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辛夷並不討厭甘鬆這個大弟弟,隻不過她攏共穿越過來不到半個月,與甘鬆見麵才兩三次,確實有些生疏。再加上與甘鬆見了不過打個照麵,連宿都是在他師父皮木匠那兒,所以目前來看辛夷對待卓甘鬆這個正太,不過就是看著略眼熟,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弟罷了。
不過看樣子雖然自己與他不不熟,可甘鬆與辛夷倒是嫌隙很深的樣子。瞧瞧甘鬆那眼神,她可是什麽都明白了。雖然不大清楚這個卓甘鬆究竟是中二,還是本來先前自己這身子的主人卓辛夷就太給他脾氣受,致使這姐弟倆鬧得就好像冤家似的。
卻說辛夷將肉包子一把塞進甘鬆的嘴裏,十足將一圈的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卓甘鬆自己,也不知道嘴裏被塞了什麽東西,咬又不敢咬,趕緊用雙手拿住那包子,拖出來看了看,這才發現剛剛堵住自己嘴的是一隻香噴噴的大肉包子,狐疑的看看辛夷,又看看易大娘和佩蘭,似乎也是餓了,感覺沒什麽要緊,就三下兩口的將包子吞入腹中。
正是甘鬆吃的時候,辛夷這才騰出空來跟易大娘好好的打個招呼:“大娘,我今天買了許多肉包子回來,您看正好今天甘鬆也回來了,不如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辛夷雖然肉痛,但是想想自己有六斤肉包子呢,怎麽這些人也夠吃,便幹脆大方了起來。
易大娘被這麽一問,反而有些掛不住麵兒,可能是覺得來卓家蹭飯不大好意思,也有可能大抵是不愛吃肉包子。“這……甘鬆也不常回來,你們姐弟幾個好好團聚,大娘還是別湊這個熱鬧了。”
“這怎麽好……”她說著,也四顧了弟弟妹妹一眼,“我說你們幾個,大娘來了這麽半天,怎麽也不請大娘坐下喝點水呢。來半夏、珠兒,你們招呼著易大娘,我跟佩蘭去點火把包子熱熱,甘鬆是長男,去拿個盤子揀幾個包子給爹娘上柱香供上嚐嚐鮮。”吩咐完了,她這才拉了一邊的佩蘭,“走,咱們先進屋拿包子去。”
但不料辛夷的手剛剛碰著她的手,佩蘭卻輕輕的‘嘶’了一聲,倒抽了口涼氣。
辛夷忙將她的手拉起來看,卻發現指頭上竟隱隱約約的各種細小傷口,長短深淺不一,不用問便知正是被草葉刮傷的。辛夷沒追問,而是當著似乎一直對佩蘭心有不滿的易大娘開口道:“哎呀,這手上怎麽這麽多傷。成日裏這麽辛苦,怎的也不知道偷偷懶。”
“其實……這……這也不礙事……”
她看看易大娘好似沒聽見似的,似乎佩蘭與她本就沒有什麽相幹。便再沒說什麽,隻拉她進了屋,與甘鬆一起將包子裝揀完,辛夷這才提著包子,與佩蘭一道去廚房。
“姐,還是我來提罷?”佩蘭似乎心中惴惴,忙開口道。
“你手上有傷,怎麽好讓你提。”辛夷說著,正已到了廚房。“嗯……蒸包子,糟糕……”她看看這燒柴火的爐子,才發現生活做飯根本就不是輕輕一按就能解決的事。
佩蘭見了,叫她將包子放去爐台邊的空處,“姐姐先前是從不下廚房的,還是我來點火燒水吧。”見辛夷麵有為難,故而卷起袖子,麻利的將火燒旺,坐上鍋子,舀水進去煮著。
“那我……我幫你把包子裝進籠屜!”她雖然是這樣說著,也著實動手去做,可就算她穿越前有時也會下廚,可這畢竟是煮方便麵和煎炒烹炸的本質區別,動作永遠不及佩蘭的利落。辛夷做了一會便自然的停了下,略有尷尬的說:“果然家務方麵還是你比較擅長。”
佩蘭自個兒將籠屜擺在了蒸鍋上頭,笑著回答:“不過是熟能生巧,長姐你之前也沒做過這樣的事,今日說要下廚,不光是我們嚇了一跳,你沒瞧,連易大娘都險些給驚著了呢。”
“這麽說……先前我是什麽家務都不做?”
