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下了道旨意。”攬著懷中人的肩頭,千羽墨緩緩開了口:“孤封他天翼聖王,掌管他親手開拓的三十萬裏疆域外加臨近的一百五十個郡縣,若不奉召,不得歸京!”
洛雯兒心頭一震,如是,便是劃江而治了?也便是肯定了千羽翼的地位,表麵對他稱臣,實際為一方之主?從今以後,與千羽墨平起平坐,不相伯仲……
千羽墨,你真是……
她突然想哭,急忙咬緊嘴唇。
“隻不過那些蠻荒之地,剛剛被他收剿過,定是有許多紛亂,而且分布散亂,難於治理。孤許他自立州縣,自選官員,他怕是也要忙一陣子了……”
千羽墨的語氣絲毫顯不出自己有多大度,倒充滿了慶幸,仿佛他不是割讓了無涯一半的疆域,而是丟掉了一個大麻煩。然而隻有洛雯兒知道,他究竟舍了什麽,究竟是為了什麽。
可是,值得嗎?
“至於他大婚的事……”千羽墨頓了頓,仿佛在斟酌著用詞:“孤聽說,他的王妃歿了,尚靖得知,當場暈死過去……”
其實尚可頤的死除了讓夏語冰少了個礙眼之物,沒有什麽太大意義,因為尚家已是大不如前,所以即便夏語冰不除了她,千羽翼也未必能放過她,頂多下手不會這麽快罷了。
“所以孤下旨,令他們即日完婚!”
明顯感到懷中的身子一震,千羽墨努力保持的平靜微微現出了一線裂痕。
還是忘不了他嗎?即便他要娶別的女人,即便他不再是原來的他,你也忘不了嗎?
昨夜,在她對自己說“我答應你”的時候,他一時分不清是驚喜還是憤怒。
怕她後悔,亦是要懲罰她的輕率,更恨她竟是為了那人,要委身於他。
他抱她上床,將一切拋諸腦後。什麽計劃?什麽大業?什麽機不可失?他想要的,隻有她!
即便她不做任何反抗,任他為所欲為,他還是怕,怕她突然後悔,所以他趕在她說“不”之前要了她。
那一刻,仿佛塵埃落定,雖然她的緊致逼得他險些失控,然而他的心一下子安了。他想平複一下自己的激動,稍後好好寵愛她,彌補他方才的魯莽。他想要她知道,他們在一起,會很快樂。
可是她竟然哭了,是因為那個人嗎?
即便到了這種時刻,還要想著那個人,念著那個人嗎?
他要她不許哭,可她倒哭得更凶了。
終是後悔了?是不是還要痛恨我?因為我乘人之危?你會不會以為,我這些日子的所有準備隻是為了算計你,誘你上鉤?你是不是還後悔曾經答應要跟我回宮,陪我在一起,以至於難於違背這個誓言不得不去而複返回到我身邊?若你不歸,是不是就要同他雙宿雙飛?
越想越氣,再顧不得憐惜,隻大力的衝撞她。
恨便恨吧,被你痛恨也比被丟到無關緊要的角落好。
他知道她承受不住他的蠻力,可是,就是要你痛,隻有痛了,才能記住我!
可是,要如何狠得下心?然而,又要如何約束這五載歲月所承受的對她的渴望?
他矛盾而掙紮,想要終止可又停不下這種瘋狂。
他一次又一次的碾壓她,擁有她,憤怒的心裏漸漸滋生出狂喜……她是他的了,她是他的女人!
她當是不知他有多開心的,因為她中途暈了過去。
他撫摸著她的臉,膜拜著她的一切,對她說最動人的情話,可是她都不知道了。
他摟著虛弱的她,而經過這幾日的憂思重重,她又瘦了不少,身上的骨頭硌得他的掌心都有些痛了。
可是他很喜歡,她怎樣他都喜歡,因為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可是他這般……一定給她留下了不好的記憶了。他曾無數次的設想著他們的第一次,還專門為此準備了驚喜,卻是一直沒有機會展示給她看。如今,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要了她,待清醒之後回想起來,他便開始後悔,後怕。
於是趁她未醒之前,他躲了出去。
當然,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另一個計劃……既然她不願,他便不去動那個人,以半壁江山,換一個雲彩,他覺得,他已經賺了。
所以,他幾乎是有些欣喜的想要回來跟她報告這個好消息,卻又不大敢見她,於是偷偷進殿,躲在簾幔後,卻不想,正見她要喝那個避子湯……
那一刻,無限憤怒。
那一刻,他忽然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他與她的孩子。讓世上有那麽一個人,融著他與她的骨血,再難分開。
他抱住她,放下所有顧慮,他其實是想跟她說起孩子的事的,可是他清楚她惦記著什麽,於是提起了那個人。
他不過是輕描淡寫,然而他知道她完全可以想象整個朝堂的震驚。不僅是眾臣,就連千羽翼都驚在了當場。
是啊,一半的江山,這個新婚賀禮,夠隆重了吧。
然而千羽翼的神色很快轉為憤恨。他一瞬不瞬的盯住自己,仿佛猜到了昨天的失約到底是因為什麽。
而朝中的大臣是不明就裏的,他們隻認為,千羽翼是無涯的大將軍,他打下的江山便是無涯的江山,憑什麽不僅全歸了他,還奉送了近一半的領域?無論是賞賜還是新婚賀禮亦或者是表達兄弟情深,實在太過誇張了吧?而且又沒有跟任何人商議就擅做決定,國主該不是瘋了?
