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裔戰神

第十四章:鶴觴(2)【請隨手收藏】

劉寄北接過酒杯,淺啜了一口,立時滿口生香,禁不住讚道:“果然是好酒,入口生津,齒痕留香,難得之極。”

劉寄北雖不嗜酒,卻是海量。早在嵩山的時候,他便自己釀造槐花酒,味道也極為不錯,每每遇到喜慶的時候,自己便會拿出窖藏的槐花酒喝個痛快。

蕭若幽出身於皇室,自小耳濡目染的盡是詩酒風流,所以她也能喝幾杯,遇到劉寄北豪飲的時候,她便侍候在旁,陪酒說話。

對於劉寄北釀造的酒,蕭若幽評價說,酒不算烈,卻含著一股鄉土氣息,喝了後讓人心神寧謐,有種遠離紅塵喧囂的感覺。

劉嵩出事的時候,由吾道榮隨著陸法和以及張遠遊曾到了劉寄北家中,吃了獐子肉,並且喝了槐花酒。當時由吾道榮便大是高興,極為推崇劉寄北的釀酒手藝,一個勁地說槐花酒好喝。

其實,劉寄北對自己釀的酒嘴上不說,心裏也極為自負。可今日喝了劉玄石釀造的“擒奸酒”之後,他暗自感到汗顏,心道:我自恃釀酒手藝不錯,可同劉玄石比起來,實有著小巫見大巫的感覺,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想到了這裏,他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歎道:“無心流落至此,竟是邂逅如此美酒,人之際遇還有何憾?”

殷不害撫掌大笑道:“說得好!今日因為些許小事,能遇到同道中人,是為人生之一大幸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麵前的杯滿上,隨後一仰脖,便把酒喝幹,伸出袖子抹了抹嘴巴,開口吟道:“人之齊聖,飲酒溫克。”說罷,他眼望著庾信。

庾信回望著他,搖頭歎道:“醉酒後仍能蘊藉自恃,這可不是你。”

劉玄石咂了咂嘴兒,也在一旁附和道:“庾兄一語中的。若他醉了,如不胡說八道那就怪了,還是讓他少喝點吧!”

殷不害朝著劉玄石“嘿嘿”一笑,說道:“你這廝憑得小氣,說出這話來分明是舍不得酒,你道我會白喝你的酒嗎?剛才給你的錢財權當做酒資也就是了。”

劉玄石冷冷一笑,說道:“就你那幾個臭錢,夠喝幾杯酒,再說,我已經把錢還給你了,此時哪曾得到過酒資,你這廝分明在誆人。”

庾信自斟自飲,搖頭歎道:“你倆又在鬥嘴,多年以來一直樂此不疲,今日當著劉壯士的麵也不收斂,難道不怕被人笑話?”

殷不害接連又喝了幾杯酒,臉色已是有些紅潤,他坐在那裏,手撫幾案,眼光在作坊內四處遊曳,見到釀酒匠人正專注於製酒,絲毫沒有留意自己這邊,便意興蕭索的吟道:“嘉會難再遇,三載為千秋。臨河濯長纓,念子悵悠悠。遠望悲風至,對酒不能酬。行人懷往路,何以慰我愁?獨有盈觴酒,與子結綢纓。”

接著,他又慨然N歎道:“不知不覺之間,我們流落在長安將近七年了,你倆人對這種寄人籬下的生計有何感想?”

庾信回應道:“李陵這一首詩確實道出了他當時的心境,眼看著蘇武即將歸漢,而他卻無法回到故裏,自然是滿心的惆悵。其實他就是沒能想明白,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你問我在長安呆了七年有何感受?唉!還能有什麽感受,既來之則安之唄。”

庾信說話時的語氣怪怪的,劉寄北聽得出他有些言不由衷,不過也明白自己畢竟是個陌生人,他縱是心有千千結,又怎能當著自己的麵說出心裏話,於是,對著劉玄石佯裝隨口問道:“劉公在此經營作坊也該有些年頭了吧?”

劉玄石一樂,伸出胖手比劃了一下,說道:“將近七年了。唉!就如同一眨眼的功夫。”

劉寄北接過庾信遞給他的酒壇,一邊自行把杯子斟滿,一邊問道:“七年的時間不算短,劉公定然對西市和周邊閭裏的人頭環境極為熟悉了?”

劉玄石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點了點頭,反問道:“劉壯士似乎話裏有話?如要問什麽但請直言,我若知道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劉寄北心中感歎劉玄石的精明,便直言不諱的問道:“實不相瞞,我來到這裏實為找一個人,說起這個人,幾位或許會認識。”

劉玄石看了看庾信和殷不害,遲疑地說道:“我們認識?劉壯士說說看,到底是哪個人?”

