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他……”
“什麽?”
吃驚的是胡綸。
要這個東西幹什麽?人不人狼不狼鬼不鬼的,洛雯兒的愛好還真獨特呢。而且剛剛走過去的時候,他特意瞅了一眼,這個玩意是公的。嗯,洛雯兒該不會……
反正主子那麽精明,定是留意到這一點,定是不會同意的!
“嗬,我還以為你想要那麵知心鏡……”
千羽墨在說這話的時候,明顯的鬆了口氣,笑意真正的綻放開來。
的確,知心鏡雖然目前並不能得知需要尋的人在何處,然而……
她心中的希望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我要知道別人的心事做什麽?”洛雯兒垂著眸,淡淡一笑:“而且,若是要發揮它的作用,需要神龍血,可是又要去哪裏找神龍呢?當然也可以等,可是……”
可是要等多久呢?我已經等了一年了……
“好,既是你喜歡……”
嗯?
胡綸怎麽覺得主子的話頭似乎有些不對?主子該不會真的要買那個東西回去吧?可是擺哪?喂什麽?天天看他撕扯活雞活羊?夜夜聽他鬼哭狼嚎?怕是連婉瑩都要嚇瘋吧?
可是主子當真要他去請那位壯漢過來了,然後……
三人走在路上,後麵是四個壯漢推著巨大的籠子免費送貨上門。籠子雖然蓋著黑布,可是裏邊時不時的爆發怒吼,欄杆被擂得咣咣作響,黑布下麵半露的籠子裏還有四隻黑乎乎的手腳在躥動,成功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胡綸憤憤的看著前麵的兩個人……
一個因為被滿足了心願極盡討好之能事的仰望著身邊的人,滿臉笑意,一個因為滿足了別人的心願正在享受著此人的討好,笑意滿臉。
他鄙夷的撇撇嘴,轉了目光……
籠裏的怪物似是感覺到了他的不滿,嗷的一聲怒吼,順猛|撞了下欄杆,那聲音響得似乎要破籠而出,撲到他身上,咬住他的喉管,將他像那隻可憐的山羊一般撕爛。
胡綸一個激靈跳到一邊,卻引得那四個大漢哈哈大笑。
他怒了。
奪得魁首的賞金竟是換了這麽個玩意,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擱在身邊又瘮人,還不如那隻老鼠呢。
正嘀咕著,忽見一人騎著馬就衝了過來,颶風一般,直掠向前麵的二人……
“主子小心……”
他方作出要奮勇護主的動作,卻見浮光一閃,主子已是攬著洛雯兒,平平的移了開去,倒是那匹馬,似是突然受了驚般人立而起,噅噅嘶鳴。
籠中的怪物聽到馬嘶,頓時興奮起來,更是將籠子撞得咣咣響,還不時哈著氣,聽起來當真似一頭狼,胡綸甚至可以想象他現在正吐著紅舌頭,舌頭上還掛著口水。
動物的敏感令那匹馬緊張非常,拚命想要逃跑,可是身上那個侍衛打扮的人勒緊了韁繩,就是不放它走。
於是一人一馬就在原地折騰,也不知道突然殺過來要做什麽。
終於,那匹馬尥了兩個蹶子,將侍衛摔倒在地,一溜煙的跑了。
侍衛爬起身,怒罵著要追,卻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轉過身,嚴肅的看著千羽墨和洛雯兒,目光一動,落在洛雯兒懷裏的小桃身上。
洛雯兒不覺警醒,往千羽墨身邊靠了靠。
千羽墨自然而然的環住她。
“這位夫人……”
侍衛見二人容貌雖普通,但是氣勢不俗,料想也是有點身份的人,所以態度也算客氣,再看二人的“親密”……
洛雯兒當然不滿這個稱呼,剛要反駁,卻見侍衛拱手道:“夫人懷中所抱之物乃刑部尚書府上二小姐的愛寵,還望歸還。”
洛雯兒皺了眉:“這分明是我的貓。”
侍衛唇角露出一絲輕蔑:“西母貓,無涯也僅有這一隻,還是去歲暹羅國進貢給王上的,王上便賞了我家小姐,夫人這裏又怎麽會有呢?”
千羽墨回頭看胡綸,胡綸的表情惶恐加呆滯。
的確,他們都記不得了。
不過也難怪,王上每每得了什麽,看也不看,隨便指了什麽人便賞了,又如何記得?
洛雯兒咬咬唇:“既是貴府的貓,如何會在我這裏?”
侍衛皺眉……但凡報出名頭,聞者無不嚇個半死,就算是要命也乖乖的奉上了,這個女人怎麽這麽不識趣?莫非是對她太客氣了些?
“除夕之夜,二小姐的愛寵莫名失蹤,如今卻在夫人這裏。二小姐今日心情還算不錯,暫不打算告夫人個拐帶之罪,還望夫人速速歸還!”
