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示意洛雯兒接下,然後笑對淑妃:“今兒天這麽冷,梅花也尚未開放,淑妃娘娘怎麽有心情逛園子呢?”
淑妃牽牽唇角:“長公主身子孱弱,不也是頂風冒雪的來了?”
女人們麵麵相覷。
若說淑妃,平日待人也是極好的,偏偏對這位長公主……
不過也難怪,王上對長公主格外寵愛,有許多次,明明要歇到關雎宮了,卻突然生出念頭去瞧長公主,因為長公主的身子又不好了……
即便是親妹妹,可是這也太……
於是有人說,王上和長公主……
千羽雪雖是噙著笑,神色已是冷下來。
淑妃覺得不自在,於是生硬道:“本宮不過是聽說洛尚儀擅調香,本宮來自雪陵,也懂一點調香之道,想要與洛尚儀切磋一番……”
又笑:“當然,其實是想請‘香凰’多多指教……”
千羽雪便看著她冷笑,卻突然眉心一緊,輕咳出聲。
兩側宮女立即麵露急色。
洛雯兒也急了,因為千羽家族的女兒,即便不早夭,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身子會越來越弱,保不準什麽時候就……
“長公主……”
千羽雪努力忍住咳嗽,麵頰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卻是拍了拍洛雯兒的手,示意她放心。
淑妃見二人如此親密,心中生疑,然而更是嫉妒……這個賤民到底有什麽本事?先是得了王後的青眼,又得伴君側,護得什麽似的,如今竟是連誰也不放在眼裏的長公主亦是對她另眼相待,她該不是會什麽妖術吧?
然而她今天舍了麵子屈就這個賤民,絕不能無功而返。
於是立刻浮上憂戚之色:“長公主可一定要仔細身子。”
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麽,仿佛自言自語道:“也不知王上最近怎樣了……”
其實這或許是無關緊要的一句,也或許是想要表示她對王上心心念念的一句,然而落在某人耳中,卻是有了太多的含義。
洛雯兒立即轉了頭,死死盯住她。
千羽雪把這一幕細微盡收眼底,唇角不禁露出一絲放心的笑,可是又忍不住輕咳。
淑妃便又道:“王上去歲此時也是經常咳嗽,似是落下了病根,今年又發作了,不過我送去的冰糖雪梨羹,他似是未動。洛尚儀……”
美目霎時汪上了淚,就那麽滿滿的盈著,欲墜未墜,傷悲得恰到好處,若是男人見了,定會憐惜大增。
“如今隻你隨侍在王上身側,一定要勸王上及時進藥,他若是……我……”以帕捂唇,沒有聲音,隻薄肩微顫。
洛雯兒卻隻明白一句……千羽墨病了。
他怎麽病了?
她怎麽不知道?
他們同處一宮,抬頭不見低頭見……
千羽雪明顯的覺得那隻手即便抓著手爐,指尖已涼了,心中不禁感歎。
握緊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然後笑道:“天這麽冷,再站下去,大家就都要病了。本宮也是久聞洛尚儀調得一手好香,特尋了她來。如今人本宮可是帶走了,你們若是要賞景,本宮也便不耽誤了……”
說著,牽住洛雯兒,一同坐入暖轎中。
轎簾一落,所有女人的眼中都爆出嫉妒的火光。
簾內,千羽雪已經收了在人前的倨傲,握住洛雯兒的手,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
咳,緩過氣來繼續激動,此番卻是教育:“她要送你什麽,你便接著,否則讓人看著,好像是你掃了人家麵子似的。她會演戲,你便不會嗎?”
洛雯兒豈是不知這個道理,可是麵對那個女人,她就是演不起來。
千羽雪說不了幾句,又咳,卻偏要急著說話。
洛雯兒心疼的撫著她的背,讓她好好歇著,她卻搖頭:“不行,再不說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洛雯兒心中大驚:“長公主……”
千羽雪拭去眼角的淚,抓住她的手,似是怕她跑掉一般:“王兄的確寵過她一段日子,可是自從去歲除夕,便再也沒有……”
去歲除夕?豈非是他去獄中看自己的那日……
千羽雪努力平穩呼吸:“別的女人也沒有。王兄若是想躲著她們,總是拿我當借口……”
急切:“你相信我,相信我!”
洛雯兒不知該相信她什麽,而且……如今自己是否相信,又有什麽關係嗎?
“我也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什麽,不過你沒發現嗎?她有些地方與你有點相似?”
淑妃與她相似?洛雯兒皺起了眉。
“我知道這麽說你可能會不高興,可是我分明看到王兄在看著她時,卻好像在看著另一個人,對她的格外榮寵,又好像要借此極力回避著什麽……”
那段時間,應該是她與千羽墨鬧得最為嚴重的時日吧?然後她入獄,然後他來了……
“至於鬥香大會,人都說是王兄為了淑妃才讓大會開到了盛京,畢竟與雪陵交好,有利無弊。可是今天見了你,才知道,就連我,都想錯了……”
洛雯兒苦笑,或許千羽雪說得對,隻是她這般為千羽墨說項,難道就不知他們之所以走到今日,到底是因為什麽?
千羽雪還要說話,轎外卻傳來一聲低喚:“洛尚儀可在?”
是朗灝。
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間變回本來麵目,這讓洛雯兒覺得生活實在是台鬧劇。
聽到朗灝的聲音,千羽雪忽然沒了動靜,然後便隻聽那個聲音繼續低沉道:“尚儀離宮太久,王上命末將接尚儀回宮。”
千羽雪便笑了,還一個勁往外推洛雯兒:“王兄來要人了,本宮也留不得,快去,快去……”
其時,她們走得並不遠,而且那些女人們因為好奇長公主會對洛尚儀說些什麽,所以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雖然根本什麽也聽不到。
然而朗灝的話卻順著風的飄進了耳朵。
淑妃攏在孔雀氅下的手便不覺擰緊……不過是叫個賤民回宮,隨便遣個宦官便是了,卻是動用了宮內的侍衛統領。
千羽墨,你還真是對她嗬護得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