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雯兒沒有找到她需要的東西,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就是這群人剛被抓進來,隨身攜帶的物品便被洗劫一空,掛到了鴛鴦族人的身上。而她的東西之所以還好端端的留在身邊,全因為她是個女人。
如此,她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們的仁義?
天亮的時候,他們又重複了頭一日的活動,唯一不同的是那個聒噪變態的家夥頭腫如豬,青紫交加,捆著的兩手不停的要去抱蒙麵人的胳膊,口裏嗚嗚不止,那模樣看起來活像一隻作揖的狗。
見蒙麵人根本聽不懂,他又蹦到洛雯兒跟前,指天指地,嗷嗷控訴,還意圖進攻。
老頭使了個眼色,當即有人上前再次把他打倒在地,口裏罵道:“王子的女人你也敢動?昨夜的拳頭還沒吃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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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個柴草垛。
洛雯兒靠在上麵,仰望被朝霞鋪染的天空。
過了一會,自懷中取出一物。掌心攥了好久,方緩緩展開。
金線交織的晨光中,夜靈星普通得就像一枚暗淡的珍珠。
她數次要將這珠子還給千羽翼,可是都遭到了他的拒絕,還大發脾氣。有一回她氣得將珠子直接丟到了他的腳下,可是他竟頭也不回的走了,於是她隻好再訕訕的將珠子收起來。
千羽翼,你是吃準了我不會把它丟掉的吧?
她摩挲著珠子,將它舉到眼前,對向陽光……千羽翼,我必須離開這。至少,我要把它還給你。
陽光穿過珠子,在地麵形成一個淡淡的光點。
不行,珠子太小又不夠透明,根本無法點燃任何東西。
她懊惱的扯了根柴草,惡狠狠的折成小段。
腰間的繩子緊了緊。
她一把將手中的柴草丟出去:“等會!”
話音未落,地麵忽然震顫起來,隨後,馬蹄聲呼喚聲一並傳來。
“雯雯……雯雯……”
她忽的站起身子。
聲音如此之近,好像她隻要往前邁上一步就可穿過這莽莽青山看到那個魁偉昂藏的身影。
山穀好像在這一瞬間變得異常空曠,接連不斷的呼喚在四麵八方傳播開來,驚動了環在山腰的淺霧流嵐,如雲飛散。
“雯雯……”
“雯雯……”
“雯雯……”
……
那樣一個聲如洪鍾底氣十足的人,此刻竟是嗓音嘶啞,卻依然在執著的呼喚她的名字。
她定定的站在那,拳攥得緊緊的。
掌心已經沁出了血,她卻渾然不覺。
腰間的繩子又是一緊……
聲音漸漸遠去,山穀再次充滿了鳥兒的歡聲笑語,溪水的潺潺清音。
“我知道你想離開。”走在前麵的蒙麵人開了口:“等到生了小王子,自然就讓你離開。”
洛雯兒腳下一滯……生小王子?不是說要通過采補來幫助他們完成性別的轉變嗎?不是很快就會變成木乃伊嗎?怎麽還會生小王子?
呸,誰要生什麽小王子?!
“要想早日離開,就爭點氣,我們王子還不待見你呢!到時再來個女人,看你還怎麽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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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地,眾人看向洛雯兒的目光都有些複雜,顯然外麵的嘈雜他們也聽到了。
“你們逃不掉的,外麵的人也進不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們在這,過幾日自然會走。所以你們就安安靜靜的待著,不要給我們找麻煩!”蒙麵人話雖如此講,目光卻隻盯著洛雯兒。
“哈嗬嗬……”
那個被打得姥姥都認不出來的人發出了笑聲。
洛雯兒皺了眉。
已經引起了注意,要想有所動作怕是更加艱難了。
“哥哥,昨天那碗山雞湯很好喝,今天還有嗎?”小凳子親親熱熱的挽住了一個蒙麵人的胳膊。
“有。你是得好好補補,摩邯小姐還等著你長大呢。”
小凳子當即紅了臉,引得兩個蒙麵人哈哈大笑。
小凳子竟然就挽著蒙麵人的胳膊走了,又趁蒙麵人不注意衝洛雯兒擠擠眼。
洛雯兒頓時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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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凳子自由自在的逛到晚上才回來。
“火種的確被看得很緊,我試了三次都無法接近,又怕他們懷疑,隻好回來了。”小凳子費力的咽了口吐沫。
跑了大半日,要討每個人歡心,他都要累死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點火一定有用!”
“有用又有屁用?火種都沒有,拿你點麽?”有人急了。
“你著急又有屁用?辦法不得慢慢想嗎?”有人反駁。
“還要怎麽慢?後天就是沐元節了!”
