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督察院連番上書說就這樣處死張雲祥太過於殘暴不仁了,應該將他交付有司,明正典刑,這樣才能彰顯國法之威嚴,朝廷之威嚴。鳳九淵卻一點也不後悔,若不處死張雲祥,試問以後還有誰在災難麵前挑起大梁?還有誰會站出來衛護百姓呢?衛護芸芸之眾生呢?
他並不為自己的殘暴辯解,他也知道當時自己確實是氣昏了頭,那名管事若不是自殺了,他肯定是下旨將之淩遲處死。張雲祥身為直接責任人,還是隻賜了他一條白綾,當真是要多便宜,有多便宜他了!
督察院遞進來的折子雖多,但卻沒有一份說張雲祥不該殺的,由此可以看出,朝廷在大局意識上還是清醒的,隻不過有少數人利令智昏,希望這一刀下去,能夠讓他們警醒些。
在經受了上一次的生化危機之後,中京的百姓盡管驚慌,但還沒有失措。社會秩序相對穩定,物價也較為平穩,唯一令人擔憂的就是時間,就怕抗體還沒有找到,又一場大規模的生化危機爆發開來,其後果恐怕是難以想像的。
鳳九淵每天都感覺像是坐在炸藥桶上,引信就在眼前一寸一寸地燃燒,偏又還沒有找到掐滅他的方法,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的欲望交織在一起,既讓人奮盡全部的機智和潛力保命,沉重的巨壓也時刻催人放棄一切的努力,聽天由命……
鳳九淵就是被這樣的矛盾糾結著,進亦不得其門,退亦不能,真是痛苦難言。每天都把大量的時間花到了苦熬苦等之上,隻盼不論是西陽道士還是阪本橋隆,都能盡快給他一個好消息,可依舊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整得精神恍惚,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這天熬到淩晨四點才去睡了會,不到兩個小時又醒了,第一句話就問思菊:“有消息了嗎?”
思菊盡管也在陪著他苦熬苦等,但倒不像他這麽擔心,精神和身體狀況也好得多。見他這麽快就又醒了過來,歎了口氣道:“還沒有,你再睡會吧!”
鳳九淵抹了把臉,爬起身來道:“睡什麽?全是惡夢!”又問鬱非的情況如何。思菊道:“很穩定,沒有出現惡化的跡象。”
鳳九淵道:“這麽長時間的持續高燒,就怕對他的大腦造成不利的影響呀!”
思菊道:“放心吧,盛師兄一天24小時都呆在鬱非的床前,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鳳九淵接過毛巾擦了把臉道:“走,去看看吧!”
思菊拿起袍子道:“披上吧,外麵冷……”
近幾天寒風一個勁地吹不停,沒雨沒雪沒霧沒霜,就是冷得有些邪乎。甫一出鳳鳴宮的大門,一股子寒風裹著灰塵撲麵吹來,鳳九淵當即就被迷住了眼睛,氣得他跺腳喝道:“哪來這麽大的灰塵?宗政府打掃衛生的人是幹什麽吃的?”
宮女和隨侍的大內侍衛們都知道他最近心情不好,脾氣更壞,見狀都忙開了,打水的打水,拿毛巾的拿毛巾,找宗政府的找宗政府……不知誰噫了一聲,道:“這是哪來的信?”
思菊正在用手絹給鳳九淵擦頭上的塵土,一聽,就問道:“什麽信?”
宮女遞上一封信來,她接過,見封上寫著‘鳳九淵親啟’五字,心下一凜,便知剛才那陣風有文章!眉頭一皺,就問道:“去問問,雷統領怎麽還沒來?”剛才那刹那,若是有人暗殺鳳九淵,豈不已經得手了?想著不由得一陣後怕。
鳳九淵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問是什麽信。
思菊將濕毛巾塞到他手裏道:“不知道,寫給你的!”
鳳九淵幾下擦了眼睛裏的泥沙,接過信一看,嘿了一聲,道:“莫不成又是博羅天華搞的鬼麽?這封信是誰送來的?什麽時候送過來的?我怎麽不知道!”
思菊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怕說清楚了又惹得他一頓發作,隻是閉嘴不言。鳳九淵也沒有追問,撕開信封,取出一張薄薄的信紙,隻見上麵寫著:鳳九淵,不要徒勞了,病毒的變異進化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憑你的人是找不到抗體的。如果不想鳳凰界的人都死絕,乖乖地聽我們的話,一切自然好說。今日午時三刻,隆宗鎮西的朱雀江畔見。記住,不準帶一個從人和侍衛,更不準調兵,要不然後果自負!
看完之後,鳳九淵愣了幾秒,就冷笑道:“又來一幫子趁火打劫的!”將信遞給了思菊。
思菊看了,問道:“什麽趁火打劫?”
