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辛夷跑回家的時候,尚未進門,就先聽到屋裏的哭聲了。她趕忙推門進去,先開口道:“珠兒怎麽又哭起來了?出什麽事了?”
正在站在一旁哄著紫珠的佩蘭,一見來人是辛夷,真是又喜又怨,“長姐!您還說!你這一下午都跑到哪裏去了?珠兒醒來發現你不見了,可是把她嚇得不輕!”
辛夷深感自己這是躺著也中槍,連忙走上去也抱了抱依舊抹著眼淚的紫珠:“哎呀,珠兒別哭了,你看長姐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麽。”
“長姐去哪了……嗚嗚……珠兒、珠兒擔心死了……嗚嗚嗚,還以為長姐出了什麽事……珠兒好害怕……好、好害怕……”紫珠一見辛夷回來了,一下撲進她懷裏,不住的抽泣。
“好了好了……”辛夷拍拍她的背作為安撫。“佩蘭,那個——”
“長姐你與我說實話。”佩蘭的眼神十分嚴肅,“你今日出門,究竟去哪裏了?做什麽了?”她的麵色變了變,“你不會是……又去城裏想去給人算命了吧?”見辛夷支吾了一聲,佩蘭趕忙接著問道:“……那……那今日有沒有人找你的麻煩?長姐?沒事吧!?”
辛夷趕忙擺擺手:“你這可真是想多了,昨日分明已經給了一百兩銀子的,今日不至於這麽不守信的再來——就算想找我麻煩,也斷然不會趕在這兩天的。”她朝佩蘭款款的露出一笑。“所以,今日可好著呢。”
聽她沒事,佩蘭也暫且放心下來,“那長姐,你可得給我好好說說,今日這到底是去哪裏了?還一去這麽久?”
“嗨,昨日我查了查,不是少了根簽嘛,我就去……城裏尋來著。”
“你呀!”佩蘭一聽這話,恨鐵不成鋼的指責道:“長姐,您就離不開那些物什了是不是?就算人家是不找麻煩,可你怎麽也不曉得避諱一些?”
她聽了這等牢騷,趕忙解釋道:“你也別急別急,別嫌我今日上城裏去了,我可是碰上個不得了的……”她略一遲疑,眸子微微一閃,故弄玄虛道:“貴人。”
“什麽?貴人?”佩蘭見紫珠也不哭了,便拍拍腦袋叫她去別處玩去,空餘姐妹二人說話。“長姐你這次可要小心些,別是又叫人給耍了一通呀。”
辛夷笑了笑,“這仿佛就算是你多心了,這‘貴人’是我以前攤前的常客,算是比較熟絡。”說著,忙不迭的從懷裏掏出兩個銀錠子來:“你瞧,這才是定金呢,等過幾日我回來,還有餘款收。”
佩蘭看看銀子,又抬頭望望辛夷,“姐,這……都是那人給的?”
“是呀。”她說著,將兩塊銀子都塞進她手裏,“要不怎麽說我遇見貴人了呢。”她說到這兒,嘿嘿一笑,“這回怕是真能轉運囉。”說完這些,她又急忙的從佩蘭手中抽回一個銀錠子來,“不行,這個得記著叫半夏去還給我攤位旁邊的那個婆婆,總不能欠著人情還欠錢。”
“哦。”佩蘭答應了聲,這種事情辛夷做主,她倒是沒什麽意見,隻不過仔細想想又覺不對:“等等……你說……過幾日是怎麽回事?怎麽?長姐要走?”
“你不提我還差點忘了,”她還真怕自己不小心給忘了,連忙發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山裏有沒有靈芝啊……百年的那種?”
佩蘭的眼神越發怪異:“怎麽,長姐是要去山裏采靈芝?”她冰雪聰明,自然心領神會:“難不成……您那位‘貴人’,給了定金,就是要長姐去林裏采靈芝麽?”
“有什麽不妥?”
她略一猶豫,還是答道:“這靈芝必定是生長在人跡罕至的林子深處,不一定這山要多高,但必是濕潤且光線昏暗的山林中。我們平時雖然也進林子,可從不敢太朝深入。這幾年還好些了,聽說前幾年……這山林裏……還有狼呢。”她越說聲音越小,似乎單單說說都有些害怕了。
辛夷倒是從沒想過這麽多,聽及至此也隻能尷尬的笑笑,“你可莫要嚇我,我膽子小著哩。”
“長姐,這活計不能推了麽?就算是找個獵人同去也是好的,你說……你這……”她說著說著,又不放心起來了,“再者說就算沒有什麽危險……長姐你也很少去林中,萬一……萬一迷路了怎麽好!”