角落裏很不合時宜的響起了歌聲,也不算歌,就是很有節奏的哼哼,聽著特別刺耳。
然而在隨之響起的拳打腳踢下,世界再一次安靜了。
眾人正待開口,走廊裏忽然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鎖開鏈響。
“女人,出來。”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女聲:“王子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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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坐著一輛兩隻羊拉的小板車,七拐八拐的走了大約兩刻鍾,方在一片房屋中間停下。
這片房屋與她這兩日日所見的不同。
高大巍峨,尤以中間的一幢最為恢宏,呈斜坡狀的屋頂正前方嵌著一個圓盤樣的東西,上麵畫著深紅色的圖案,在星光暗隱的夜色裏望去,依稀是火焰的模樣,隨著山中夜嵐的徐徐流轉,仿佛在躍動燃燒,陰森而神秘。
據說鴛鴦族人崇拜火,以火焰為“圖騰”,那麽這幢房子,應該就是族中的重要人物居住的“宮殿”了。
不過這麽重要的地方,竟是看不到一個守衛。
尚在疑慮,已是被人帶下了車,往旁邊的房間走去。
屋子很暗,隻四麵窗子漏進夜光,正正的照在地中一隻碩大的木盆上。
盆裏已經盛滿了水,平靜得如一麵鏡子。
“為什麽不點燈?”她問。
“點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想放火給外麵報信?別做夢了!”一個女聲恨聲道:“火是聖物,豈容你們褻瀆?”
看來小凳子這一天白忙活了,不僅白忙活,還引起了他們的警覺。
洛雯兒幹笑兩聲:“你想哪去了,我不過是好奇而已。就算我們有什麽心思,這四周都布了陣法,外麵的人不是也進不來嗎?”
“算你識趣!”對方不無得意:“所以你就乖乖的待在這,等著給我們的王子做女寵吧!”
“女寵?什麽女寵?”
那兩個“女人”麵麵相覷,忽的大笑起來。
“莫非你還想當王妃?”
另一個則道:“若是你能生下小王子,我們王子一個高興,或許會封你為妃。現在少說廢話,把衣服脫了!”
語畢,也不顧洛雯兒反對,將她按到盆裏一通刷洗。
若不是碰到她們胸口的肉肉,洛雯兒幾乎要瘋掉了。
然而雖然成功變作了女人,手法卻很不溫柔,弄得她嗆了好幾口水。
然後又拿過一套衣裳為她更換。
不是她們統一的深色短裝,而是一襲帶著碎花的淺色長袍,袖口領口還鑲著荷葉邊。
洛雯兒深感欣慰,否則她真擔心自己若同她們穿成一樣,再蒙上頭臉,就算千羽翼能衝進來,又認得出哪個是她?
“差不多了吧?”一人貌似挑剔的打量她。
“也隻能這樣了,但願王子能滿意。”
“反正族長說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另一人拿著洛雯兒濕漉漉的頭發擰來擰去,似乎在力圖弄出個別致的造型,可是最後放棄了。
“就這樣吧,送她去王子的房間。”
什麽?洛雯兒大吃一驚,莫非今晚就要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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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極為寬敞的房間,雖然沒有華貴的擺置,但每一樣都就地取材,極盡心思。
比如正中那把座椅,竟是砍了直接從地麵長出來的需二人合抱那麽粗的樹製作而成,又保留了根部及椅背上的枝條,此刻已萌發了春意,散發著清新的氣息。
若不是因為這場遭遇,如果當真在山穀中遇到這樣的房子這樣的人,她會以為自己走進了童話世界。
此刻,四下裏燈火輝煌,更為這間頗有特色的房間暈染了一層神秘。
簡單的打量之後,洛雯兒將目光對準牆角搖曳的燈盞。
大概是目光太熾熱了,她聽到站在身邊的人輕蔑的哼了一聲:“別做夢了!”
“把這兩盞燈撤走,”這人指著距離她最近的燈:“別讓王子看得太清楚。”
洛雯兒疑惑的見二人走來,小心翼翼的捧起燈盞。
“告訴你,火是聖物,永遠不要想著讓它熄滅,否則會遭神譴的。”
她們果真沒有吹熄燈,就像膜拜一樣捧著出去了。
稍後轉回,一人不耐煩嘟囔道:“王子怎麽還沒來?難道真的要請老族長?”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打門外傳來:“又要拿老族長來壓我?”
這個聲音好聽得就像耽美廣播劇裏最優美最深情的男主角,語氣卻像個賭氣的小男孩。
“婢子不敢。”
來人哼了一聲,手執燈盞就邁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