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啊。”項羽躺靠在了座椅之上,懶懶地看著下麵半跪著的劉邦,“劉亭長無需緊張,起來坐吧。”
“沛公,請。”項伯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扶住了劉邦入座,“項將軍有所不知,當日英布將軍率軍擊破函穀關根本就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可見沛公絕對沒有要與將軍為敵之意。”
“恩。”項羽聽罷轉頭回去看了看英布,英布舉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劉亭長果然是俠義之士,能夠與民約法三章,足可能有平天下治大國的風範啊。”範增再也看不下去劉邦的精彩演說了,他的話句句攻心,什麽平天下治大國分明就是說給項羽聽的,他想要項羽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這位是範增老先生吧。”張良不失時機地應著話,“論道平天下,我沛公根本及不上項將軍的勇猛;說到治大國,我軍中也麽有能與範增老先生相提並論的謀臣,然而這天下是項將軍的天下,這大國也是項將軍的大國。”
“哈哈哈,子房謬讚了!來喝酒。”項羽這陣子春風得意雖然聽慣了各路諸侯的奉承言語,卻感覺沒有哪一個能夠像張良這樣說得有理有據的,“來沛公,喝酒!”
“敬項將軍。”劉邦心中的石頭稍微有所下落,從剛開始到現在項羽都稱呼自己為亭長,這說明項羽根本就看不起自己,而現在他改口稱沛公,說明項羽已經對自己有所好感了。
項伯飲完一杯假意詢問了劉邦一句:“據說沛公入鹹陽對秦國王子子嬰尊重有加,對秦宮裏的金銀珠寶更是絲毫沒動,真有此事。”
劉邦微微一笑點頭道:“那些金銀珠寶我劉邦豈能動得,它們屬於項將軍,當然也屬於整個義軍。”
“項將軍你看!”項伯借機誇耀起了劉邦,“我就說沛公之人絕無二心,試想秦宮之中金銀珠寶何止千千萬,沛公絲毫沒動,這已經是忠心可鑒了。”
“恩,看來是我誤聽了小人讒言,實在是愧不敢當啊。”項羽覺得項伯說得十分有禮,不禁又敬了劉邦一杯以表歉意。
範增握緊著拳頭,他覺得這樣下去的結果就是阿籍會放了劉邦,這一放無異於放虎歸山留後患,他怎麽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他對著英布使了一個眼色命令他出去準備,而自己也湊到了項莊的旁邊有所耳語。
“今日氣氛如此濃烈,末將想為大家舞劍助興,不知可不可以。”這個時候項莊站了起來拜了項羽。
“好啊,舞劍助興,甚好甚好!”項羽不以為然,喝酒吃肉拍手稱快。
張良衝著劉邦點了點頭,劉邦似乎也明白了用意,稍微地移動著自己的身體靠近了張良,而這個時候營外業修的心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了妖刀,必要的時刻自己也顧不得那麽多,一定要救下劉邦。
“喝!”項莊不愧是武將出生,他手中的寶劍一出劍鞘就如同行雲流水般直接席卷在了整個營帳之內,他的身形飄逸,時而如飛虹貫日,時而如雨打新荷,一招一式一舞一刺都剛柔並濟,好不秀美。
“好!好!項羽本就是愛好武學之人,今日心情又特別高興,自然看什麽都覺得興奮不已。
再觀此刻劉邦的神態,他隻覺得渾身上下十分不自在,那項莊的劍舞每每逢到刺出劍尖那一刻無一不是對準了自己,表麵上是在舞劍實際上已經是越來越靠近了自己的胸膛,而此時此刻自己明明知道危險卻又不敢輕舉妄動,他額頭上的冷汗都滲出了卻沒有膽量去擦拭,生怕台上的項羽看出了自己的心虛。
項伯看了範增,那老頭子此刻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其實項伯身為項羽的叔父在軍中權勢卻不及範增,他對範增早就有嫉妒之心,而自己現在本身就對劉邦深信不疑又和劉邦有親家之約,於公於私於情於理都應該護著劉邦。他見到項羽興趣正濃,自己也拔出了寶劍迎著項莊的劍路揮舞了上去。
“有意思。”項羽埋低了頭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這雙人劍舞也別有一番風味,沛公你覺得呢?”
劉邦的心思和注意力根本就在項莊的劍鋒之上,對項羽這突然一問幾乎沒有了什麽反應,幸好旁邊的張良小小地觸碰了自己一下他才醒悟過來應聲道:“甚好,甚好。”
項莊舞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而項伯拆招的架勢也越擺越大,這邊項莊想要連番前行靠近沛公,那邊項伯已經飛身跳躍擋在了沛公身前,這營帳之內除了項羽,每一個人的手心都流淌著汗水,這樣的千鈞一發就連帳外的業修都有些忍受不住了。
這個時候張良終於坐不住了,項伯雖然劍法高超不過這樣繼續下去的確已經跟不上項莊的速度了,這樣下去沛公必將有難,他輕輕地觸碰了沛公的手示意他冷靜,自己則緩緩地站起身來,拜了一下項羽退出營帳。
“喂,跟我來。”業修見張良一出來,直接就拉起他的手把他拽到了一旁的角落裏邊。
張良被嚇了一跳,以為是項羽要動手了,沒想到回頭一看竟然是當日那個幫助自己一同刺秦並且取得黃石兵書的好兄弟不禁欣喜若狂:“業兄弟,你怎麽會在這裏!”
