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霐用七寶金幢之力竟然無法幫助魏楓娘擺脫血神經的束縛,下方血雨腥風,巨浪狂湧,數十神魔咆哮而至,雖然被金幢佛光擋住,無法繼續上升,但是仍能通過血神經的聯係,圍著光柱排成一圈,口中念誦密咒,施用魔功。
魏楓娘身上纏繞的血絲很快收進,將她五花大綁,向下拉扯,並且紅花公主與群魔一起發動魔道禁咒,治得魏楓娘如墮地獄,時而冰封,時而火燒,時而千刀萬剮,全身碎成千片萬片。
她伏在佛光之中,向嶽霐和嶽宵道:“我是出不去的,你們……自去吧,去找你們的爹爹,他會照顧好你們……你們姐弟倆要好好相處,不可生分打架……”越說到後麵越是無力。
嶽霐渾身是汗,咬牙拚命催動那七寶金幢,攝住魏楓娘,不讓她再被群魔拉回去。
嶽霄則跪在旁邊大哭,直喊娘親:“你不走,我也不走!娘,我要跟你在一起!”
忽然他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你自有佛門至寶,可以救你娘脫困,為何不用?”
“是誰在說話?”嶽霄打了個機靈,上下左右看看,都沒有別人在場,不禁疑惑,不過想起方才那人說的話,心想自己身上有三件佛門法寶呢,哪一件能救母親脫困呢?忽然之間福靈心至,知道一定是心燈,這件據說本是他過去數世隨身煉魔至寶,後來被母親拿去,又交換到自己手中的寶物,他盤膝跏趺而坐,凝神定誌,施法相招。
如果他們仍然在血神經裏麵,以他的法力,是決計無法招來心燈的,而如今血神經被七寶金幢破開一道門戶,魏楓娘還在魔經裏麵,他們姐弟倆已經在魔經外麵,因此能夠跟法寶感應。
那心燈自外麵飛來,落在嶽宵手裏,嶽霄左手托燈,微微發抖:“娘,你且忍一忍!”右手掐訣向下方一指,那燈火便開始大放光明,所燃起來的火焰把嶽霄整個人都給包裹進去,並射出一道三色神焰,向下延伸飛落,將魏楓娘罩在裏麵,魏楓娘被佛火焚燒,如墮無間地獄。
嶽霄一邊哭著一邊施法,就用嶽清教給他的鍛煉元神的法子,去煉化魏楓娘身上的紅絲。
那一條條纏繞在魏楓娘身上的血絲,在佛火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細變弱,暗處的紅花公主感應到血神經跟她之間的感應越來越弱,又急又怒,一麵暗中施展魔教最厲害的七絕七滅魔法,一麵另那些神魔一起上來拖拽魏楓娘。
群魔蜂擁而起,拚著被佛光灼燒,形神俱滅的危險,撲上來撕咬魏楓娘,要把她撕成碎片,重新帶回那無邊血海之中。嶽霄屈指輕彈,心燈之上“劈啪”聲響,暴起數百朵拳頭大的燈花,如流星火雨一般向下灑落,那些神魔隻要碰上,立刻身體就要被灼燒洞穿,化成嫋嫋青煙。這心燈可是佛門降魔利器,就連煉成血影神功,修證不死之身的魔頭也能煉化,這些神魔雖然有血神經保護沒有被完全消滅,也是元氣大傷,連帶著血神經上的血氣都減弱了不少。
魏楓娘渾身血絲在心燈所發佛火煆燒之下,迅速損耗消失,化作嫋嫋青煙,沒有了這層束縛,她迅速跟血神經割裂,被七寶金幢佛光籠罩,向上升起,終於脫出了血神經的世界。
“娘!”“娘!”嶽霐和嶽霄撲過去把母親抱住,魏楓娘一左一右摟住這一雙兒女,親親這個,摸摸那個,心裏頭百感交集:“好!好孩子!這下,以後可能好了吧。”
忽然頭頂上方又傳來先前那人說話聲:“血神經尚未壓服,你們一家三口在個死人腔子裏歡喜個什麽?還不快快出來,更待何時!”
三人仰頭,隻見七寶金幢的光芒上方,現出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掌心向下,迸射出萬道金霞,仿若宇宙初迸,混沌乍開,生出無窮吸力將三人攝住,魏楓娘和嶽霐被強拉向上,剩下嶽霄卻被留了下來,他驚慌地用力拉住母親和姐姐,隻是那股吸力太大,他又被一團佛光禁錮,無法跟著一起飛出,隻能哭喊著,眼睜睜地看著親人飛走。
魏楓娘和嶽霐落到那手掌之上,忽然反轉,得見天光,佛光散去,才發覺自己正站在一個白須白眉的老僧的手掌之上。
嶽霐指著老僧向魏楓娘介紹:“娘,這是大雪山青蓮峪的智公禪師,我這次去拜求救你脫困之法,就是這位大和尚贈我七寶金幢,並且親自來幫助咱們化解血神經之厄。”
魏楓娘知道智公禪師的來曆,乃是佛陀座下第四十七位大阿羅漢阿閻修利羅,在南宋末年轉世,修菩薩道,妙覺成佛,在大雪山青蓮峪閉關修行,每隔一甲子開關一次,普渡有緣,許多旁門左道,邪魔兩教,以及妖怪鬼神,凡是有緣的,無論是虛心請教的,求消煩惱的,一心永生的,意在挑釁的,妄圖竊寶的,皆由因果業力所至,趕去集會,禪師宣講佛法,普渡有緣。
這次又幫助女兒救了自己,連忙拉著女兒就在禪師手掌之上跪拜叩謝,智公禪師送了聲佛號,把手一揚,將嶽霐的元神送入她自己的身體之內,魏楓娘沒有軀殼,不過她已經修成他化自在天魔法身,已經是成就了天人的身體,不需要人類的肉身就能生存,並且虛實轉化,隨心所欲,自在飛天,與失了肉身的鬼神大不相同。
嶽霐睜開眼睛,和母親抱在一起,她們仍然在凝翠峰下麵的石洞之中,那智公禪師右手托著一顆不停翻滾的血球,而嶽霄則坐在地上,滿頭大汗,不停地哭泣,仿佛被夢魘住了一般。
魏楓娘過去查看嶽霄的情況,伸手拍打他的臉頰:“霄兒!霄兒!快醒醒!”
