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有染

573暴亂突發

容色嫵媚者大驚失色,連忙抓住軒轅尚的袍擺:“主上大婚,乃妾等所願。妾等不會跟主母為難,隻求能留在府中,侍奉主上與夫人,懇請主上……”

“不可!”此番發話,已是帶了十足的威懾。

二人頓時噤了聲。

守在門外的章矛也不好裝死,隻得帶太監入內,令他們扶起二人。

“主上……”

二人猶不甘心,悲喊出聲。

章矛看著那個大步而出的背影,暗自搖頭。

主上莫非真的想娶那個女人?怎麽可能?莫說老國公不能同意,就是那個女人,她也不肯啊。

主上莫不是瘋了?

再說,就算留著這些女人又能如何?她們不過是姬妾,要遣散到哪去?莫非當真要學那無涯國主,空置後宮,隻專寵一人?

可是那個女人,她何德何能?就算要報當年的救命之恩,也不至於這般以身相許吧?

章矛死活想不明白,他懷疑主上的腦子是不是鏽住了,而且這麽大的事……他是不是應該先報知老國公?讓老國公勸勸主上,不可犯渾?可是主上又沒明白說要娶那個女人,若是他多事,主上會不會給他好看?

他看著那兩個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時間,竟覺得自己就算有七竅玲瓏心,也弄不懂眼前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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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尚立在園中,遙望西邊那片如洗晴空。

雪陵終年積雪,然而時至五月,亦是有些溫暖了,想必無涯的盛京,應是下過幾場雨了。

想到那日告別時那個女人無法言喻的欣喜,不覺眸光微閃,唇角亦隨之一動。

腳步徐徐,步入梅林。

攀下一枝盛放的骨紅照水,深深嗅了嗅淡雅清幽的花香,再次望向西邊的晴空,唇角深深勾起……

家書已至,不日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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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入五月江河水漲的時候,無涯瀕臨長河的星郡爆發了嚴重的水災。

其時堤壩已經按照規矩每年檢查並修整,負責此事的新任工部尚書是個一絲不苟的人,絕不允許下屬貪汙納賄,消極怠工。可是一夜之間,堤壩全毀,滔滔洪水灌入民田,衝進民舍,將正在睡覺的百姓衝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而且不僅星郡被毀,連帶著五個郡縣皆成汪洋。

人與牲畜的屍體漂浮其上,經常可見坐著木盆的嬰孩在順水啼哭。曾有的參天古樹已沒入濁流,隻餘幾根枝椏立於水中,極盡荒涼。

工部尚書被投入大獄,一幹人等亦被羈押候審,朝廷派欽差前往事發地,取證調查。

此一切,皆由丞相英秋冉負責調配,因為元宵節過後,宮中再次傳出無涯國主纏綿病榻的消息。

年輕的丞相雷厲風行,手下人亦是不敢懈怠,不日,消息傳回朝廷,竟是有人動了手腳,使得原本堅固的堤壩經受不住洪水的侵襲,釀成災患。

究竟是何人,暗做鬼蜮伎倆?究竟是何人,視人命如草芥?

工部尚書冤情得雪,立即重披官服,誓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然而無論朝廷如何勵精圖治,各個官員如何大刀闊斧,那些災後餘生的百姓卻已喪失了家園,喪失了親人,於是搭幫結夥,衣衫襤褸的直奔盛京而來。

一時之間,乞討要飯的,賣兒賣女的,充斥了大街小巷。這種混亂還算平靜的,到了六月中,不知這些人是聽了誰的挑唆,言朝廷施的粥飯含有毒物,還抬出若幹個中毒而死的難民,於是殺了官員,大肆衝蕩起衙門和商戶。

洛雯兒縱然有三郎和婉瑩保護,也無濟於事,因為再高的武功,也會寡不敵眾,而且這場災難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難民已變成暴民,此刻若真傷了這些人,難保不會釀成更大的暴亂。所以她隻得帶著孩子,離開單薄的郊外小院,同三郎和婉瑩避入天香樓,整日裏聽街道上喊打喊殺,敲門砸戶,不論何時從窗子偷偷望下去,都會看到新鮮的屍體,舉著各式利器奔跑的暴民,於是屍體很快化作一攤血跡。

她閉了眼,抱緊兩個孩子,心裏暗自慶幸……幸虧有禦賜的匾額,否則……

“咚咚咚……”

“開門!”

“開門……”

大門忽然被人猛烈敲響。

兩個孩子一抖,抱緊了她:“娘……”

“別怕,不過是有人敲門,他們不會……”

“咣咣咣……”

“開門!”

“裏麵的人,再不把門打開,老子就闖進去了!到時見東西就砸,見人就殺……”

大約是有人低語幾句,此人聲音稍停,忽然大笑:“聽說裏麵有個漂亮的小娘們,還不出來跟大爺玩玩……”

一通狂笑。

洛雯兒偷偷從窗子望下去,但見十幾個壯漢堵在天香樓的門口,而且隨著他們的叫囂,不斷有人加進來,隻一忽工夫,就增至百人,而外圈有倆人正在手舞足蹈,不斷挑撥呼喝。

她皺了眉。

看來這幾日的暴亂的確是有人故意煽動,可是這暗地主使的人到底是誰呢?