如此出言不遜,千羽墨已然擰緊了眉,正待發話,卻聽洛雯兒道:“既是如此,便還給你家小姐吧。”
他不覺驚異。他知道洛雯兒喜歡小動物,小桃又尤其黏她,被她喂得簡直就像一個毛球,又整日梳得光光溜溜,如今怎麽舍得拱手相讓?隻要是她喜歡,他總是有辦法留下小桃的。
可是洛雯兒垂了眸,唇角有些艱難的翹著:“小桃的確是除夕之夜跑到我那去的。這已是五個多月了,想來它的主人也在擔心它吧?”
摸了摸小桃的頭,又親了下,交給侍衛。
小桃“喵喵”的叫著,似是十分不願,爪子勾著她的衣服,半天也拿不下來。
“去吧,小桃,有機會別忘了回來看看我,我給你做你最愛的清蒸魚。”
千羽墨聽那聲音已是有些發顫了,不禁擁了擁她的肩。
侍衛傲慢的謝過,抱著貓便走了。
循著望去時,方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華貴的馬車,旁邊侍衛林立,手執長槍,皆向這邊看著。
洛雯兒收回目光,默默轉過身。
可是沒走幾步,忽聽一聲慘叫,仿若嬰孩啼哭,刹那撕破喧鬧。
洛雯兒一驚,方要轉身。
千羽墨一把捂住她的眼睛:“別看!”
然而已有一股血腥之氣,順風而來。
與之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個嬌縱而尖銳的女聲:“不分貴賤,認賊做主,死有餘辜!”
她的小桃死了?早上還歡蹦亂跳非要跟著來的小桃,對裝在金絲籠裏的灰老鼠分外好奇的小桃,一直黏著她每晚都要給她暖床的小桃……死了?
她一怔,忽然拚命的要往那邊跑。
可是腰間一麻,霎時失去了知覺。
在陷入一片黑暗的瞬間,她看到那輛華貴的馬車正緩緩離開,而車後,是一灘血,鮮紅鮮紅的血。
血中,躺著個毛乎乎的小身體,亦是鮮紅,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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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隻貓麽,死便死了,死了人都沒見她這麽傷心!”胡綸不滿的嘟囔著。
千羽墨腳步一頓,他立即沒了聲音,然而依舊氣鼓鼓的跟在後麵。
自小桃死後,洛雯兒三天沒出門,連天香樓的生意都不管了。
她倒好,甩手掌櫃,卻害得主子兩頭跑。
千羽墨停在洛雯兒門前,方要凝神細聽,卻見門開了,洛雯兒立在門口,不見多少悲戚,隻臉更白了些,眼圈更黑了些。
見了千羽墨,無半點表情,隻低低的來了句“謝謝”,便要往外走。
“你上哪去?”千羽墨很好脾氣的問。
她回頭看他,那目光明顯在說,我上哪,你難道不知道嗎?
千羽墨笑笑,搖著扇子走上前:“我給小桃選了塊風水寶地,已是入了葬,要不要去看看?”
胡綸在後麵急得隻想跺腳。
主子這是怎麽了?哪壺不開提哪壺。人家洛雯兒看著好好的……且別管是真的還是裝的,反正是打算恢複正常了,為什麽還要引著她往死胡同裏鑽?
聞聽此言,洛雯兒死寂的眸子明顯的亮了下。
千羽墨收了扇子,上前一步,低頭看她,笑著,然而笑意無半點邪魅,隻有溫軟:“今兒天氣不錯,不若一起去走走?”
見她不語,微偏了頭:“我同雲彩有事,別的人便留在別院吧。”
胡綸立即止住腳步,又往虛空處看了一眼……這別的人,怕不僅指的是自己吧?
主子說有事?去看一隻死貓是什麽事?難道……
胡綸差點一拍大腿。
主子雖是提了不該提的那壺,卻恰恰說中了洛雯兒的傷心事,然後主子軟語安慰,洛雯兒此際又最是需要安慰,然後那風水寶地又單單隻他們二人……
胡綸啊胡綸,主子的智慧,縱使你再修煉三生,怕是也難及其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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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不知這到底是不是一片風水寶地,隻知此處離鬧市很遠,莫習騎馬帶著她,跑了一個上午才到。
此刻,她立在一個小山包上,四圍是一片蔥綠,還有細碎的小花點綴其間。
鳥兒大概是出去忙了,耳邊隻是一片靜寂,唯有風聲輕輕,草葉窸窣。
她看到他們乘坐的那匹馬在山腳下悠閑的吃草,自己則跟著莫習緩緩前行。
草葉很軟,踩在上麵很舒服。柔風拂麵,帶來初夏的微香,熏人欲醉。
她的心忽然很靜,仿佛飄在這薰風裏,任意西東。
“到了。”千羽墨驀地停住腳步。
洛雯兒抬了眼,但見前方是一棵頗為婀娜的柳樹,萬條絲絛垂下,在風中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