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軍火商

878 叛亂(六)

江懷恩雖然背上了一個執法不嚴的名聲,但在內政管理上卻是井井有條的,蕭可立到的時候,他已經將相關的工作交待得差不多了。見蕭可立來了,他忙放下手裏的一疊文件迎了出來,道:“蕭大人,請……”讓進屋後又說:“該交待的已經交待下去了,這些東西是需要蕭大人親自驗點的……”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蕭可立不時地嗯上一兩聲,顯示他在聽,也明白了江懷恩的意思。

說了小半個時辰,江懷恩才把要親自向蕭可立交待的說完,蕭可立也問了幾句,之後就道:“江大人的管理工作非常出色嘛!”轉身對下麵的人道:“以前江大人是怎麽章程,隻按著辦就是了,誰要是擅自改了,我可不依的。好了,都去忙你們的吧,我跟江大人說兩句話!”

人都退下了之後,蕭可立才不緊不慢地道:“江大人,咱們到底是沒有經曆過戰陣的,雖說同是軍人,但底氣畢竟沒有人家足嘛。你說是不是?”

江懷恩聽出了蕭可立話裏的意思。他也清楚,不論是聞越,還是麵前的不陰不陽的蕭可立,都是家勢深厚,背景不凡的人物,自己是得罪不起的。短短幾年間,他江懷恩能從四品參將升到今天的二品副都督,入值大都督府分管一方,一則是那拉勇的提拔,二則是皇帝的信重,若沒有這兩樣,他江懷恩就是個屁,這輩子頂能做到三品副將到頭,哪能像今天這般威權赫赫?

驟然得知自己被調整去分管後勤裝備部,他也很疑惑,仔細一分析,就深感這裏麵有文章。

誰都知道,蕭可立在三位副都督裏排行第一,不但資曆最老,爵位最高,還分管了大都督府下五個部裏最重要的兩個,素日又在皇帝跟前行走,皇帝要了解他江懷恩的情況,為何不直接宣召蕭可立,偏偏叫去了聞越呢?得知他執法不嚴之後,也隻說了幾句不鹹不談的話,便把他調整去分管後勤裝備部——按重要性而言,軍法部無疑是五個部裏排行最末的——皇帝這麽做,是在暗示什麽嗎?

在這一點上,江懷恩還沒有想透。他之所以覺得這次的調整可疑,是從聞越的分管工作上看出來的。

聞越素來以謀略著稱,當初調他去擔任索哈牙的副手,便是看中了這一點。此人說話直接幹脆,性格也看似耿介易怒,其實城府極深,是個典型的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原本他隨著索哈牙在燭光防線征戰,威勢也日漸高漲,但皇帝並沒有像周密之那樣,給他更多的曆練機會,而是下旨將他宣召回來,擔任副都督一職,分管軍政和後勤裝備二部。這才沒多久,又將他手裏的後勤裝備部分了出來,給了他江懷恩,而將他毫無聲息地插進了蕭可立掌控之下的參謀部去。從這盤棋來看,蕭可立看似壯大了,得了便宜,其實隻是眼前的,真正上位得好處的是聞越,其次便是他江懷恩了。

可皇帝為什麽要分蕭可立的權呢?難道是因為蕭可立做得不夠好?亦或是皇帝覺得聞越更得他歡心,所以要挪開蕭可立,抬聞越上位?

他江懷恩能品出這些,蕭可立自然能品得出來。聽出蕭可立話裏赤裸裸的酸味,江懷恩道:“蕭大人說的何嚐不是?我要是有機會,也想上戰場搏個高官顯爵,封妻蔭子呀。”

蕭可立一聽這對答,便知道江懷恩不是一個上路的人,不想攪進這趟渾水裏,便幹幹地一笑,站起來道:“江大人說的在理,在理……”一抬手,便走了。

江懷恩暗哼了一聲,道:“看來皇上打壓你也不是沒有道理!想唆使我和聞越去鬥,你也未免太小看我江懷恩了吧?若沒有幾斤幾兩,又豈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便去聞越那邊了。

見江懷恩來了,聞越極是熱情,招呼道:“老江呀,這麽快就過來了?我估摸著你還得跟蕭大人交接一會兒呢。來,坐,上茶。我這裏事情多,一時半會兒理不清,你多擔待!”也坐了下來。

在江懷恩眼裏,聞越跟蕭可立一樣,都不是什麽好人。他覺得要保住自己的權勢和地位,就隻得向皇帝一個人效忠,避免拉幫結派,讓皇帝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也是個可用的人,這樣才能在朝堂上立得長久。所以,盡管聞越對他表現得很是親熱,好像兩人是多年的老交情,又從同一個帳篷裏拚殺下來的兄弟似的,他卻冷淡得很,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其實在入值大都督府之前,兩人也隻是聽過對方的名字,哪裏有什麽交情?