門又被砸響,聽聲音,已是有些開裂了。

“娘,我怕……”毛毛鑽進她懷裏。

“娘,我想爹……”豆豆眼淚汪汪:“爹怎麽還不回來?豆豆是不是要見不到爹了?”

“胡說!”

她抱緊兩個孩子,心卻漸漸沉下去。

她已聽說千羽墨纏綿病榻,隻不知消息是真是假,那個人……

可是,若他當真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生這樣的混亂?若他當真健康無恙,怎麽會允許暴民橫行三日?他總是有辦法的,他是那麽聰明的人,可是……

他到底怎麽了?怎麽了……

她的心慌亂不止,不知到底是因了哪種恐懼,整個人都哆嗦起來。

“轟……”

大門終於被撞開,她聽到桌椅碗盤頃刻響成一片。

於角的聲音顫抖的摻雜其中:“我們這是禦筆欽點的酒樓,你們竟然也敢……”

“啪……”

於角當是挨了重擊:“不就是塊牌子嗎?老子不動你的牌子,趕緊叫你們掌櫃的出來伺候!”

還是思路清晰的暴民呢。

洛雯兒冷笑,將豆豆背在身上,拿帶子係好,又把毛毛交給三郎。

若是一會他們當真闖進來,她隻有……逃了。

她的輕功荒疏了太久,也不知……

然而她剛剛撲到窗口,就被三郎一把扯開。

一支火箭,嗖的擦過鬢角,釘在牆上,與此同時,竟有火油潑了進來,眨眼之間,屋裏屋外,盡成火海。

毛毛和豆豆當即大哭,幸有三郎,當機立斷,牽著她與婉瑩躍出房中。

他們剛走到樓梯,就聽有人大笑:“天香樓的掌櫃果真不同尋常,若是不用這種法子,還請不出您呐。”

周圍人立即起哄,一個黑瘦的小個子湊到領頭人旁邊,諂媚笑道:“老大,我說的怎麽樣?長得不錯吧?還伺候過王上呢……”

領頭人又高又壯,隻穿無袖短褂與粗布褲子,褲腿上卷,衣襟大開,手臂叉在腰間,但凡裸露處,皆是肌肉糾結,汗毛聳立。

他摸著胡子拉碴的下巴,一雙眼賊光晶亮的打量洛雯兒,點頭:“嗯,不錯。小娘們,跟我走吧。別看咱現在什麽都沒有,待我進了宮,端了那昏君的老巢,就封你個王後當當……”

洛雯兒正要怒斥,卻聽一人插話道:“大哥多慮,聽說那病秧子已經藥石無靈,不日就要駕鶴西遊了!”

什麽?

洛雯兒眼前一黑,險些跌倒在地,還是婉瑩扶住了她,也不說話,隻是對著站了滿屋的散發著汗餿味的大漢怒目。

“哈哈,你別說,這屋裏的娘們都挺水靈的。帶走,全部帶走。告訴你們,若是乖乖聽話,就饒你們不死……”

話音未落,三郎已是飛射出去。

領頭大漢一聲鬼叫,竟是被戳瞎了一隻眼。

他當即腿腳一退,大刀一揮,堪堪隔開三郎的進一步攻擊。與此同時,眾人一擁而上,與三郎纏鬥在一起。

留在天香樓的夥計見勢不妙,急忙抄起家夥,衝入人群。

可是畢竟寡不敵眾,三郎再好的身手被人圍住,也施展不開。

婉瑩護在洛雯兒身邊,抿緊了唇,一瞬不瞬的盯住三郎。

然而身後火勢愈烈。

為了預防火災,天香樓沒有同別的酒樓茶肆一般采用木質結構,但是家具等物畢竟不能免除,而隨著火油的漫出,濃煙與火焰已經從房間延至樓梯。

洛雯兒抱緊了兩個孩子,對婉瑩道:“你去幫三郎,我帶著孩子先走……”

婉瑩皺眉,一時之間不知是繼續守護她還是該去助三郎。

正在猶豫之際,一道暗箭射來,正中洛雯兒腳踝。

她身子一晃,差點從樓上栽下去。

“姑娘,姑娘……”婉瑩扶住她,目光利劍一般掃射眼前的混亂,意圖揪出暗箭傷人的混蛋。

毛毛和豆豆放聲大哭:“娘,娘,你怎麽了……”

洛雯兒勉強忍住疼痛,抱住孩子:“別哭,娘沒事……”

心緒卻車輪一般飛轉。

從那支火箭與方才的暗箭可以看出,暴民中有隱藏的高手,而且,還深為熟悉自己,否則,這支暗箭為什麽不偏不倚單單射中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