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治?”方遷冷笑道:“前日我下令罰了一名主事半年的薪俸,結果闔衙都罷了工。這,這不是藐視皇上權威是什麽?”
武定中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事他是清楚的:隻因方遷上任後,一心要大力革新理藩院的弊政,事事急躁,全然不顧當下大局是要求穩定為上,因此一名主事就在會議上說他不該為了向皇上邀功而大動幹戈。方遷見一名六品主事都敢當麵數落自己,當即就拉下了臉,要罷了他的職,但在眾官的求告之下,還是罰了那名主事半年的俸。偏那名主事素來清廉自守,全靠薪俸過日子,家裏上有病重老父,下有嗷嗷待哺的一雙兒女,停了半年俸令他如何過活?主事一時想不通,就上吊自盡。好在救得及時,活了過來。理藩院闔衙得知此事之後,都對主事深感同情,偏方遷還火上澆油地罵主事裝模作樣,以邀同情。這一來,就徹底地激怒了所有人,生生鬧得所有人都罷了半天的工。滿京城背地裏現在都還在罵著方遷呢!
“方大人……”武定中擱下了手裏的筆,問道:“不知今日又是為何事?”
方遷道:“今日我下令召開院會,商討擴充鳳凰社產能之事。人倒是來了,可除了我之外,竟然沒有一人發言,竟然都給我擺起了臉色?武相,你說說,再這樣下去,他們還不得翻了天麽?”
武定中強行壓住心中的怒火,站了起來道:“方大人,在你看來,眼下可是擴充鳳凰社產能的最佳時機麽?”
方遷答道:“如何不是?大戰即將起來,我鳳凰界武備銷售的旺季即將到來,若不趁著這時候擴充產能,多拖一日,便要少賺多少?他們這樣推三阻四,豈非與皇上的意思背道而馳麽?”
武定中想了想道:“方大人,你說的擴充產能,是增加更多的生產線呢,還是將舊有生產線淘汰,更換成效率更高的生產線?”
方遷道:“自然是更換舊的,要幹就要一步到位。所謂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聽到這時,武定中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案,道:“荒唐!”
方遷一愣,隨即點頭道:“武相說得何嚐不是?那些人可真是夠荒唐的!”
武定中冷笑道:“方大人,你跟著皇上負責了鳳凰社也有幾年了,皇上的意圖是什麽你還不清楚?當下我鳳凰界力求穩定,怕的就是亂中生變,你倒好,偏還在這時候添亂。看你的樣子,是不是真以為眾人皆醉你獨醒了?我看他們說得很對,你就是枉顧大局,一心媚上邀功。既然你自己掛了烏紗,我也樂得成全,這理藩院尚書一職我自會奏明皇上,另委賢明。你去吧!”
方遷頓時愣了,半晌才驚叫著跳了起來,道:“武相,這,這……我說武定中,我是理藩院尚書,你憑什麽罷免我?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你武定中弄權,想獨霸朝綱,那是妄想!”
武中定嘿嘿地笑道:“我是內閣首相,早在責任內閣成立之日皇上就說了,朝廷事務由我等一體決斷。我這是代表內閣罷了你的職,你有不服,自然可以具本陳奏。請吧!”
方遷氣得臉都青了。他雖被任命為理藩院尚書,但沒有像楊源那樣躋身內閣,因此在朝政大事上到底是缺乏話語權。本以為入閣不過是遲早的事,卻沒有料到鬧了這麽一出,現在武定中還拿出內閣首相的譜,要罷他的職,當真是氣得連撞牆的心都有了。
方遷丟了幾句狠話就去了。
武定中知道理藩院的事情非同小可,便立即命召開內閣會議,商討對策。
經過討論決定,內閣一致同意罷免方遷,理藩院事務暫由侍郎程萬裏代署,待奏明皇帝之後,再行票撥委任。
為了讓理藩院的工作思路與朝廷的總體戰略保持一致,武定中特地還去理藩院開了個現場會議,穩定人心。
按慣例,內閣是沒有權力幹涉理藩院的人事任命的。隻不過在朝廷改製之後,理藩院的規格被降了一級,雖還是獨立於各部之外,但已經納入了內閣的管轄之內。若在以往,出了這等事情,武定中肯定會先行奏明皇帝,或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之後再行處置,或是由皇帝自己處置。但今天在棲霞山莊鳳九淵已經說得很明白,從今以後他將會丟開手,朝政大事,一體由內閣決斷。武定中也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他覺得在這時候內閣就應該站出來,明確起自己的角色,總理起朝政來,這才能夠真正體現出責任內閣建立的意義!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宮裏。
南馨覺得茲事體大,便向鳳九淵報告了,沒料到鳳九淵哧地一聲笑道:“這丁點大的事,至於麽?”
南馨奇道:“丁點大的事?內閣的手可都伸到你的那一畝三分地裏去了呢,你就真的沒話說?”
鳳九淵道:“什麽叫我的那一畝三分地?整個鳳凰界都是我的一畝三分地,何獨理藩院?內閣是我自己任命的大管家,我沒道理用了他們,又對他們不信任吧?”
南馨嘻嘻一笑,看著他道:“喲,沒想到才幾天功夫,突然就變得成熟了?”
鳳九淵道:“最主要的是我相信內閣有能力處理好鳳凰界的大小政務!況且,我存在的意義不是去調理那些雞零狗碎的破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懂了吧?”
“更重要的事?”南馨冷眼看著他道:“是不是給小馨和鬱非再添個弟弟或者是妹妹呢?”
鳳九淵一愕,道:“你腦子裏成天想些什麽呢?”又搖頭歎道:“女人呐,就這麽點心眼!”
南馨道:“是麽?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
鳳九淵聳了聳肩道:“隨你吧!”
切斷通訊後,他就讒著臉對思菊道:“剛才南馨說,我們應該給小馨和鬱非再添個弟弟或者妹妹,你覺得呢?”
思菊笑道:“是麽?”探手朝他腰間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