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章矛哥哥回去吧……”
豆豆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豆、豆……”
當豆豆將小手放到章矛掌心,毛毛又開始低吼,還攥起了小拳頭,像隻準備鬥架的小公雞。
“毛毛,大爹對你不好嗎?”豆豆天真發問。
毛毛氣息一阻……豆豆,你這個叛徒!
“等大爹身體好了,咱們出去玩。正月的時候,大爹不還說,要帶咱們去看茶花嗎?這回,咱們帶著大爹走。娘,你說好不好?”
豆豆,你這個笨蛋!
毛毛幾乎要怒吼,章矛卻哈哈大笑,將豆豆抱起:“走,咱們回去看大爹!”
豆豆被“挾持”,洛雯兒自是不能棄之不管,隻得沮喪而氣憤的跟在後麵。
然而他們方行了幾步,夜幕就好像抖落幾個影子,無聲無息的落在前方。甫一著地,便是寒光一閃,亮成一片弧光。
弧光映在章矛眼中,仿佛流星,一閃即逝。
他神色一肅:“來者何人?”
劍挑寒芒,刺得人眼前一花,但聞其中一人沉聲道:“雪陵不歡迎這個女人,還請她盡快離開,免生事端!”
豆豆立即抓緊了章矛的衣襟,睇向洛雯兒。
章矛將她放下,上前幾步,看似無意,卻是將三人護於身後。
目光仿佛輕描淡寫然而凝重的將麵前六人掃過,抱了臂,戲謔道:“歡送?這等陣勢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唰……
仿似風聲劃過,再一看,兩根斷發自章矛那一瞬不瞬似是無覺又似是無畏的眼前緩緩飄落。
“章矛,我知你武功不凡,可今天若是膽敢在此廢話,休怪我等手不留情!”
“嗬,”章矛倒笑了,抖著一條腿,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瞧瞧那個,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小爺好久沒活動筋骨了,正好,你、你、你、你……”
他手一劃拉,隨意又懶散,重新抱了臂,拉長聲調:“都上來吧……”
六人霎時交換了下目光。
趁此機會,毛毛捏了捏豆豆的手。
豆豆會意。
然而二人心思方動,便覺有陰風落於身後,再定睛一看,前麵突然少了兩個人。
“毛毛,豆豆,不要亂動,看章矛哥哥給你們變個戲法!”章矛大大咧咧的拉開了架勢。
毛毛皺了眉,豆豆卻拍起小手:“好啊,好啊!”
“章矛,休要大放厥詞!”黑衣人怒叫。
“你,對了,就是你,叫什麽來著?”章矛撓撓頭皮,做思考狀:“不管了,反正就是你。別以為你蒙著臉我就認不出!前年,你學人家科舉,結果進士沒中就轉考武舉,靠了關係,才巴巴的撈了個第四。你說你,一個識文斷字的秀才,努努力,沒準來年就中了狀元呢,學什麽暗殺嘛?還得中上蠱才能大增功力。我問你,月圓之夜的蝕骨之痛不好受吧?再說,當殺手有什麽好?今兒你殺人家,明兒個人家殺你,連後代都不保呢,哪有做官來得輕鬆?誒,我和吏部還算熟,不如……”
“你……”
那人就要發火,怎料旁邊人拽了他一把:“小心上當!”
隨後上前一步:“章矛,做咱們這行,要打便打,要殺便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此番多般廢話,難道是怕了咱們不成?”
方才那人腦筋一轉……對啊,往常說打便打了,更有的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哪還容得他人多嘴,這個家夥,分明是借此拖延時間。
的確,他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可是好虎亦難敵群狼,又落在這麽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
此人不禁有些激動。今天若是能處置了章矛,他在絕頂殺手的紅榜裏上升的怕不僅是一個名次。
“章矛,放馬過來吧!看你勢單力薄,兄弟們讓你三招,免得說咱們勝之不武!”
章矛早就在前麵那人說他貪生怕死之際就開始運氣,此人狂言放出,頓覺一股罡風劈麵而來,頓時架起刀劍,一力阻擋。
章矛那容他們有喘息之機?此際,最好是速戰速決,他一個人死了不可怕,關鍵是……
前方四人聯合起勢,功力非比尋常,更何況,他們本就是萬裏挑一的高手?威脅洛雯兒母子的兩個家夥尚未動手,而自己抵擋這四個已然有些吃力,若再加上這二人……
說實話,他們一同來對付他倒正中下懷,就怕……
此刻,即便密室傳音也逃不出這六人的耳朵,隻希望這個女人能夠機靈點,否則……
前方勁風掃過,直逼得章矛連退數步。
他一個騰身,躍起丈餘,左手結印,要為洛雯兒創一個結界。怎奈身後那二人瞧出了他的心思,劍光綰起兩彎刺目寒芒,風與風竟也能碰撞出金屬鏗鏘。
洛雯兒急忙護住兩個孩子,裙發被一股看不到的氣流卷得亂飛,隻聽得一聲錚音,一縷長發淩空飛起,瞬間粉碎。
寒光後,是章矛的目眥欲裂:“對女人和孩子暗下毒手,卑鄙!”
“這個女人是不受歡迎的禍害,人人得而誅之!章矛,今日看在寧國公的麵子上,放你一馬,若你再不識趣,小心咱們不客氣!”
章矛大怒:“就你們幾個魑魅魍魎,竟膽敢放言要行天下之正義?今日就要你們看看小爺是如何為民除了你們這群敗類!”
刹那間,風聲更烈,冰層霎時布滿裂紋,如閃電般飛速蔓延,伴著枯燥而恐怖的幹響,地麵開始震動,仿佛有無數巨蛇在腳下飛竄。
章矛凝神定氣,運力於眉心,忽的雙臂一掄,所有冰塊霎時升起。
有那麽一瞬,一切仿佛靜止了,隻見形狀不一,大小不一,卻統一閃著寒光的冰塊懸浮於空中,如鏡片,如鋼錐,如刀刃,映著每個人神色不一的臉。
然而隻是這一瞬。
眼睫開合之際,無數冰塊飛掠過來,鋪天蓋地,仿若雪山崩塌,要將人盡皆掩埋。
洛雯兒將兩個孩子撲倒在地,拚力用身子掩護他們,卻發現,頭頂不知何時懸起一掛披風,風車般急速旋轉,將所有接近的冰塊統統掃開,向四處飛散。而且伴著披風的轉動,冰塊不但無法接近,還一層環一層,形成了極強的護衛。
在這層厚重的冰牆的外麵,隻傳來驚叫連連,怒罵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