劉寄北喝光了杯中酒,淡淡的說道:“這個人名叫陳頊,乃是如今陳國的皇弟。”

劉玄石怔了一下,沒有吱聲,倒是庾信問道:“劉壯士找他意欲何為啊?”

劉寄北歎了一口氣,說道:“意欲何為?其實找到他能怎樣,我也不知道。”

殷不害顯然已是有了些許酒意,不滿的說道:“想要找人,又不知道幹什麽?這叫什麽話?”

庾信盯著劉寄北說道:“陳頊也和我們一樣,當年被西魏軍擄到長安,由於他身份特殊,所以並不十分自由,時常有人暗中看守。他就住在離此不遠的北煥裏,這些時日還真沒見到過他。”

劉寄北留意到庾信說話的時候,劉玄石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禁不住暗自奇怪,不知道他何以為此。

殷不害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說道:“大約兩個多月前,我倒是見過陳頊,那時他一臉的喜慶,問他究竟有什麽好事,他也不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幾日他得到訊息,朝廷為了緩解和陳國的戰事,想把他送還給陳國,並且派去了杜杲前往江南議和,不過這事好像出了變故,直到現在也沒有個結果,從那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劉玄石忽然說道:“聽說陳茜已經遙封他為安成王,隻不過山高路遠,他又被禁錮在此,實難享受到這份恩寵了。”

庾信歎道:“血濃於水,他畢竟是陳茜的親兄弟,如果遇到機會,陳茜還是會把他迎回江南的。”

殷不害忽然說道:“這幾日朝中頗不太平,為了宇文神舉和王軌以及賀若敦的事情,弄得沸沸揚揚,我看大塚宰那意思,誓要征討鳳棲原上駐紮的宇文神舉和賀若敦等人,這兩日正在征集人馬,看來一場大戰已是迫在眉睫了。”

庾信擺擺手說道:“今日隻談風月,不說政事。”

殷不害酒勁上湧,不肯就此罷休,他接著說道:“非也,非也。我看陳頊在這個時候沒了影蹤,大有可能是動了逃跑的心思,隻不知他如何運作此事?”

劉玄石插嘴道:“你休要胡說,若是他想逃跑,在這七年裏不是早就跑了嗎?豈會等到今日。”

殷不害“咦”了一聲,說道:“在我們三人之中,你與他最為熟稔,該不會連你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吧?”

劉玄石不理殷不害,瞧了瞧劉寄北,問道:“劉壯士可認識陳頊嗎?”

劉寄北搖了搖頭,說道:“我們此前並沒有見過麵,之所以來前來尋找他,也是出於別人推薦,想依著他和陳茜的關係,為到江南尋找小兒弄個方便。”

劉玄石歎道:“原來如此,不知推薦之人是哪一位啊?”

劉寄北淡淡的說道:“杜杲,是他叫我到長安尋找陳頊。”

劉玄石“哦”了一聲,和庾信以及殷不害交換了一下眼色,疑惑地問道:“劉壯士和杜杲很是熟悉嗎?”

劉寄北點了點頭,歎道:“我曾救過他的性命。”

劉玄石眼珠轉了轉,一臉誠懇的說道:“原來劉壯士是杜大人的救命恩人,由其作為引薦,我想陳頊定會對劉壯士的事情鼎力相助。不過,正如剛才這倆人所說,陳頊已是好些時候沒有見到了,也不知他如今在哪,如果我見到了他,定然將劉壯士的意圖如實訴說,隻不知到那時又上何處去知會劉壯士了?”

劉寄北先是道了聲謝,隨後說道:“眼下我寄身於楊忠的府上,劉公想要見我,盡可到那裏尋找我。”

庾信歎道:“在作坊門口的時候,我便已看出劉壯士定是非常人,適才你雖是寥寥數語,卻已道盡你的不尋常。楊忠乃是朝中顯貴,你能是他的座上客,足以證明此點。”

劉玄石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劉寄北看得出,他對庾信的話並不以為然,於是,劉寄北說道:“我也曾救過楊忠兒子的性命,楊忠對我心存感激,故而留我在府上暫住。”

殷不害忽然笑道:“看來劉壯士救過不少人啊?”

劉寄北聽出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也不著惱,淡淡的說道:“偶然而為之,算不得什麽。”

庾信倒似頗為相信劉寄北的話,先是瞪了一眼殷不害,隨後對著劉寄北說道:“隻看劉壯士的麵相,便知道為人定是誠實善良,今日在此能意外與劉壯士相識,也算不枉此行。”

說到這裏,他語氣一轉,問道:“劉壯士出了這裏,還想到北煥裏走一遭嗎?”

劉寄北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問,思索了一下,說道:“本來是想去的,可聽了三位的話,便不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