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道

第一章 拋棄

夏日的陽光,是那麽的毒辣,高高懸掛在空中的太陽,宛如一顆熾熱的大火球,散發著勺熱的光芒。

一縷縷刺眼的陽光,透過茂密的叢林,照印在枯黃的樹葉上。

唦唦

一陣腳步踩在枯枝上發出的嘎吱聲,在這個寂靜的叢林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隻見一身穿粗布短衣的稚童,壞中抱著十數跟枯枝,正一步步的向前走去,由於長時間走路的原因,一張稚嫩的小臉上紅撲撲的,如同一個熟透了的蘋果。

這個男孩,大約隻有十三四歲,身形消瘦,暴漏在空氣中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蠟黃之色,高高的鼻梁上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靈動至極,一頭亂蓬蓬的短發,如枯草一般,額頭上鬢角旁滲出幾絲汗水,臉上的表情很是疲憊。

忽然,那如寶石般璀璨的雙目,露出了少許興奮的神采,腳下的步子也是加快了不少。

彎腰撿起不遠處的一根枯枝,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微笑,自言自語道:“呼!終於夠了,這次馮姨應該不會罵我了吧!”說著也不絲毫的休息,抱著懷中的枯枝就向著山下跑去。

這是一片飄渺的群山,山間終年被雲霧繚繞,滿山的樹木將這片群山的原貌給徹底的遮掩,沒有人知道在這深山之中是什麽,就連那勺熱的陽光都無法射入那最深處的神秘之地。

在這山脈之中,一條條蜿蜒曲直的山路,直通那虛無山澗之中,碧水青山宛如畫卷真景,美輪美奐,一種世間隔絕之感悠然而生。

在這山峰之下,一排排整齊而又簡潔的農家小屋,坐落在其中,午時的炊煙嫋嫋升起,與山間的雲霧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片青色的屏障,仿若仙境一般。

“嗯!好香啊!”龍辰嗅了嗅空氣中彌散的飯菜香氣,肚子也不爭氣的亢奮起來,摸了摸自己早已幹癟下去的肚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憨厚的笑容,透過那嘴唇咧開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其中那剛脫落的乳牙。

“哼,我等你很久了,這次我看你怎麽跑!”忽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語氣中帶著些許怒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龍辰目光一掃,隻見在自己的正前方,有著三名少年,正一臉陰沉的盯著自己,好像是要講自己痛打一頓似的,不過他知道,事實也是如此。

為首的一少年,大約十四歲,圓臉粗眉,眼中充滿了怒火,這個人龍辰並不陌生,正是村內唯一的惡霸餘飛,也正因為他父親是殺豬的,才造就了他那一身抖擻的肥肉,手臂都可以和龍陽的大腿相比了。

在其身後的兩人年紀也都和龍辰差不多,不過他卻是不太熟悉,估計也是喜歡跟著餘飛到處去欺負人的主。

看到三人,龍辰的第一反應---轉身就跑。

“媽的,給我追!”看到龍辰的動作,餘飛臉上一變,對著身後的兩人怒聲吼道。

隨後,捋開雙袖,雙腳用力的在地麵一蹬,帶動著滿身顫抖的肥肉,向著龍辰追去。

“啊!”

龍辰跑的有些急,一時間沒有注意到腳下,防備不急,被地上的土塊絆倒,懷中的枯枝也是散落了一地。

來不及去撿散落的枯枝,也絲毫不顧自己身上那火辣辣的傷痛,翻身而起。

但是為時已晚,餘飛身後的那兩名少年,對著龍辰爬起的後背狠狠的踢了一腳,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將龍辰摁在了地上。

“小野種,有能耐,你再給我跑啊!”這時,餘飛才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那碩大的腦袋上,已經滲出了不少的汗水。

龍辰狠狠的看了前者一眼,目光中呈現出一絲倔強,用著那稚嫩的聲音回罵道:“你才是野種!”

“哼!你連知道你阿爹阿娘是誰,都不知道,你說說你是不是野種!”餘飛聽到龍辰的罵聲,不怒反笑,肥胖的臉上浮現出輕蔑之色。

“你...”龍辰稚嫩的小臉上一片通紅,水汪汪的大眼睛腫充滿了怒意,不知哪來的力氣,直接掙脫了兩人的約束,如同一隻憤怒的豹子,對著餘飛的手臂狠狠的咬去。

啊!

餘飛一聲慘叫,他沒想到一直都是很老實的龍辰會攻擊自己,一時防備不急,正好被咬個正著,旋即也不管什麽,下意識的掄起另一隻空閑的手臂,一邊砸著龍辰那消瘦的後背,一邊罵道:“小野種,你敢咬我!”

