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龍上人說完,將龕桌搬到了口袋旁邊,朝著那人不無遺憾的說道:“這張桌子少了條腿,你過來扶著點,免得切肉時晃蕩。”
“好嘞師傅!”那人十分順從,應諾一聲之後,走了過來,可由於他始終背對著迦旃林提所處的那個洞口,所以,迦旃林提還是不能見到他的真容。
那人伸出手來,一邊扶著桌子,一邊說道:“師傅想不想知道這隻嫩羊的來曆?”
冷龍上人鼻子裏“哼”了一聲,沒好氣的答道:“管她是什麽來頭,能夠讓黑魃們吃飽就行,我還指望這些家夥建功立業呐!”
那人見到冷龍上人言語淡漠,似乎並不怎麽感興趣,便乖乖閉上了嘴巴,垂下頭去,隻顧扶著桌子。誰知冷龍上人忽然像似改變了主意,翻了翻眼睛,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問道:“左右現在無事,你倒說說看,這隻嫩羊有什麽不尋常的來曆?”
那人素知冷龍上人喜怒無常,脾氣秉性難以捉摸,往往一個不高興,便會以殺人取樂,極其的不好侍候,於是,他不敢怠慢的答道:“師傅這一次可是受了師叔的邀請才來長安的吧?”
冷龍上人停下手中活計,盯著那人疑惑的問道:“怎麽了?你怎會忽然又問起這事?”
那人歎道:“不瞞師傅,弟子帶來的這隻嫩羊,其實和師叔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冷龍上人有了點興趣,朝著地上的口袋看了看,嘴邊掛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淡淡的問道:“你師叔一向貪戀腥臊,褲襠裏的東西總是閑不住,若說這隻嫩羊和他有關係,為師倒也不懷疑,隻不過,你師叔一向和宇文護不和,他的嫩羊又怎會出現在大塚宰府中,這可讓為師有點糊塗了。”
那人答道:“師傅將那隻嫩羊放到桌上來,您隻需一看便什麽都明白了。”
迦旃林提一直就想看一看那個袋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此時聽那人這麽一說,頓時把眼睛睜得老大,唯恐錯過了什麽東西。
冷龍上人囑咐那人把桌子扶穩了之後,彎下了腰,由袋子裏抱出一個東西,轉而放到了桌子上。
迦旃林提定睛一看,頓時吃了一驚,原來冷龍上人放到桌麵上的東西,竟是一個女人。
迦旃林提看得清楚,那女人渾身赤裸,身子僵硬,放到桌麵上之後,一動不動,眼睛幾乎努出眶外,神色極是痛苦和不甘心,顯然已經死掉一段時間了。
看到了這一幕,迦旃林提更是禁不住想道:原來,冷龍上人要給黑魃喂食的竟是女人的屍體,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真是難以想象。
隨後,迦旃林提想起之前倆人的對話,又忖道:不知那人口中的師叔又是誰?聽著他倆的話中意思,這具女屍似乎和那位師叔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想到這裏,迦旃林提忽然覺得今天晚上所遇到的事情十分詭異,同時覺得也很有意思,於是他繼續提起精神窺看。
那人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扒拉開女人兩條大腿,然後指著女士的私*處說道:“師傅看這裏,簡直是一塌糊塗,可想而知,此女生前一定倍遭蹂躪。”
冷龍上人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接著又聽那人說道:“師傅再看此女的脖子,上麵盡是淤青,據弟子猜想,此女的死因是被掐了脖子,窒息而亡。”
冷龍上人又讚同的點點頭,接著疑惑的歎道:“此女又白又嫩,實在是一道不錯的口糧,可是,身子卻是不大幹淨,也不知黑魃能不能吃?”
那人笑道:“黑魃懵然無知,他們哪管什麽幹淨不幹淨,隻要是口感不錯,這些家夥一定會大快朵頤。”
迦旃林提聽他說得惡心,禁不住略有點反胃,心道:此女的命也算是夠慘的,生前飽受摧殘,死後還要被人吃掉,也不知她的前世做了什麽虐,今生竟要遭受如此慘絕的業報。
冷龍上人回頭看了看貼牆而立的那些黑魃,陰森森的笑了兩聲,然後饒有興致的說道:“徒兒說得有道理,有道理,”
他說完之後,拿出那把剛才用過的小刀,在女屍上不停的比劃著,笑吟吟的說道:“這隻羊瞧著哪都好,一時間倒不知從那下手了。”
那人忽然說道:“師傅先不急著切割,弟子先向您討教一件事,不知師傅可允許?”