“噓……”業修一把蒙住張良的嘴,“叫這麽大聲,想死啊!”
張良的臉蛋原本猶如女子般粉嫩柔和,如今被業修的手重重地捂著一時間他還有了一些不好意思,紅著臉低聲道:“業兄弟,你在這裏做什麽,這些日子你都到哪裏去了?”
業修原本想要和張良敘舊隻是一想現在情勢危急於是說道:“其他事情先不要管,我現在要告訴你沛公有生命危險,範增、項莊、英布三人想要謀害沛公。”
“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所以才假借入廁出來想辦法,可是裏邊項莊舞劍幾乎就要刺向沛公了,我怕項伯攔不住了。”張良緊張萬分,也不知道有何辦法。
“找個人衝進去攪亂環境啊,那個樊噲不是跟著你們來的嗎?讓他去。”業修當然知道故事的發生,隻是沒有想到樊噲入營帳這個典故是自己教唆張良做的,“憑他的性格正好進去和項羽有得一拚,然後你再設法讓沛公趕快逃走,記住千萬不能驚動了範增,否則一個跑不掉。”
“恩,好主意,我這去找樊噲。”張良點頭肯定,轉身想要離開突然又拉住了業修的手道,“我們這樣走了,業兄弟你怎麽辦?”
業修隻覺得手心發麻,低頭一看張良的手竟然在這裏的手臂上撫摸了起來:“沛公安全就習慣了,英布無故離開多半是去半路設伏了,我會對付他,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業修。”張良有些深情地喚了一聲業修的名字,不過欲言又止。
“快去啊!看你妹啊。”業修有些受不了張良的眼神,自己想要離開卻發現張良久久不肯放手。
“業兄弟有沒有想過投奔沛公?”張良有些嚴肅了起來,他很早就已經佩服於業修的能力,如今自己在沛公軍中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人物,要招攬賢才易如反掌。
業修一聽又一次看到尋找韓信的機會,現在那韓信如果不在楚軍之中定在劉邦軍中,神賜予的任務自己還是沒有忘記:“這個以後再說了,先逃過這一劫我們再好好一聚。”
“業兄弟,這柄劍你收下,他日投奔沛公,沛公見劍自當重用於你。”張良雙手舉出自己腰中佩劍,這柄劍是完完全全的青銅之色,劍身之上又飛禽走獸遊魚就鍛造的工藝來說一定是劍中的極品。
業修隻覺得十萬火急,沒有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張良還要來個寶劍贈英雄,實在是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去解救沛公,我也要前去追擊英布。”
“後會有期!”張良拜別業修,毅然轉身行出營地。
業修接過寶劍,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想來天意被王龍奪取之後業修再也沒有那種劍在手心的感覺,如果雖然手持一把陌生的劍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了!還沒有問這把劍叫什麽名字,張良這個缺心眼的。
“一定要記得拿此劍去見沛公啊。”張良似乎和業修心有靈犀,臨走時還不忘後回頭壓低了聲音吼上一句,“相信名劍橫塵也很高興遇到你這樣能力非凡的主人。”
“什麽!”業修想要再問個清楚,突然感覺後麵有巡邏兵經過快速埋下了頭,“名劍橫塵,這把劍就是東海君口中那把名劍橫塵。”
“名劍橫塵?”業修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輕輕地拔出了劍,一股悅耳的靈動之聲頓時響徹了四圍,果然是好劍,劍身的光澤度足以將今夜的月光反射到任何一個地方,隻是現在還不是評論劍的時候,他果斷將劍別入了自己的腰際起身跳躍到了營帳之上,一個鬼步便消失掉了。
“我聽說項羽將軍乃是豪邁之士,為什麽舍不得請我等也喝酒吃肉。”樊噲受了張良所托直接撞進了項羽營帳之內,“我等也想大腕喝酒大口吃肉。”
“放肆!”劉邦見狀毅然起身擋在樊噲麵前,這一擋直接就震住了項莊和項伯的對舞,“還不快向項將軍謝罪,你這個莽撞的家夥。”
“哦,你們先散開,讓我好好看看這位兄弟。”項羽揮手示意項莊和項伯停手,自己則走下了台座打量起樊噲來,“這位壯士叫什麽名字啊。”
“在下樊噲,乃是沛公馬前卒。”樊噲說話十分鎮定一點也沒有被項羽的氣勢嚇倒。
“一個馬前卒?”項羽有些懷疑樊噲的身份,不過又有點欣賞這個家夥的性格,“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項羽將軍,我很佩服你在巨鹿之戰的勇猛,可是今日我等沒有酒喝沒有肉吃就是心有不快。”樊噲說話的時候給沛公使了一個眼色讓他退後,“我知道項將軍的英勇威武,不過如果我上陣殺敵一樣無所畏懼。”
“哈哈哈,有意思,來……”項羽從桌子上挑了一大塊豬腿丟給了樊噲,“你要吃肉我就讓你吃肉,要喝酒就讓你大口喝酒。”