其餘的兩人,見此情景,大為吃驚,慌忙的衝上去,妄想拉開正在撕咬的龍辰。

但怎想龍辰,竟死死咬著,無論三人如何捶打,就是不鬆口。

突然,一聲極其犀利的慘叫,從餘飛的口中發出,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原來龍辰在兩人的拉扯下,硬生生的將餘飛手臂上的皮肉,撕扯下來一塊。

下一刻,在其手臂上,鮮血狂湧,僅僅一瞬間前者的整條手臂都被染成了血色,鮮血不斷的順著手臂滴下,將腳下的地麵都染成了紅色。

餘飛整個人更是不濟,捂著傷口大聲的狂叫起來,聲音如同殺豬般,淒慘至極。

龍辰不禁鄙視了餘飛一眼,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沫,嘴角沾滿了血跡,稚嫩的小臉上顯出恐怖的猙獰之色。

剛剛把龍辰拉開的兩人,平日裏也隻是跟著餘飛到處欺負一些小孩子,真正動手也沒有幾次,哪裏見到這等血腥的場麵,一時間都是有些失神了,瑟瑟縮縮的看著前者,眼中盡是驚恐。

狠狠的看了三人一眼,知道那兩人不敢再追上來,當即也不在猶豫,捂著自己的傷痛處,踉踉蹌蹌的向著遠處走去,連地上的枯枝都沒有注意。

嘩啦啦...

在村莊的東麵有著一條小溪,長年不枯,這是全村人用水的地方,這從山澗流出的泉水,清香甘美,付有濃重的靈氣,這也是村中人身體強健,少為疾病所困擾的重要原因之一。

龍辰一路走到這裏,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大岩石上,看著清水中倒映出來的自己,全身髒兮兮的,衣服也是破損不堪,就像是一個狼狽的小乞丐,一種孤獨寂寥之感,由心而發,席卷全身。

直到將身上的血跡清洗幹淨後,龍辰才開始向著自己的小窩走去,背後的疼痛由於泉水的浸泡後已經減輕了許多,那冰冷的泉水如冰刀一般劃過後背的感覺,還依稀的記載腦海中,不過這種記憶在龍陽的童年中還堆積了不少。

“小兔崽子,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撿的材呢!”龍辰剛剛走到一處宅院的門口,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極為嚴厲的斥聲。

抬頭望去,隻見一身穿粗布長裙的中年婦女,麵色枯黃,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她人雖未到老年,但雙頰處已經堆滿了縱橫交錯的皺紋,就像是一個到了更年期的怨婦。

“好了,好了,別怪孩子了,辰兒都餓一天了,還是先讓孩子吃點東西吧!”在那中年婦女的身後走出一男子,穿著一身的農民裝,臉上布滿了歲月流逝的痕跡,眼睛中露出一絲慈祥。

這正是將龍辰撫養長大的林家夫婦,而龍辰就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

聽到這話,馮涓臉上一黑,向左一跨,將身後林奇的動作都給阻擋了去,厲聲道:“吃什麽吃,天天什麽事情都不幹,還盡給我惹事,沒有這麽好的事情,今天沒飯,要想吃的話,那就等明天撿完柴再吃!”

說完,看也不看龍辰,轉身向著屋內走去,林奇也是非常的無奈,看了龍辰一眼,微微歎了口氣,低著頭回到了屋中。

聽聞此言,龍辰那緊繃的小臉上,露出一絲苦澀,他比起同齡人來說,經曆了太多太多,他不哭,不是因為他不會哭,也不是因為他減輕,而是因為這些事情對於他來說太平常了,幾乎每天都要在他身上重複上演,別的小孩在一起玩耍,而他隻能遠遠的看著,別人吃著山野味,而他隻能看著碗中的糟糠,獨自空想。

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忍受著腹中的饑餓,雙眼緊閉,想要借此進入睡眠,但是沒動一下全身就會傳來一陣如針紮般的疼痛,使得龍陽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那痛楚驚擾了自己的美夢。

因為那一旦醒來,麵對的將又是無盡的黑暗和那饑寒交迫的恐懼。

夜幕悄悄的來臨,急速下降的溫度,使得人們都加厚了衣衫,就連月光都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白的外表,無邊的銀河,灑落下一道道星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照射在龍辰那蜷在一起瘦小的身體上,更為其增添一絲淒涼的感觸。

忽然,一股食物的香氣,順著冰涼的夜風鑽入了龍辰的鼻中,躺在穿上,他的雙眼依舊緊閉雙眼,心中甚至開始嘲笑自己,過度的饑餓竟然讓自己在嗅覺上都出現了一絲錯覺。

“龍辰哥哥!”就在這時,一個極為細微的聲音在龍陽的耳邊響起。

緊接著一個略顯得有些顫抖的小手,推動了自己幾下,這一推不要緊,正好推到了龍辰的傷痛處。

龍辰隻感覺全身的汗毛在瞬間豎了起來,一股痛入心扉的痛楚,使得無數個毛孔齊齊張開,猛然起身,透過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起額頭上滲出的汗水。