幾句話下來,見江懷恩油鹽不進,聞越就以為他是以暗恨自己在皇帝麵前說他壞話,心下當即不樂起來,暗道:“這人也忒不識好歹了,若不是我這番話,你又豈能從將大都督府下最肥的後勤裝備部收入囊中?到底是泥腿子出身,不識得高低,我也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鳳九淵不哼不哈的一拔拉,大都督府的局勢立即詭異起來。入值參謀部的第二天,聞越就因事和通訊司郎中起了衝突,官司打到了蕭可立那裏,蕭可立反倒說聞越太過於敏感了,參謀部素來就是這麽辦事的,沒有在掩飾什麽機密。

聞越吃了一肚皮氣,心下雖不甘,卻礙於蕭可立的臉麵,隻得暫時忍了。

結果當天晚上,通訊司郎中就在家吊死了,留下遺書說是因為得罪了聞越,怕聞越以後讓他穿小鞋,與其以後受辱,還不如當下了結。在遺書裏,這名郎中直斥聞越跋扈。

事情立即就捅到了鳳九淵哪裏,禦史們也聞風而動,上章彈劾聞越。

打發走了參謀部總長張大魁,鳳九淵看著才遞進來的奏章,鳳九淵陰陰地笑道:“看著了麽?這著棋走對了!”

思菊道:“是呀,走對了,蕭可立果然有問題!”

鳳九淵將奏折擲下,道:“有什麽問題呢?他辦事也算盡心,勤勉,可不像與叛軍有勾結的樣子。你說呢?”

“但白副總管絕不會無緣無故遞這麽一個條子進來!”

鳳九淵道:“聞越不是跪在外麵麽?叫他進來!”

聞越滿臉的義憤,跪下之後,也不言請罪,直說他沒有逼死人,是那郎中心胸狹隘,自己想不開,不幹他事。

鳳九淵哼了一聲,道:“人是實實在在的死了,遺書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寫著,受不過你的逼迫,怕你以後給他小鞋穿以?”

聞越道:“臣才沒那麽小心眼!”

“可人家就認為你有!”

“臣不服!”

“你不服,那死了的人呢?”

“……”聞越不言語了。

鳳九淵將麵前一堆折子擲了下來,道:“你自己看看,昨兒晚上才出的事,這還不到中午,彈劾你的折子就堆滿了這這案頭。自己看看!”

聞越也不看,就那麽直杠杠地跪著。

僵持了一會兒,鳳九淵才問:“說吧,到底因為什麽事?”

“臣去通訊司例行巡查,翻看記檔,發現了幾處疑惑,就問那,那人,結果他說我管得太寬,說往來通訊記檔隻有總長和蕭可立才能看,我沒資格看。臣就為著這事,跟他吵了起來,強令他把記檔給我看。就這樣,鬧到了蕭可立那裏!”

鳳九淵聽聞越說的和張大魁所說的有出入,異聲道:“難道不是因為你要查詢我發往北地各督衛府的密旨麽?”

聞越臉色陡變,驚道:“皇上,臣,臣焉敢如此狂悖?臣,臣冤枉呀!”

鳳九淵的臉色也變了,對思菊道:“把張大魁叫回來!”

在張大魁被喚回來之前,鳳九淵和聞越都沒有說話,兩人都在想,這裏麵到底藏著什麽。

張大魁全不知道因何事被叫回,進殿之後,見聞越也跪著,便猜是是叫來對質的。待他請過安後,鳳九淵才問:“你說,昨兒聞越去通信司,是要查我發往北地各督衛府的密旨?”

張大魁道:“回皇上,這話不是臣說的,是蕭副都督告訴臣的。昨天臣去視察中京督衛府新建成的訓練場地,不在部裏!晚上回來之後,蕭副都督這般告訴臣的!”

鳳九淵當即大怒道:“昏憒!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還有沒有腦子?”

張大魁額上鼻尖頓時炸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臉色也青了,道:“皇上,臣,臣也沒有在場,如何,如何質疑蕭副都督?”

鳳九淵道:“速速傳蕭可立進宮!”

這事肯定是蕭可立的首尾了,怕是就連那名郎中的死也與他有脫不了的幹係。

他為什麽要這麽作呢?

想著想著,鳳九淵腦子裏劃過一道閃電,心下駭極,暗道:“難道,難道他竟然夥同通信司郎中,瞞報或是謊報軍情??!!”再印證上白三清的提醒,鳳九淵就越發覺得可疑,道:“雷頓進來!”雷頓聞聲進來,問有何旨意,鳳九淵道:“速速帶人去封了參謀部通信司,嚴查最近半個月來所有通訊記錄……”想到自己這裏也可以查,便又道:“算了!”當場激活了九天係統,進入參謀部通信管理係統查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