冷龍上人麵色一整,盯著那人說道:“有話你便說,何須這般囉嗦。”
那人連忙說道:“據弟子得知,此女乃是師叔的八夫人,在從草堂寺進香回來的途中,被獨孤楷派人劫持,她被帶到了大塚宰府後,不久便變成了這個樣子,這件事情師叔很可能不知情,也許他現在正急著四處尋找她,師傅您看有沒有必要將此女歸還給師叔,順便告訴他是誰害了八夫人?”
冷龍上人先是“哦”了一聲,跟著想了一下,搖頭道:“如果此女還活著,將她送還給侯莫陳崇,或許他還會對對我生出感激之心,可如今她都死了,再將她送還回去,依著你師叔的性格,難免不對我生出疑惑之心,甚至會懷疑是我害了他的寵妾,如此受累不討好的事情,師傅我是絕不會做的。”
隨後,他又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這件事遲早我會告訴他的,隻不過時機尚未成熟。徒兒,我問你,你是如何得到這具屍體的,前因後果不許有一點隱瞞,師傅要知道所有細節。”
那人想了一下,說道:“自從弟子被宇文護用作替身之後,便一直呆在大塚宰府中,平日裏深居簡出,謹小慎微,唯恐哪一點沒做好,露出了馬腳,使得宇文護生疑,讓他發現了弟子的真實身份。”
見到冷龍上人麵露讚許,他便繼續說道:“然而,弟子在大塚宰府裏呆的時間久了,逐漸的發現,宇文護並非時常需用弟子,除非遇到了大事,真的無暇分身時,才會找到弟子扮作他的替身,否則,十天半月也見不到他一回。”
“嗯,他這樣做才合情理,如果有事沒事總讓你扮他,時間長了,難免不被旁人察覺,換做是我,也不會那樣做的。”冷龍上人眼睛一直瞄著女人的身子,神情極像一個屠夫,就差圍個圍裙了。
“摸清了這個情況之後,弟子便想再弄一個身份,以便於出入大塚宰府,後來,弟子瞄準了一個人,他是府中的一個花匠,名叫赫連達,此人沒什麽親屬,一直獨居在府中的後花園。”
那人說到這裏,見到冷龍上人沒有吱聲,知道他在傾聽,於是繼續往下說。
“弟子觀察赫連達好久,覺得他的身高和體態都很像弟子,於是,在對他的生活習慣了如指掌之後,弟子便約來師弟一起將他殺了,屍體埋在了後花園中,打那開始,弟子便又有了一個身份,就是赫連達。”
冷龍上人冷冷的問道:“這件事你師弟也參與了嗎?”
那人一怔,隨即說道:“師傅盡管放心,師弟雖然也參與了此事,但是我倆做的天衣無縫,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冷龍上人見他說得肯定,便歎道:“你師弟是為師安插在宮中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如果他有了什麽閃失,為師這一盤棋怕是要白下了。”
那人誠惶誠恐的說道:“師弟為人謹慎,他在宮裏深得皇上賞識,就連宮裏的大太監何氏兄弟都對他不敢招惹,更遑論其他人了,師傅不必為他憂慮。”
冷龍上人淡淡的說道:“但願如此,如果因為你的事,讓他暴露了身份,為師絕不會放過你。”
那人連聲說了幾句“不敢”之後,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弟子有了赫連達的身份,在府中行走起來大為方便,並且同府中的幕僚見麵的機會也多了,時間長了,倒也結識幾個府中的朋友。其中便包括獨孤楷的兩個徒弟,一個叫獨孤殳,一個叫獨孤季。這倆人本在風陵關渡口做強盜,有一回遇到了高手,劫掠不成,反而差點丟了性命,為此,他倆逃回長安,在獨孤楷手底下討飯吃。由於這倆人在大塚宰府裏屬於那種沒有身份的人,私下裏與弟子常常混在一起,時間久了,對弟子就沒有了什麽機心。平日裏,隻要倆人沒有了吃喝,便跑到弟子那蹭些酒菜,弟子手頭寬裕,從不給他倆臉色看,逐漸的他倆便拿弟子當成了自己人。”
冷龍上人聽到這裏,將小刀放到女屍的肚皮上,攤開了女屍的胳膊和腿,低著頭笑道:“看來你的師弟是沒少接濟你啊,要不然你哪來的那麽多錢財?”
那人尷尬一笑,說道:“其時也不完全是師弟接濟我,作為宇文護的替身,他還是很舍得往弟子身上花錢的。”
冷龍上人忽然想起一事,停了下來問道:“據說宇文護頗有斷袖之嫌,這事是真是假?”
那人答道:“這件事在府中傳說的很厲害,不過弟子倒沒見著過。”他說話的同時,見到冷龍上人眼神怪異,忽然間明白了冷龍上人真正問話意圖,連忙垂著腦袋,否認道:“弟子和他之間是萬萬沒有那種事情的,請師父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