被她這麽一說,辛夷心裏倒是真打起了鼓,但是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高風險背後必然是高回報!反正進山的又不光她一個人。看起來沐方錦總覺得他自己十分值錢,既然如此就不至於把他自己那麽不小心給弄丟了。隻要沐方錦不丟……她、她、她辛夷跟著沐方錦那就也丟不了!“這你就放心罷,回家的路嘛,我總還能認得的。”
佩蘭剛想再說話,可這時門卻‘吱呀’的一推,“姐~珠兒~我回來了~”半夏進屋,看見的卻是今日辛夷十分爽朗的神色,剛有幾分安心,餘光一掃卻看見兩枚銀錠子:“姐……這、這錢哪裏來的?”
“嘿,還不是因為你姐姐我又有錢賺了……對了半夏!明天我早起要進山去,記得給我蒸些饅頭出來,估計沒準要……”她看看佩蘭,想想又轉向自家那萌弟弟:“大概三兩天的口糧。”
“好是好……不過長姐要進山兩三天麽?一個人?”半夏滿口應了,可還是最後疑問了一句。
“……我是不是一個人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半夏和佩蘭此時異口同聲的說,然後二人互望了一眼,佩蘭指指半夏:“你先說。”
辛夷看看二人,然後讚同的望向半夏的方向:“嗯,你先說。”
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長姐,我是想問你,這一共要去三兩天呢,一共要多少人與你同去?我……我用不用把他們的口糧也都算上做出來?”
佩蘭聽此,淡定扶額。而辛夷則若有所思的望著半夏——這混小子真是越來越不像你姐姐我了,學誰不好,偏偏學雍鳴雁那個豆腐心腸是不是?……不行不行,以後得讓雍鳴雁那廝放了東西就趕緊走人,可別再教壞我可愛的弟弟了!辛夷最終皺皺眉,吩咐道:“不用管他們,給你姐我做夠了就成。”
“行~那我這就和麵去~”半夏說完,轉身就跑去廚房了。
“好了,”辛夷轉頭看看佩蘭:“那……你的問題是什麽?”
佩蘭看看弟弟妹妹都不在身邊,忙扯她過來,小聲道:“我剛才還險些忘問了,長姐是要同別人一起去?男的還是女的?”
“……自然是男的。”辛夷搔搔腦袋,“有什麽不妥?不是剛好麽,你說山裏有狼,那來幾個漢紙還能幫著出出力攆狼。”
“哎呀!姐姐你怎麽不明白。”佩蘭揪著眉頭急得跺腳,“到那時候攆走了狼,指不定又招來什麽了!”
……攆走了大灰狼……招來色狼?
辛夷心領神會,可下意識的摸了摸下巴上的頭發茬兒,猥瑣一笑:“不打緊,你放心吧,那些個人大概都沒有龍陽之癖。”……誒不對,沐方錦那個人……好像很危險呐?
但是佩蘭顯然沒有瞧見她臉上凝固的尷尬,聽她這話,又看看她貼的很牢靠的假胡子,也沒了話說。反而是辛夷自己糾結了一宿關於如何防狼防蛇防沐方錦的問題,差點瞪著眼珠子挨了一宿。睡得晚起得早,還幫著半夏蒸了半天的饅頭。等到饅頭稍稍冷了些的時候,才將饅頭全都打包裝好,無數遍的聽了佩蘭關於注意自己假胡子問題的嘮叨,這才放她上路了。
雖然進山的路和進城是相反的方向,但好歹得遷就城裏住的那位,就也隻能乖乖去城門口等候。但好在沐公子十分守時,開門的時候卻見他已經策馬上前來了。身後還跟著個背著包裹的侍從,看來與他差不多的年紀,相對沐方錦,看來倒是憨厚。
沐方錦策著馬悠悠然的顛了過來,身後的隨從也快走了幾步跟上。
正在辛夷看著沐方錦身下的這匹駿馬,不住的腹誹:‘這廝真懶,這麽幾步路都要騎馬。’‘這馬不錯,看來值好些銀子了……你是在炫耀嗎!’‘炫耀帝你給我自棕!’之類的話,悶悶的也沒說話。直到她一抬頭,望見了沐方錦十分不自然的、泛著翠綠的臉色,她這才拿出十分關切的寒暄道:“沐公子看來臉色很不好……是因為暈馬了嗎?”
在這個以馬為主要交通工具的時代裏,暈馬其實應當算是很不得了的病症了,下次一定要讓大師兄坑他點銀子……呃,好好給沐公子治治。
卻見沐方錦一聽這話,反而臉色更難看了,正在辛夷提醒他這個時候暈馬其實可以先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沐公子卻先指著她說話了:“我說先生……”
“什麽?沐公子什麽吩咐?要不我叫您那隨從扶您先下馬緩緩……?”
“……別打岔,我是想說……”沐方錦糾結著麵色,指著她臃腫不堪的上半身胸前,血淚控訴道:“你就不能用個包裹裝著饅頭……非要這樣把饅頭揣在身上塞了一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