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呼嘯的狂風暴雨之中，清脆的單發射擊聲依舊清晰無比。
在一聲聲槍響後，總有一個韃靼戰士的胸前綻出血花。隨即一聲慘叫後，掉落馬下。
雖然不斷有戰士們在身邊跌落泥淖受傷死去，可是卻沒有哪怕一個韃靼戰士再向剛才般掉頭鼠竄。他們紛紛咬緊牙關，揮舞著彎刀向前策馬衝鋒。
代表死亡的清脆槍聲每次響起，所有人的心中都為之顫抖，生怕前方飛來的火藥會在不知什麽時候飛進自己的胸膛。每個戰士迎麵倒下去，身邊人都會在絕望中勇氣倍增。
隨時都有可能麵對死亡的境況，反倒讓所有發起衝鋒的韃靼騎兵們激起了心中的血性和傲然不羈。蒼狼的子孫們，寧可站著迎麵死去，也絕不肯跪下苟且偷生。
何況向前的進攻未必就肯定會死去，從明軍大營之中發射出來的火藥再也不像剛才般猛烈至極。雖然似乎準確度大大增加，每一槍都會有戰友倒下去。
可是這種持續的死亡，根本不如剛才那般暴虐的攻擊震憾人心。想起來剛才的情景，即便最勇敢的韃靼戰士也禁不住心中發麻。那種狂暴的火力，根本就是在單方麵屠殺！
雖然大家鼓起了勇氣再度發起赴死衝鋒，可是誰也不願意毫無希望的倒在進攻途中。倘若眼下再度出現剛才的那一幕，即便脫火赤的督戰隊再冷酷無情都無法阻擋全軍崩潰。
可是現在莫釗根本不敢下令重複剛才的戰術，相反卻嚴令所有士兵都不得再擅自將單發改為連射。否則不論戰場功績如何，違抗軍令者格殺勿論！
他很清楚現在的局麵，韃靼大軍還有數萬人馬，而神機營甲字第貳拾壹旅卻隻有2500人馬。沒有了子彈，神跡火銃就等於廢物，難道讓所有弟兄們都等死不成？
所以韃靼騎兵所發起的進攻雖然異常猛烈，但是他也隻能讓戰士們盡量瞄準再開槍。
雖然軍營的每一麵都有至少500支槍再同時開火射擊，可是麵對數萬敵人的衝鋒隻能算是杯水車薪。每次倒下數百名戰士，對於脫火赤的拚死反擊來說不算什麽。
為了這次絕地衝擊，脫火赤完全拋棄了所有的兵法和策略。以最簡單的人海戰術，來對抗神機營的火力。全軍分為四麵同時向明軍大營進攻，每路都直接派上了1萬人馬。
或許戰術有些僵硬，但卻偏偏正好符合了火器時代的戰爭規則：以人命對抗鋼鐵來換取時間和空間。其實這就是個簡單的算術題，看到底哪一方能夠堅持到最後。
當人命和火藥的碰撞達到某個臨界點的時刻，火器遠程攻擊優勢頓時會化為灰燼。
而韃靼發起進攻的陣線距離明軍大營也不過隻有數百米遠，策馬狂奔起來不過是瞬息之間罷了。即便莫釗已經盡可能做到了提前開槍，但是依舊無法阻擋這些赴死的人群。
隨著敵人的衝鋒越來越近，神機營的戰士們終於出現了心理動搖。雖然隨便開出去一槍就有可能打到敵人身上，可是卻有不少戰士感覺手指都有僵硬起來而無法扣動扳機。
眼見情況不對，莫釗當機立斷。現在不是留下預備隊追擊敵人的時候了，而是保證陣線不要就此崩潰。四麵的敵人都在瘋狂接近，可預備隊卻隻有1個團而已。
“黃琦，帶著你的第壹佰零伍團立刻壓倒陣前，除了你留下一個連隊繼續充作預備隊外，其餘的4個連隊分別填進東西南北四個條陣線，你的人快點行動起來！”
顧不上抹去臉上的雨水和額上的汗水，莫釗直接大聲吼叫起來。而黃琦也沒有讓他失望，以最快的速度將早已準備好的連隊分別撒了出去。
這次及時的拆分，讓明軍大營東西南北四麵都獲得了一支生力軍。不但鼓舞了士氣，更有力支持了作戰，始終留作預備隊的第壹佰零伍團所有戰士都彈藥充足。
因此每個方麵的陣線上雖然隻補充了100人馬，可是他們的火力卻是猛烈十足。這些戰士們收到了開槍連射的命令，於是瞬間就將整個敵人的衝鋒打掉了一層。
直到此刻，莫釗才驚覺渾身早已被冷汗濕透。雖然天上冰冷的暴雨劈頭蓋臉砸下來，可是落在身上卻隻讓他感到稍稍降低了點心內的無比燥熱溫度。
無論如何，也要將韃靼軍隊的這次進攻打下去。否則敵人的氣勢一旦上來，那就將是一場注定的悲劇結果。整個旅團，都會在這次敵人的進攻中灰飛煙滅。
不過生怕這種調整還不夠給力，樂興又在邊上提醒道：“旅座，別忘了咱們手上還有掌心天雷。若是韃子們衝到跟前，讓弟兄們將掌心天雷甩出去也是一樣啊！”
