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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憲虎目放光,盼顧之間,威淩四溢,他掃視四周,說道:“這就是大塚宰替身的本來麵目。”
隨後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大塚宰安排好這個替身之後,便和我起身前去會晤阿史那庫頭。就在臨行之時,大塚宰特意還囑咐這個替身,迫使他絕不能說出大塚宰的去向,一旦遇到了突發事故,更不能露出馬腳,權當自己就是大塚宰本人,隻要做事不過分,就算有點差錯,大塚宰回來後也不會怪罪他的。”
宇文邕一邊聽著,一邊想道:難怪之前的那個宇文護畏手畏腳,每每到了重要關頭便躲了開去,既不給我和太後宣讀《金書鐵券》的機會,也不肯和我打賭,原來這是個冒充的宇文護。
唉!事情假如真是如此,倒是不好處理了。如果宇文憲說的屬實,那麽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將是一場誤會。盡管隨同假宇文護入宮的這幾個人,跟我事先安排的一眾人等大打出手,雙方也互有傷者,但那至多也就能安置這些人一個攪亂宮廷的罪名,我若因此而把這些人統統殺了,話柄可就留給了宇文護,他大可以到處宣揚,說我不通情理,剛愎自用,因為害怕他如何如之何,就趁他為國效力之際,設下圈套,剪除了他眾多的羽翼,那我可就真的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了。
想到這裏,宇文邕懊惱之際,更是暗暗自責,忖道:如此一來,真就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了。為了籌劃今日的事情,我可謂是絞盡腦汁,先是請來了焦子順,隨後秘密調來了韓雄,尉遲運等大將,接著又和於謹仔細商量,並又和庾季才探討天道,更是不惜口舌的留住了劉寄北,冒著驚擾太後的危險,希望一舉擺平宇文護的事情,怎料想千算萬算,沒算到宇文護竟會有替身這個環節上。
觸及了替身這個字眼兒,宇文邕更是心中苦笑,暗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就在前些日子,為了掩人耳目,我還帶著於謹前往鳳棲原,當時便用了替身這一招,沒想到機關算盡,我自己竟然也被人用這招算計了一把,世事輪回,可真是神秘不測。
宇文護見到沒人理他,便索性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伸手撣了撣衣襟上的灰土,麵不更色的朝著宇文邕說道:“微臣和齊國公安置好所有的事情之後,便起身前往阿史那庫頭的安身之處。等到和他謀了麵,這才知道木杆可汗確實有心聯齊伐周,不過,由於突厥內部意見暫時沒有統一,故而還沒有和北齊形成聯合之勢,眼下我大周還算安全。”
宇文憲接著宇文護的話茬繼續說道:“通過微臣的觀察,阿史那庫頭十分貪婪,他這一次偷偷的南來長安,除了不甘心失去每年送給他的金銀之外,更是想借著報信之機,大大地勒索一番。”
宇文護神態肅然,歎了口氣,而後淡淡的說道:“其實,阿史那庫頭喜斂錢財,對於我們來說,倒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換句話說,突厥人裏有這麽一個貨色,隻要滿足他的貪婪,便可為我大周所用,就算是搭上再多的金銀珠寶,能夠維護我大周繁榮安全,那又有何妨。”
宇文憲頻頻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隨後他眼光掠過眾人,麵露喜色的朝著宇文邕說道:“經過大塚宰和微臣一番勸誘,阿史那庫頭答應回去之後,一定會極力破壞突厥和北齊之間的締約。如果沒有他這一方人馬的支持,木杆可汗很可能會因此而放棄與北齊聯盟,進而也就不再對大周用兵了。”
宇文直此時卻忽然語氣古怪的說道:“不知你和大塚宰許了人家什麽好處,人家才會如此聽話啊?”
宇文護臉上閃過一種陰沉,盯著宇文直,淡淡的回應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答應了阿史那庫頭,事成之後,把咱們衛國公的所有財產分他一半也就是了。”
宇文直聞言大怒,沒好氣的說道:“這件事情成與不成和我有什麽相幹,幹什麽非要分我的•••••••?”