鳳九淵道:“若病毒的變異進化真的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又豈會今日才找上門來討價還價?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活得不耐煩了,敢跟我叫板。走吧,先去看看鬱非……”
他前腳剛到鳳寧宮,雷頓也趕到了。
鳳九淵打量了他一眼道:“敢情是睡過頭了?人家可都把這鳳凰城當成了菜市場,來去自如呀!”
雷頓沒有應聲。鳳九淵自進去了。
思菊還當他不知情,就道:“你怎麽現在才出現?難怪他發作你了!”
雷頓道:“剛才我追人去了!”
思菊一凜,道:“什麽人?追著了麽?”
雷頓道:“追著了,又讓他跑了!”
“怎麽回事?”
“他說我若是不快些趕回來,這鳳凰城恐怕就得被血染紅了!我吃不準情況,隻得折了回來!”
“你沒有抓住他?”
“不好抓!”
聽雷頓這麽說,思菊就知道是遇著紮手的硬點子了,便將信給他道:“你看看吧。我看他是打算去了!”
雷頓瞟了一眼,遞還給她道:“我們也去!”
思菊道:“這怎麽能行?這讓麵不是說不準他帶一個從人和侍衛麽?”
雷頓沒有答她,抬步走了進去。
從鳳寧宮出來後,鳳九淵就讓人備馬,對雷頓和思菊道:“他們不讓我帶從人和侍衛,那就咱們三個去!”
思菊道:“咱們三個?你就不怕激怒他們?”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你是我老婆,雷頓是我兄弟,哪有什麽從人和侍衛了?”
思菊苦笑,暗道:“這家夥,還真能詭辯!”
隆宗鎮距離中京城還有著兩百三十餘裏,緊挨朱雀江畔,是走朱雀江進入中京的必經之路,頗為繁華。若是坐氣車,不消一個時辰便能到,若是騎馬,最少也得兩個半時辰,午時三刻能不能趕到也未知呢!
剛出中京,思菊陡然驚道:“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
鳳九淵道:“調什麽虎?今天九疑在宮中,虎走了,還有龍在呢!”
思菊這下才放了心。
他們的馬虎,午時剛過就趕到了隆宗鎮。
受中京無名熱感染的影響,隆宗鎮明顯比以往冷清了許多。
鳳九淵提議先吃飯。
三人就在碼頭的宏運酒樓要了雅間,隨便點了些酒菜,悶頭吃了起來。
思菊見鳳九淵胃口大開,一點也不擔心半個時辰後的約會,便問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樣子,莫不是一切都在算計之中?”
鳳九淵道:“算什麽計?用得著算計麽?說實在的,完全沒必要把這種恐嚇放在心上,我之所以來,是想看看誰這麽不長眼,竟然在這時候跟我添亂!”言談之間,已然流露出了攝人的殺氣。
思菊這才看出他根本不是來談判的,而是來殺人泄憤的。
吃完飯,見離午時三刻(中午12點)還有茶盞功夫,鳳九淵便道:“走吧,咱們三個一起去赴會!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怎麽樣!”
趕到約定的地點剛好是午時三刻。
鳳九淵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渺無人跡,便道:“哼,莫不是見咱們來了三個人,就不敢現身了吧!”
話聲才落,就聽遠處有人道:“你不遵約定,帶人赴約,就不怕我讓你嚐點苦頭麽?”
鳳九淵舉目望去,見江畔的一塊巨石之上坐著一人,穿著一身青褐色的短袍,若不細看還分辨不出那裏有人呢。他哈哈笑道:“請便,我眼下正吃著的苦頭已經不少了,也不怕多此一樁!我也人來了,說吧,想要怎麽樣!”
那人哼了一聲道:“很簡單,交出你所有的研發成果,我就給你殺滅病毒的抗體!”
鳳九淵道:“是呀?我怎麽知道你所謂的抗體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那人也倨傲地道:“因為你沒有其他的辦法。就憑你手下的那些人,不要說短短的幾天,便是十年也未必能夠研究出抗體來!”
鳳九淵又反問道:“是嗎?那是不是我逮住了你,就能夠獲得抗體呢?”
那人道:“你以為我會把抗體隨身攜帶麽?”
鳳九淵道:“對不起,我對你的抗體實在缺乏興趣,現在我隻想看看你到底是什麽人!”話聲剛落,雷頓就已經飛射而出,直撲那人。
那人似是早有防備,宛如旗花火炮般衝天而起,還嘿嘿地笑道:“既是你自己要尋死,那我也樂得成全!”光華閃耀,也不知拔出了一件什麽兵器與雷頓鬥作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