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小子一個人在這裏?”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業修的旁邊,範增扯了扯衣服也坐了下來,“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喝酒吃肉呢?”
“哦,原來是大人。”業修想要站起來行個禮,卻被範增給止住了,“大人您不也是一個人在外麵晃悠嗎?”
範增看了看業修無力地搖著頭:“人老了,喝不了多少了,也吃不了多少了,我隻希望能夠在有生之年不負項梁大人所托,能夠親自輔佐阿籍統一天下。”
業修也閉上嘴用鼻子出了一口氣,那聲音沉悶得嚇人,有時候他真的特別同情自己麵前坐著這個老人,一輩子操勞為了什麽,就為了項梁的一個托付,就為了一個根本聽不進去自己進言的阿籍。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覺得阿籍能夠統一天下嗎?”範增一點也沒有避諱,其實他每次找到業修不光是聊天這麽簡單,他想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想法。
業修知道範增一直以來都是在試探自己,不過麵對這樣一個老人他又忍不住要說出自己知道的曆史或者是自己的看法:“巨鹿之戰項大哥確實一戰成名,現在天下群雄都敬仰於他,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是啊,指日可待。”範增有點失望,因為業修這些話現在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說得出來。
“隻是!”業修突然猶豫了一下。
“隻是什麽?”
業修又撿了一塊石頭丟進了河裏:“恕我直言,楚懷王本就隻是一個傀儡,如今一戰實權掌握根本就已經掌握在了項大哥手中,而天下群雄雖然表麵上支持不過暗地裏卻還是有謀亂之心,不知道大人看到這幾日的項大哥有什麽變化嗎?”
“變化?”範增其實也有一點察覺,“這幾日阿籍天天飲酒作樂,今日更好命人去迎接虞姬。”
“迎接虞姬!”業修聽到虞姬這兩個字就有點冷靜不了,婉兒要來到營地嗎?說起來這些日子她一個人都過得好嗎,她那個該死的父親王龍為了天下竟然舍棄了自己的女兒。
範增有些驚訝於業修的態度,不過自己對於虞姬的到來同樣有些憤怒:“軍營重地怎麽允許女人來往,阿籍真是胡鬧,卻怎麽都阻止不了。”
“哎……”業修低垂著頭無精打采,“項大哥如今春風得意,自然需要佳人陪伴,隻是終日飲酒聽些奉承話,不知道對他是好是壞啊。”
“我也正有此疑慮,可是現在的阿籍似乎連我的話也聽不進去了。”範增一臉愁態苦不堪言。
這個時候營地前方突然有火光閃動,隨即而來的是幾輛馬車還有兵士,業修聞聲看過去,發現從馬車之上下來一個人,身穿綠色長裙,發髻委婉動人,美不勝收。
“婉兒……”他小聲地喚了一下。
馬車停靠在了營地的門口,虞姬也注意到了業修和範增,她在周圍婢女的攙扶之下緩緩地走了過來向兩人拜了一個禮。
範增原本對虞姬這樣一個戲子就沒有多大的好感,自己哼哼了一聲就離開了,反而是一旁的業修呆呆地看著如今的虞姬沒有任何語言。
“你們先下去,我要和業大哥談談。”虞姬輕輕地拂袖召退了周圍的人,她的眼神有些迷離,每當她看到業修的時候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子的身份來和他說話,“業大哥別來無恙。”
“哦,嗯。”業修的思緒被虞姬的話語打開,有些話掛在了嘴邊卻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虞姬淡雅一笑,首先問了話:“業大哥有心事?是關於虞姬的嗎?”
“虞姬……”業修其實很不習慣稱呼麵前這個女人為虞姬,他更願意相信她是曾將那個婉兒,那個莞爾弄琴清醒脫俗的婉兒,“其實,我想告訴你……”
“什麽!”虞姬眼光一閃,靈力動人。
業修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將它呼了出來:“其實師傅他還沒有死。”
“什麽!你說什麽,業大哥你再說一次。”虞姬驚喜地伸出手去抓住業修的衣角不停地搖晃了起來,“業大哥,你再說一次,爹爹還沒有死,這是真的嗎?”
“恩,你父親王龍還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業修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消息對於虞姬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隻是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把故事的詳情都告訴給她。
虞姬確定了這個消息麵上的焦慮一下子煙消雲散了,她美美一笑很不好意思將手從業修的身上縮了回來:“太好了業大哥,我就知道爹爹不會有事,他現在在什麽地方?我還能見到他嗎?”
業修看著虞姬的歡顏自己也忍不住微微笑了,在那一刻那心裏已經拿定了一個主意,他不會告訴虞姬真相:“師傅他老人家說是要重振鬼穀門派,不知道前往哪一出的深山繼續專研鬼穀絕學了。”
“嗬嗬,真拿他沒有辦法。”虞姬抿嘴一笑,心裏愁苦也釋懷了不少。
“對了,你是來找項將軍的吧,他的營帳就在前邊。”業修給虞姬指了指方向,其實他自己心裏蠻想念虞姬的,不過因為王龍,因為自己的原因他始終還是不能夠像以前一樣麵對她,現在她隻想早早地避她而去。
虞姬也細膩之人,其實她早就已經看透了業修的心思:“業大哥,這些日子你隨著項將軍作戰,一切可好。”
“嗬嗬,你看我沒缺胳臂少腿了,一樣吃得下睡得好。”業修習慣性地張開雙手跳了跳,無拘無束。
“嘻嘻。”虞姬好久沒有看到一個人在自己麵前如此可愛了,不禁用衣袖擋在了嘴前笑個不止。
業修也很不好意思撓著自己的腦袋,想要找一些話題可是怎麽都想不到:“對了,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如何啊,美嗎?”
“這月亮……”虞姬抬頭一望,搖了搖頭,“今晚的月亮又不圓滿,哪裏談得上美麗,還是那一晚……”
“那一晚?”虞姬本是無意間提起,沒有想到卻撩撥起了業修的思緒,那一晚要追溯到幾年前了,那一晚要停留在雲夢山鬼穀的亭子之上了,那一晚他親唱了一首歌送給當日的婉兒,那首歌的名字叫做《月亮代表我的心》
虞姬似乎也想起了什麽,隻是越是想起她的表情就越是沉重,因為業修給過的關心和陳靖給過的傷痛是相互伴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