此界,與鐵城山融合至關重要,此事連紅蓮老魔也不知是,是鐵城山老魔略微感知到了一點線索。
當年兩個童子向許天師求道,其心甚誠,雖然許天師當麵拒絕,不過是因為二童無福,機緣不到,於是又給二童留下了一個希望,等到千年之後,二童如果能夠重新聚首,仍然秉承當年的向道之心不減,並且積攢到了足夠的善功,便有可能將寶庫找到,並且得到裏麵的東西。
紅蓮老魔得了老祖的吩咐,務必和裘元一起將那處寶庫找到,然後將寶物拿到手,因此才對裘元頗多容忍,甚是違背平日裏的脾性,裘元又是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不管紅蓮老魔說什麽,他都是要問過師祖再說,又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往往幾句話的功夫就把紅蓮老魔氣得三屍神暴跳,好幾次都差點忍耐不住,把這個令人討厭的小子撕成碎片!
對於許天師的寶庫怎樣找到,如何開啟,紅蓮老魔是一點頭緒都沒有,老祖那裏催得又緊,他隻能盡可能地跟裘元在一起,期待著能夠發現一些線索。
說話之間,他們所在的房間頂上忽然又一片清光灑下來,仿佛陽光衝散烏雲一樣。
紅蓮老魔怒道:“又找來了!姓阮的小子,早晚讓你好看!”伸手抓住裘元的衣領,紅光一閃,便消失不見。
緊跟著,金光閃動,霹靂條條,房間裏憑空多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駝子,正是乙休,到了這裏見沒了人影,也是氣得夠嗆,揮手之間,轟隆一聲巨響,將這裏炸成粉碎,雕梁畫棟迅速扭曲旋轉,紅氣滾滾,很快全都消失,隻剩下幾片殘破的紅蓮花瓣,跌在岩石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