“多些項將軍。”樊噲倒還沒有要給項羽客氣的意思,自己拿去豬腿就瘋狂地啃食了起來,不光如此他就向在自己家裏一樣拿上酒壺一個人痛飲了起來。
“這個壯士不簡單啊,沛公。”項羽看著樊噲的樣子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意闌珊,“看來沛公對自己的手下談不上好啊。”
劉邦搖頭揮手,乘機擦拭了剛才額頭上的冷汗。
“項將軍此言差矣,沛公對部下那是相當的仁愛,有什麽好吃好喝的都會和我等兵士共享,對老百姓也是愛護不已。”樊噲一邊吃喝著一邊誇耀著劉邦,“我義軍之中有兵士生病了沛公都會前去看望,大到將領,小到巡邏兵士都一視同仁,義軍的團結全都仰仗沛公的德行。”
“好了,樊噲你就安心吃你的東西吧。”劉邦不失時機地阻止了樊噲的話,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對兵士好,對百姓愛都隻是表麵功夫而已,得人心者得天下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
項羽聽罷內心突然一陣羞愧,之前丟沛公的猜忌實在不應該:“哎,想不到沛公在軍中如此德高望重,我之前也是聽信了曹無傷的讒言,現在看來這個家夥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哎……”範增一陣鬱悶,待到他聽到項羽道出曹無傷的名字之後更是心灰意冷,想這曹無傷本就是自己派去劉邦身邊的探子,之前對劉邦的了解全靠這個曹無傷,現在到好就這麽輕易被項羽給出賣掉了。
“項將軍謬讚了。”劉邦彎下身子行禮,眼神中卻充滿了殺氣,好一個曹無傷,等到回營之後定要將其誅殺。
“怎麽樣,壯士還要喝酒吃肉嗎?”項羽低下頭去看著坐在地上吃的津津有味的樊噲笑道,“有沒有興趣陪我喝上一碗。”
“喝酒喝,大丈夫死都不怕,還怕什麽喝酒,項將軍來!我敬你。”樊噲戰起來用身體完完全全地擋住了沛公,自己舉起一個大碗先幹為盡。
“好!喝。”項羽見狀也十分來勁兒,自己是好久沒有遇到這等猛士了。
這個時候張良也進入營帳之內小心地給沛公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出營,沛公也拜了一下項羽借口入廁跟在張良背後出了營地。
“主公快取馬先行回營。”張良叫來兩名馬卒扶劉邦上了馬,“項羽無心可是範增有心除掉了,速速離去吧。”
劉邦當然知道情勢危急,不過他還有所顧慮:“這樣一走不會引起項羽的懷疑嗎?你們兩個怎麽辦,項羽怪罪下來你們誰都跑不了。”
張良溫柔一笑:“有主公你這一句我等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值得了,放心去吧,一路小心。”
劉邦微微地點頭轉身策馬衝出了楚軍營帳,他對張良有信心,他知道子房這個人向來足智多謀,應該用不著自己擔心。
張良送走劉邦一個人進入了營帳之內,他第一次直麵範增的眼神發現範增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像是要滾落出來一樣。
“沛公何在!”範增厲聲質問張良,“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沛公呢?”
“對啊,劉……劉邦呢?”項羽已經和樊噲兩個人大喝了好多碗,酒意微微上來使得他說話都說不太清楚了,“那個家夥到哪兒去了,還不快回來陪我喝酒。”
“稟告項將軍,沛公先行回營了,讓我來向項將軍請罪。”張良說得十分淡然,沒有絲毫懼怕或是膽怯的感覺。
“什麽!你說沛公跑了。”範增故意加大了語氣想要引起項羽的注意,“他怎麽能不向項將軍道別自己走了,分明是自己心裏有鬼。”
張良知道範增的用意,冷靜地說:“稟告項將軍沛公確實想要來告別,隻是今日是在是喝醉了,想沛公平日很少飲酒,酒量也不過一碗而已,今日已經過量了,他現在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了。”
“哈哈哈那個沒用的東西,這點酒算什麽,來兄弟你替沛公喝。”項羽不以為然繼續找著樊噲而就,而樊噲得知沛公安全了自然精神大振有和項羽幹了一碗。
“哎……”範增拿項羽沒發,隻得長歎一聲試想自己還有後招業修和英布應該已經在沛公回營的路上有所埋伏,隻希望他們能夠得手。
張良見情勢已經控製,立即拿出了白璧一雙獻給了項羽,又取出玉鬥一雙獻給範增:“這是沛公的意思,希望兩位將軍笑納。”
“哎,今日放走劉邦,猶如放虎歸山,他日必將遭受其害啊。”範增痛心疾首指著項羽想要罵他,卻見項羽早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