他以為千羽翼會辭謝,倒不是因為他舍不得這疆域,關鍵是雲彩……
若是千羽翼能夠為她拒領封賞,他會為雲彩高興,為她這五年的等待而欣慰。她或許會繼續等,而自己……或許注定失意吧。
然而,千羽翼受了。
滿殿,頃刻為之靜寂。
而他的心情,頃刻為之翻轉。
胡綸在身後重重的歎了一聲,不知是為了這半壁江山的輕易易主,還是為了雲彩……
而這此中種種,他是不會告訴她的,他隻為得了她而開心,這筆生意……雖然雲彩一定不願意自己成為待估的商品,但他還得說,他贏了。
至於後麵的事……
賜婚,是千羽翼在折子裏提出來的,此番,倒不是如他先前跟洛雯兒說的由他下旨,令那二人即日完婚,而是千羽翼當眾請旨,要求立即大婚。
大約隻有自己和胡綸二人震驚了,不過大約也隻有自己明白千羽翼此舉何意。
千羽翼,怕是因為昨夜的事惱恨於洛雯兒所以要借機報複吧。
但是自己是不會給他報複的機會的,所以,寧可她恨自己,也要把責任攬過來。
這是他的女人,她已是受了太多的磨難,從今以後,他要用盡所有,來讓她快樂。
如此一想,心中那線裂痕漸漸合攏。
他拍拍她的肩,柔聲道:“餓了吧?我讓禦廚做了你最愛吃的琵琶大蝦,還有龍井竹蓀,一起用點,如何?”
洛雯兒被這一連串的事件擊得心緒混亂,聞言,點了頭,便要下地。
他製止了她,小心將她抱起,仍是聽到她忍痛哼了一聲。
千羽墨便有些後悔,昨夜,他是太急了。
然而思及當時情景,不覺心情激蕩,抱著她的手臂也緊了起來,隻是她這樣……
“稍後我叫禦醫來瞧你……”
洛雯兒昏昏沉沉,尚未理清思路,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又提起禦醫,然而對上他促狹的眸子……
“千羽墨,你還有沒有正經?”
千羽墨大笑。
隻這一句,他就知道他的雲彩沒有怨他,自昨夜便壓在心上的陰霾,這一刻,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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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空就是這樣,有晴朗,便會有烏雲,有陰雨,便會有陽光,是永遠的交替變換。
此際,千羽墨正在細心的喂他的雲彩吃飯,對她別扭的臉色與根本使不出力的抵抗視而不見。
而偏殿中,宮女正在整理更換淩亂的被褥,於是陰雲便這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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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沒有落紅?”
“沒有落紅?”
“沒有落紅?”
……
眨眼間,這句問話在各個宮中次第響起。
然而,驚訝很快變成偷笑進而發展成幸災樂禍。
自從洛雯兒進了碧遲宮,各個宮中安插或收買的眼線都在密切的關注著裏麵的動靜。
奇怪了,身邊夜以繼日的陪著個美人……當然,在她們眼中,洛雯兒實在算不得美人,就連掃地的宮女都不如,真搞不懂王上怎麽就單單看上了她?
不過或許她們都想錯了,因為王上即便讓她隨侍身側,可是自始至終,也沒有臨幸過她。當然,動手動腳難免,同睡一榻亦是天經地義,隻不過……有些事發生還是沒有發生,那不是清楚明白的嗎?
然而話又說回來,好像自打四年前,王上就再也沒有與後宮的任何一個女人親近過,她們暗地裏都說,王上是不是……
所以,即便有美在懷亦處亂不驚,而且再美的人,看得時間長了,也不過成了庸色,更何況不過是個賤民?
可是怎麽突然……
王上是不是遭了她的手段,所以雄風重振?不過既然恢複如初,她們是不是也可以……
一時之間,後宮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