“長姊自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雙巧手能做的來刺繡這樣的精細活兒,我們哪裏比得了姐姐呢。”
辛夷聽著聽著就覺得十分不對勁了,家裏窮成這樣還能十指不沾陽春水,想必那是先前這卓父還在的時候,家裏收入不少,吃飯的嘴卻不多,所以大姐辛夷才養得這般的小家碧玉。隻不過今夕不同往日,這樣的形容對於這個破落的家來說,顯得越發格格不入。
辛夷看佩蘭那邊已經基本忙得差不多,突然想到佩蘭手上的傷,就自己尋了個碗,倒了些花椒粉和鹽粒進去衝了水。跟過去說:“佩蘭,讓我看看你的手怎樣了?我今日遇見個大夫,說是花椒鹽水可以給傷口消毒,算是學了一招。來,我給你洗洗。”
她顯然有些不放心,可最終還是將手伸了出,“長姐,其實不用這般麻煩,我用清水洗洗就罷了,過一宿,明日就好。”
“嘿嘿,不光是消毒呢。你看這。”她一伸胳膊,袖口裏麵透出了塗了一層白色粉末的傷口,粉末似乎塗得有些厚,直到現在還有簌簌掉落的痕跡。“今天碰見那個大夫真是厚道的很,還給我用了藥,咱們家的藥材早就用光了吧,我這正好給你也塗塗。”
“……長姐你這傷又是哪來的?”她眉頭皺了皺,“似是比我這嚴重得多了。”
“不過是不小心摔傷罷了。”辛夷說著,先扯著她的手,“我這傷估摸怎樣都得三兩天才能愈合,你這傷估計能好得快些,如果這藥好用,明日我再坑他點藥來。”
佩蘭愣了愣,“……長姐您說……怎麽他點藥?”
“啊沒什麽,沒什麽。”大抵這個‘坑’字實在是不太雅觀,她連忙改口,“我是說,再朝他要些,要。”
麵對辛夷的熱情,她推脫不開,這才允了。用花椒鹽水洗了手,辛夷又沾著自己傷口上的藥粉給她塗了些。這時肉包子也熱好了,佩蘭的手上了藥不好再幹活,就隻能由辛夷笨手笨腳的將包子裝盤。好在半夏來擺桌子準備拿碗筷,發現這窘境才幫了大忙。
這一頓肉包子味道實在不錯,又算是甘鬆許久沒回來而慶祝的團圓飯。雖然甘鬆在皮木匠那兒當學徒,本來該能吃上飯,可看起來也是經常挨餓吃不著什麽好東西。故而剩下的包子幾乎都給他包著帶走。畢竟不知道又要過多長時間才能再回來一次,這個弟弟也確實辛苦多了。
送走了易大娘,將碗筷收拾完,夜已深。孩子們開始洗漱準備睡覺,弟弟妹妹都回了內屋,辛夷這才放心的將藏好的銀錠子亮了出來。半夏和紫珠下午時候就見過,但也都要搶著玩,佩蘭驚訝十分,看著那大塊的銀子,愣了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辛夷不把銀子給半夏和紫珠,反而將它放進佩蘭的手裏。“我成日裏都在外頭,家裏基本都靠你打點,所以將銀子給你我也放心。”她說著,彎著眸子一笑,“你看我賺到了錢,你也再不必那麽辛苦,摘蘑菇去把手都弄破了那可怎麽好……反正我每日都能賺錢回來,明日你就去城裏,買些菜蔬來吃,也買些絲線用作織布,這次咱們的布不賣了,就給咱們自己做衣裳。”
“……這……”佩蘭看看錢,終是收下了,最後順從的點了點頭。
“今日我也算是言而有信給你們買了肉包子吃,不過我想……”她頓了頓,眼神落在半夏身上:“甘鬆已經給送去皮木匠那兒當學徒了,半夏今年七歲,正是好時候,如果能在多賺些錢,半夏一定得去學堂。”
半夏聽了有點發懵,“學堂?是要去念書?”
“當然!”她一提到這,眼神熠熠,“姐姐告訴你一句話:知識改變命運啊!咱們可不能一直這麽窮下去,你看易大娘為什麽家裏那麽多地,還能有閑錢接濟咱們,不都是因為人家北遊大哥中了舉能去當官嘛,咱們半夏這麽聰明,我還真不信你考不上狀元!”
“就是就是……哥哥有時候去學堂外麵偷聽,書背的比在裏麵學的二胖還好呢。”紫珠也跟著補上一句,“姐姐,學堂好像可好玩啦,珠兒也想去!”
雖然有心想學是好的……但這個學費還真是大問題。
“珠兒去學堂做什麽,女娃娃學的太多,小心以後哪家都不要當你夫君~”半夏做著鬼臉,逗她說道。
“珠兒不管,珠兒想去……珠兒想去……嗚嗚……”孩子的小心思真是琢磨不透,一個不滿意,紫珠又嚶嚶的哭了起來。最終還是佩蘭抱著哄了半天、辛夷也跟著安慰說等到半夏的年紀再上學堂雲雲,這才好了。紫珠擦幹眼淚鑽進被窩裏,好像沒事人似的翻身就睡著了。
這丫頭睡得倒是快,不過佩蘭和辛夷竊竊私語合計了半天,琢磨著這興許不過是這鬼靈精玩的小把戲,知曉自己是老幺,隻要稍一哭鬧,準什麽事都成。
送兩個孩子都去上學這聽來不錯,可是辛夷隻覺前路茫茫,任重而道遠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