虧他還算機靈,話說到這裏,已然明白到宇文護是故意誘使他出醜,於是他馬上住口,暗罵自己口無遮攔。
宇文直並不是傻子,知道無論分財產的事情是真是假,自己都不能像剛才那樣說話,況且,明擺著是宇文護故意氣惱自己,哪能真像他說的那樣,阿史那庫頭辦成事之後便來分自己的財產。
宇文直暗恨宇文護戲耍自己,心道:早早晚晚要了你的命。
宇文直盡量的克製著自己,裝作無事般望向了宇文護,卻見這位大塚宰滿臉的不屑,嘴邊掛著冷笑,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神情實在是可惡至極。
宇文憲並沒有因為宇文直的話而表現出任何的不快,相反的他解釋道:“事實確如衛國公所言,大塚宰和我的確實給了阿史那庫頭一些好處,除了這一次感謝他通風報信,給了他很多的金銀之外,我們還向他許諾,以後每年送給他的禮物將比從前多出一倍。”
宇文護接道:“送走了阿史那庫頭,微臣便和齊國公趕了回來,可是一進大塚宰府府便有人問,皇上為什麽召見微臣,結果弄得微臣一腦袋霧水。等到微臣找來心腹詳加詢問,這才知道皇上大清早便昭了微臣進宮。微臣這一下可嚇壞了,心知肚明那廝定然會惹出禍端來,於是微臣偕同齊國公火速入宮見駕,誰知道還是晚了一步。事已至此,唯有請皇上見諒,如要懲處微臣,微臣也絕不敢稍有微辭。”
宇文邕長歎一聲,說道:“這事怎又能怪到大塚宰的身上,如此事端平地裏陰差陽錯,都是誰也預料不到的,好在大塚宰及時趕來,澄清了所有的誤會,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說到這裏,瞄了一眼侯氏兄弟說道:“大塚宰赤膽忠心,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滿朝文武無不翹首仰視,甘為驅策,實在是我大周之幸,也是朕之大幸。”緊接著他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大塚宰的那個替身忠心耿耿,朕很心儀,希望大塚宰什麽時候也能為朕找一個這樣的替身,免得朕有時分身乏術。”
宇文護連忙說道:“皇上莫要說笑,他今日惹下這等滔天大禍,等微臣回到了府中,一定重重的責罰他。”
宇文邕哈哈一笑,說道:“今日之事權當一場嬉戲,如今,天狗食日正在酣處,朕也該做點什麽。”
他伸手召喚何泉,說到:“何泉你過來,朕傳你口諭,快把庾季才找來,朕要在宮裏設壇祭天。”
何泉應諾一聲,隨即轉身領命去了。
宇文邕又道:“大塚宰鞍馬勞頓,朕就不留你在宮中耽擱,至於大塚宰的替身以及和他一起來的那些人也一並去吧,明日早朝的時候,朕會將大塚宰昨晚所做的事情昭示群臣,屆時朕一定不會讓大塚宰白辛苦一趟的。”
宇文護看了一眼那個替身,眼神頗具玩味,隨口應道:“既然如此,微臣也就不在這裏煩著皇上了,如果皇上再沒什麽事,那微臣可真就告退了。”
宇文邕笑道:“本來朕今日想請堂兄一起麵見太後,聊一聊家事,不料想竟是弄出了這麽多的意外,嗨!來日方長,等過幾天,朕清閑了,再去將堂兄請來敘敘家常吧。”
宇文護也笑道:“微臣隨時恭候皇上召喚,隻不知皇上哪一日才能清閑?”
宇文憲本也想隨同宇文護一起離開,卻被宇文邕留了下來,宇文直本想留下來,竟被宇文邕趕走了。
宇文護一行人離開了皇宮,剛一出宮門,迎麵走來一個駝子,見到宇文護之後,上上下下看了看他,隨後一言不發的走到了替身旁邊。
宇文護見到他的親信三十六天罡在宮外已是備下了牛車,便一頭鑽了進去,回頭對著替身一笑,說道:“你也進來吧!”
那個替身毫不遲疑的鑽了進去,隨手一拉,將牛車上的簾子放了下來,倆人頓時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牛車內光線很暗,替身坐在宇文護旁邊,淡淡的說道:“宇文憲沒有察覺吧?”
宇文護低聲應道:“他應該沒看出來什麽,這一道上對我甚是恭維,見到阿史那庫頭的時候,也是以我馬首是瞻,跟平日裏沒有半分不同。”
替身若有所思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陣沉默之後,替身忽然解下自己外麵的的衣衫並且說道:“你也把衣衫脫下來,馬上就要到大塚宰府了,我倆更換一下。”
說完,他伸手先在自己的脖子上使勁的搓了搓,然後小心翼翼的摸著自己的臉,慢慢的竟然揭下一片東西,接著很仔細的把它揣在了懷裏。
宇文護十分聽話的脫了衣衫,遞給替身之後,再將替身的衣衫穿上,然後也用手在自己的臉上和脖子上一站摩擦,隨著一些粉末掉下來之後,隱約見他已是變成了替身剛才的模樣,而替身此時又變回了相貌威嚴的宇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