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間的小道似乎很不好走,盡管它已經被過往的行人踩得又堅硬又平坦,但全陽子還是有幾次差點被絆倒。
他總是不時地往後看,仿佛擔心會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追上來似的。
而這一係列的動作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有什麽問題。
終於走完了田間小道,寬闊的廣場也在望了,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正要邁開步子走過去,就聽有個脆生生的聲音道:“道長,你這是要去哪呀?”
全陽子一凜,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側過頭去,見一名年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站在賣糖葫蘆的攤前,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這小姑娘端的是既可愛又漂亮呀!
頭上盤著一個小小的發髻,一根青翠欲滴的釵子將發髻固定在頭頂,烏黑的秀發像瀑布一樣傾泄在腦後,發絲微風中輕輕地飄揚。留著齊齊的劉海,整張臉圓圓的,白裏透紅,沒有一絲的瑕疵。而五官渾像是最高明的工匠耗費必生的心血精心雕琢出來的,完美的令人震驚。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齊膝短裙,腰間束著一條綴有翠玉的絲帶,腳上套著一雙齊膝的小靴子。這般一看上去,既顯得溫柔文靜,又顯得活潑幹練,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真是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呀,全陽子有一種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的臉蛋的衝動。見小姑娘殷殷地望著自己,全陽子不由感到一陣郝然,答道:“姑娘是在問我麽?”
小姑娘接過攤主遞上來的糖葫蘆,輕輕地舔了一口,那甜甜的冰糖味讓她的笑容也更甜了。隻見她點頭道:“是呀,道長。你是要回家嗎?”
全陽子本覺得沒有必要回答這個毫不相識的小姑娘的,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拒絕,在他的潛意識裏甚至認為拒絕回答小姑娘的問話是一種天大的罪過似的。“是,是呀,回家……哦,不,貧道是出家人,這是去辦事,有點急事……”話一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有些語無倫次。
小姑娘道:“道長,你有什麽事呢?”
全陽子訥訥地道:“這個,這個……”他是既不想騙小姑娘,又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一時竟難住了。
小姑娘又問:“道長,你要吃糖葫蘆嗎?”
全陽子搖了搖頭,他覺得拒絕小姑娘真的是太殘忍了,殘忍到他有些不敢麵對。
小姑娘顯然有些不高興了,道:“味道很好的,酸酸的,甜甜的。要不,我請你吧,好不好?”
全陽子終於醒過神來,暗道:“我跟她素為相識,說這些幹什麽?”便道:“多謝姑娘好意,貧道急著趕路,就此別過了!”
小姑娘叫道:“道長且慢!”
“姑娘還有何事?”全陽子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小姑娘道:“道長,你難道就不想要即將出土的絕世神兵了嗎?”
此言一出,全陽子當即打了個激靈,渾似半夜走路撞著鬼了,嚇得什麽都明白了。
小姑娘又道:“道長,就算你不要絕世神兵了,難道就忍心拋下自己的同門麽?”
全陽子神色漸厲,問道:“你到底是誰?”
小姑娘嘴巴一扁,故作委屈地道:“道長,你好凶呀!”
全陽子當然再不會被她的表象所蒙騙,問:“想必姑娘就是鳳衛大總管鳳九疑吧?”
小姑娘的確就是九疑。她道:“你也知道我呀?我很有名麽?”
全陽子哼了一聲,道:“大總管執掌鳳衛,也算是我修行界的領袖人物,這般戲耍貧道,豈不有失身份?”
九疑的臉色這才嚴肅了起來,道:“身份麽?道長兩次拒絕我的邀約時,可曾有想過身份?”
全陽子一窒,半晌又才問道:“大總管此來,想必是為取我頸上人頭吧?”
九疑道:“取不取在我,給不給卻在你。魔山大逆不道,竟然犯下強闖宮禁,轟炸內庫之罪行,要怎麽裁處,還要看皇上的意思。”言下之意,你若跟我走,去見皇帝,那我便留你一命。你若不聽從,了不得我隻有提一顆人頭回去交差了。
全陽子到底是沒控製住怒火,冷笑道:“皇上?貧道乃是方外之人,皇帝的權力雖大,卻也管不到我這裏來吧?!”
九疑眼瞳開始收縮,聲音越發的冷冽,道:“如此說來,你也要學著觀瀾雙雄,藐視祖律,成為我鳳凰界的叛逆了?”
全陽子這才知道自己情急說錯了話,但要收回來已經晚了,道:“貧道有沒有藐視祖律怕是輪不到你鳳衛來裁定吧?既是要取我人頭,何必囉嗦,出手便是!”
九疑那可愛的臉龐瞬間凍結了所有的表情,冷得讓人骨子裏發寒,她道:“我給過你幾次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別人若要說我心狠手辣,那也沒有辦法了!”左手一拂,衣袖擺了出去。
刹那間,全陽子隻覺得天地間變得模糊虛幻起來,什麽都看不真切了。但他到底是見多識廣之輩,頃刻就醒悟過來,叫道:“廣寒袖……”
廣寒袖是一個空間挪移之術,它能將鎖定的目標在瞬間移動到自己設定的地方,修為越深,移動的距離就越遠,越精準。
當眼前的景象重新變得清晰起來時,全陽子才發現他又回到了隆宗鎮外的山神廟裏。雖才離開一天多時間,但陳設已經完全變樣,甚至還能感覺到十數個不屈的靈魂在廟裏徘徊……
好厲害!
全陽子心下極駭,暗道:“她這一袖之力能將人移動數千裏,此等修為,怕是,怕是放眼整個鳳凰界,也鮮有人及吧?”原本以為九疑不過是個諳不得世事,靠著父親的力量才坐上鳳衛大總管之位的小姑娘,哪知竟然有這般大神通。早知如此,又何必拒絕她的兩次邀約,將自己置於死地呢?
可惜,後悔已經晚了。饒是再恐懼,再不想死,全陽子為了尊嚴,也不得不奮起一戰。隻不過這一戰與以往所經曆的大小數百戰有所不同,那就是沒出手前,就已經知道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