這時,龍辰才看到自己的床邊正站著一個人,當看到那人手中的東西時,他知道了,剛才那並不是錯覺。

“林青,你怎麽來了?”看著被自己嚇的不輕的林青,疑惑的問道。

林青不是別人,正是林奇和馮涓唯一的兒子,隻比龍辰小了一歲,雖然馮涓對龍辰很不好,但林青卻很是喜歡和龍辰一起玩耍,就連餘飛的事情,龍辰也是為了他才得罪的。

此時的林青,穿的同樣粗布麻衣,圓圓的小臉上由於夜晚的原因,凍得紅撲撲的,霎是可愛,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龍辰。

“龍辰哥哥,這是我偷偷拿來的,你快吃吧!”林青將手中比他手掌還要大上不少的烤番薯,遞到了龍辰的麵前,聲音很是微小,生怕有人聽到似的。

龍辰看到林青那略有些身體,一股暖意由心底而生,流轉全身,就連身體上的寒氣都驅散了不少。

伸出手,摸了摸林青的小腦袋,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很是艱難的擠出兩個字:“謝謝!”

“龍辰哥哥,應該是我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餘飛那個壞蛋給欺負了!”說著林青那天真無邪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龍辰也同樣的一笑,非常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氣的說道:“那是,我可是你哥哎,誰要是欺負你,那就是跟我過不去!”

林青狠狠的點了點頭,一臉崇拜的看著龍辰道:“我就知道龍辰哥哥最好了!”

說完連忙伸頭看了看外麵,凍得發紅的小臉上露出些許擔憂:“龍辰哥哥,你快點吃吧,我要趕緊回去了,萬一被阿娘發現了,咱倆就要挨罵了。”

聽到這句話,龍辰那原本閃亮的雙眸再次暗淡下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番薯早已經涼透了,但龍辰卻是覺得,這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都珍貴,不過這珍貴的不是番薯,而是那純真的友誼,這一夜,龍辰就在這絲絲的暖意中安穩的睡去。

山中的清晨,永遠都是那麽的夢幻,整個村莊都被一股沉重的霧氣所籠罩,所有的山峰都在這濃霧之中若隱若現,四周不斷傳來一聲聲鳥啼聲,給人一種身處水墨畫中的錯覺。

此時,龍辰還未完全的睡醒,就被門外傳來的一陣嘈雜聲給吵醒,非常不情願的拖著一臉的困意,走了出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以前從未見過的大馬車,而在這馬車之前,站立著兩名中年男子,其中一名正是龍辰的養父林奇,還有一位,身穿黑色長袍,頭戴青冠布帽,麵容溫和,極為狹長的雙目,帶著絲絲笑意,正與一旁的林奇歡笑的交談著。

不過龍辰卻不知怎麽回事,在那中年男子的笑意中,卻是透漏著些許不為人知的陰暗和虛偽。

可能是龍辰開門的聲音將兩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林奇望著龍辰,粗重的雙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輕聲的歎了一口氣,腳步略顯得有些沉重,向著龍陽邁去。

看到林奇臉上的表情,龍陽那顆弱小的心靈,猛的一顫,一股不好的預感,湧入心頭。

“辰兒!”林奇看了龍陽一眼,布滿土色的臉上浮現出些許不忍。

“林叔叔,您有什麽事嗎?”龍辰那已有些暗淡的雙眸,微微低沉,純真無邪的聲音,在林奇的耳邊響起。

林奇張了張嘴,臉上的表情.欲言欲止,最終目光一狠:“辰兒,你昨日打傷了餘飛,他的父親已經來找過我了,恐怕你以後在這裏無法待了,不過我有一個朋友在青林城,曾經也是我們村中的人,他會照顧你的,你..."

龍辰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自己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隻不過是提早了而已,至於被送到哪裏,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反正自己到哪裏都是多餘的。

咚咚咚

龍辰思索了一會兒,心中並沒有任何的不願,直接跪在了林奇的麵前:“林叔叔,謝謝您養了我這麽多年,如果我龍辰還能活著,您的養育之恩,我定會報答!”

磕完這三個頭,龍辰的眼神忽然變得異常的堅定,心中暗暗發誓,自己出去後一定要出人頭地,決不能再像貨物一樣任人隨意擺弄。

他記得,自己上馬車後,隻有林青哭著喊著跑出來,不過卻被林奇給拉了回去,而自己卻是連頭都沒有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