嶽霄睜開眼睛,驚訝地看了看周圍的情形,忽然小嘴一咧,“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嶽霐在旁邊抹著眼淚說:“娘才剛剛複原,你又哭個什麽?這麽一樁劫難,還不都是你惹下來的?你還有臉哭!還要讓娘為你操心,去哄你,羞也不羞!”
嶽霄止住哭聲,兀自抽抽搭搭,弱弱地說:“我錯了嘛,娘,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一定好好孝順你,再不惹你生氣了。”
“好好好,娘啊,從來都沒生過你的氣。”魏楓娘抹了抹嶽霄的頭,然後拉著他和嶽霐,再次來到智公禪師麵前拜謝救命之恩。
“阿彌陀佛!”智公禪師道,“不必謝我,還要謝你們自己,佛隻助緣,福禍自修,這場禍是你們自己招來的,能夠離苦得樂也是你們自己修來的,與智公禪師無關。阿彌陀佛!這血神經凝聚了亙古以來,無數生靈的欲望怨念,我也化解不了,現在一半在嶽小公子身上,剩下這一半就交給嶽大小姐,你曾發願,要阻止此界化作魔域,保護這一方世界中的眾生萬靈,不如再把心量擴大一些,連把這些上古神魔也都度化了吧,幫助他們脫離血神經,自去轉世。”
嶽霐點了點頭,立刻跪在地上,虔誠發誓:“設我成就,功行圓滿,若此經不空,仍有生靈被困書中魔域,誓不飛升,不得合道正果。”
智公禪師點頭道:“你已經體會到大心的好處,非但不該怨恨他們,還要感謝他們,因著這樁因緣,讓你心量更大,如此惡因轉善果,勇猛精進,如大勢至!”他伸手一抹,右手上懸浮的那顆紅丸迅速蛻變,化成一本方方正正的經書,上書“血神經”三個大字,仿佛一塊血肉般,黏黏膩膩,直要往下滴血,遞到嶽霐手裏,“當年石神宮主得道,除了自身的智慧神通之外,守護此經也頗得功德,你今日發下此願,將來的成就比他還要遠大。”
嶽霐雙手接書:“多謝禪師教誨,這經書是亙古以來,第一魔道盛典,晚輩道淺力薄,恐怕降服不了它,反要為它所害。”
智公禪師笑道:“信為能入,為萬法之門戶,凡是修行之先,必要能信。凡人不自信,去拜佛求佛,求佛保佑,添福賜祿,須知佛性即自性,本自具足,何須外求?你不相信你能降服它,便一定不能降服他,你相信自己會被它所害,則將來必定要被它所害,須知百無禁忌,萬法恒通!”
嶽霐還是沒有十分的信心將來能夠壓服魔經,便求七寶金幢:“原先在青蓮峪,曾言明將此寶借給我,直到魔劫過後,便即相還,如今既又添了新的事故,能否延緩歸期?”
智公禪師大笑:“佛門以佛法僧為寶,以能使眾生離苦得樂故;以自性為寶,以其不染不濁,能生萬法。除此之外,又有何寶?”他用手點指那七寶金幢,“當年在蓮池底下發現這勞什子之後,便被他墜累到今日,你要借便借,要走最好,老和尚一身輕鬆,可要往西去了!”
魏楓娘惦記著嶽清即將大戰群魔,凶險異常,這老僧佛神通廣大,深不可測,若是能求得他的幫助,當為一大助力,便拉著懵懵懂懂,還在流淚的嶽霄和低頭沉思的嶽霐,再度跪求:“懇請老禪師暫緩西去,留在此界,降魔利生。”
她如果求智公禪師住世傳法,那麽因緣所至,智公禪師就要延壽住世,繼續留在這一世界普傳佛法,然而她求智公禪師留下來幫助嶽清伏魔,這就不對機緣了,智公禪師渾身佛光大作,金焰蒸騰,立於火光中笑道:“嶽道友道行深厚,智慧高遠,並且此界眾生福報未盡,魔頭決計不會成事了,不必老僧多此一舉了。”他雙手合十,高誦佛號,“南無阿彌陀佛!”自然化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