樂興的話讓莫釗瞬間眼前一亮，來不及多說什麽就直接開口大喊起來：“孟熙、何禁、屠猛、朱陽，你們都給我聽著，用掌心天雷！危機時刻，別忘記了把掌心天雷甩出去！”
其實不用他提醒，臨陣跟前的幾個團長早就想起來了掌心天雷。眼見情況越來越不妙，韃靼騎兵團們已經即將衝過陣線。幾個團長全都讓所有士兵準備，甚至不惜停火也要拿出掌心天雷來。隨著莫釗的聲音傳過來後，幾個團長立即下令投擲掌心天雷。
在神機營的訓練中，掌心天雷的平均投擲距離是40米左右。不過那是處於無壓力的訓練階段，風速、角度、心理影響都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現在處於腎上激素激增階段，恐怕戰士們的動作就會產生部分誤差和走形。
韃靼的騎兵們已經在陣前堆積了如山的屍體，然而陷入瘋狂的人們依舊前仆後繼的湧向明軍陣線。第一波箭雨已經在拚命近前後發射了出來，哪怕很多人射完這一箭後就永遠倒下。
神機營的戰士們終於出現了第一次死傷。身上隻穿著雨披的士兵們，紛紛中箭。
“啊！”“呀！”“呃！”一陣紛亂的慘叫聲是開戰以來第一次從明軍陣線中響了起來。
雖然傷亡麵積不大，可是終究有數以百計的戰士們或受傷或斃命，原本嚴絲合縫的明軍火槍陣也出現了一些間隙疏漏。不過沒有人能顧得上躲避，依舊拚命射擊。
傷亡的明軍數量不過百人左右，卻讓整個韃靼騎兵們的士氣頓時急劇升高。一直以來受到明軍遠距離打擊和壓製，不能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的局麵結束了。
“殺呀！大家都給我衝上去殺光他們！再努力一步就好，勝利就在眼前！”
脫火赤親眼目睹了戰場上的一切，大聲下令鼓動所有戰士們繼續衝擊：“快，將號角吹起來，大家再加把勁兒，最後的勝利肯定會屬於我們！”
造成明軍死傷的戰果比任何鼓舞都要有效得多，而隨著脫火赤的鼓舞，整個戰場上所有的韃靼戰士全都陷入了瘋狂境地。
但在此時，莫釗的後續調整也顯現了結果。雖然隻是加入了數百士兵，然而卻多了400支類似機關槍的重火力，令所有韃靼戰士頭皮發麻的“噠噠噠”槍聲再度響起。
而隨著密集槍聲的響起，又有上千隻手臂揮動起來。在明軍光芒四射的大營前，所有韃靼騎士們見到了從未看到過的一幕：無數個圓圓滾滾的小東西隨著明軍手臂揮舞飛了出來。
數以千計類似芋頭的小玩意兒劃過一條拋物線從天而降，還沒等急速接近明軍大營的韃靼騎兵們從即將勝利的喜悅中醒過神來，這些小芋頭們紛紛跌落了人群當中。
偶爾有人被這些小東西砸中了頭部或身體，也不過感到了鐵塊砸中的疼痛而已。
毫無疑問，明軍已經黔驢技窮了。他們竟然妄圖撿起小鐵塊來砸人，期望獲得戰果。
脫火赤的眼力很好，也看見了那數以千計的小石塊或小鐵塊被無數明軍士兵甩了出來。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這些明廷的狗腿子們想要幹什麽？難道隻能依靠石頭打人麽？”脫火赤的話引起了身邊親信們的“哈哈”大笑聲。
不過笑聲未落，就被突然響起來的一陣劇烈轟雷聲音所打斷。
“轟！”先是一聲沉悶的雷聲響起，隨即就是此起彼伏的“轟轟”聲。而更有很多轟雷聲由於同時響起，形成了一聲極其巨大的“轟隆”炸雷聲！
各個韃靼騎兵戰陣，幾乎在轟雷聲響起的時候同時出現了崩裂！
“轟隆隆”的爆炸聲中，無數殘肢斷體被巨大的氣浪掀起，天女散花般的灑向四周。
殘肢、斷臂、內髒、血肉……現代手雷的巨大爆炸威力第一次在明代展現出來，無論是馬匹或人類，都在劇烈的爆炸中粉身碎骨。
無數韃靼戰士剛才還在嚎叫著衝鋒，下一刻就化作一團碎肉四濺飛散。而僥幸活下來的人們雖幸免於難，可是卻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完全嚇傻了。
一個個渾身是血、雙眼無神，失去焦距的眼中隻看見漫天飛舞著無數的人類或馬匹的血肉卻忘記了驚叫。剛才的衝鋒好像就是上輩子的事情，短短的一個瞬間改變了一切。
幾個韃靼衝鋒集團從中間完全凹陷進去，就像一塊麵包掏空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