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一見他這般,連忙快步跟了上去,回頭看看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在出門前連忙道:“我、我先跟他去城裏,明日……明日再回來!”說著,便追著沐方錦出門,走入冬日的寒寂中,
沐方錦對於她的跟來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表示,沒有因此停下轉身,告訴她不許追來,也沒有因為她追來而刻意放慢腳步。他隻是一步步緩緩的走著,仿佛身後並沒有人跟從一般。
馬車已經停在了村口,直到這時,沐方錦回過頭來,這樣的目光讓辛夷有些害怕,故而下意識的退後了半步。
但他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朝她伸出了手,道了聲:“我扶你上車。”
“嗯!”她連忙伸出手去,落在他的掌心。相比之下,他的手燙的怕人,而沐方錦對此並無話說,隻是將眉頭輕輕的抖了一下,而後攥住了她的手指為她暖著。
在馬車上,二人一路皆是默默無言,等到了沐家別院,沐方錦倒也待她彬彬有禮,扶著她下了馬車,仿佛這一切與平常並無二致。“辛夷你的屋子若是冷,就讓下人們多端些炭火過去……哦,我吩咐人煮了薑茶,一會兒煮好了便給你送去。你今日也累了吧,看你臉色不好,要不然還是上床歇歇。……我也先回書房那邊了,你若有什麽事,讓清塵轉告我便是。”說著,他轉過身去便要走了!
辛夷與他朝夕相處這麽久,怎會瞧不出他話語中的端倪,她連忙快跑幾步追趕他,而後撲住他的後背,伸出雙手環抱住了他的腰。“等等……沐方錦你等等……”
他的身體猛地一怔,僵著身子沒有動,遲疑了一會,方才掙著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辛夷說著說著,眼裏泛酸,愈發感覺委屈:“先前與易北辰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段記憶我已然沒有了,我如今當真不認識他……”
沐方錦手指動了動,隨後攥成拳頭又鬆開。“辛夷,你不必如此,你也不必解釋什麽。”
“你當我看不出你的不悅麽。”辛夷說著,依舊死死的抱緊他不肯鬆手,仿佛稍微鬆開他一寸,那人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他聽至此,終究再沒開口,而是輕輕地呼出口氣來,化為片片白霧。
“我沒有欺騙你,我也求你相信我……”她說著說著,眼淚已然沾濕了他背後的衣裳:“你所認識的卓辛夷,並非是那般水性楊花的女人吧!若是、若是我一早就知道自己有婚約在身……那我怎還會去接受你的感情呢?”她頓了頓,將側頰壓在他的後背,像小貓似的蹭了蹭他:“不論怎麽說……如今的卓辛夷喜歡的是你,並非是他!”辛夷說著說著,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料不撒手:“沐方錦……別人我不論,我隻想問……我何時騙過你,我卓辛夷何時騙過你,你為何不肯相信我這一次……隻這一次呢?”
這仿佛是她第一次用如此低微的言辭來企圖挽留他,盡管辛夷知道,這些事情,沐方錦明明心裏也很清楚,就算她說了……也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原諒。
但就算如此,這些心裏話,她還是想說,至少也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先前從未說過,她對他到底有多在意,可如今……自己不能還什麽都沒有告訴他,就這樣莫名的斷了情分。她不想放棄這個男人,所以,就算是一點點可以打動他的希望,她都不願意錯過!
正在她的手指都要被冷風吹得疼得發木,卻忽在下一刻感覺到暖暖的熱源。“你這個傻丫頭,不免太過自負了些……你當若是你真對我有所隱瞞,我會看不出來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指肚緩緩摩挲過她指尖的肌膚,微微回過頭來,望著她輕笑道:“我怎會不信你呢……隻是剛剛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這話我甚是愛聽,不如多對我說幾次可好。”
被他這麽一說,辛夷麵上被臊得熱熱的,慌忙抽回手來,“我……我才不說呢!”
沐方錦轉過身來,望著她輕笑道:“怎的不說?剛剛不還說的好好……莫不然是如今見我不氣,竟壯起膽子來了?”說著,他將臉一板:“這好辦,我再生氣一陣,看你該如何哄我。”
見他開始胡鬧,辛夷也訕訕的瞪了他一眼,側著身子不開腔,扁著嘴巴,伸手用袖口抹了兩下臉頰上的淚痕。
“怎麽,看來這次換成你不高興了?”沐方錦大手一伸便將她撈進懷裏緊緊的抱住,伸手愛撫了她腦後兩把,險些將發髻都揉亂了,而後低下頭來看看她的臉,照著額頭先不客氣的親了一口,又將她臉上的淚痕用指尖刮了刮:“來來,讓我看看……嘖,怎麽還哭呢?”
“因為二師兄欺負人!”辛夷扁著嘴,抬頭看他的時候,眼眶裏又簌簌的滾落出淚來。
“你看,怎麽越說越哭呢。”沐方錦見狀,也趕忙哄她:“可不能再哭啦,再哭臉上都要凍傷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刮著臉上的淚,順便還不忘撫摸著她的臉蛋,揩幾把油。“不哭了不哭了,快跟二師兄回屋去吧。”他說到這,不免又補了一句:“不過若是凍傷了臉蛋也好~到時候可就沒人跟我爭你這個醜丫頭了。”
辛夷聽這話氣得直跺腳:“誰是醜丫頭了!”她說著,趕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臉:“你不許咒我!才不會凍傷呢!”
他見狀不免莞爾,一邊攬著她,一邊將她推搡著進了屋:“若是你還在外頭執拗著,不凍傷你那難不成還有旁人麽。”
辛夷反正也早就凍得手腳冰涼,聽他這麽說,也就半推半就的進了屋去。等到落了座,沐方錦這才給她倒了剛剛煮好的薑茶,“趁熱喝些,驅寒的。”
她見了被推到麵前的茶,儼然是沒有什麽胃口,也不喝,隻是低頭盯著茶水發呆。
沐方錦看了看她麵上的神色,踟躕半晌後方才道:“辛夷,你方才問我是否信任你,那我也想問,你信任我麽。”
“不信任。”
“……你好歹猶豫一下啊!這樣說二師兄會覺得很沒麵子的!”他不免將桌子一拍,極力叫囂道。
見他的模樣,辛夷總算是噗嗤的輕笑了一聲:“雖說有幾分信……但……但你說是信你什麽來著?”
沐方錦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便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小師妹,您這也沒發燒,怎麽說話真是一點兒都不走腦子,您今天起床帶腦子了嗎。”
“又嘲笑我!”
“唉,這算得上是我嘲笑你麽。”沐方錦無奈道:“還沒意識到我說的是什麽,你就下了定論了?”
辛夷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那……那你說,你先說……”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信任你,我相信你們之間不會有什麽。所以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就算你們認識在先……”
“我不認識他!!”辛夷說起這事,不免又哼唧著說,扭著身子好大不樂意:“我不認識!”
“好……那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你,我一定要將你迎娶進門。故而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我答應要照顧你一輩子的事,定然不會變。”沐方錦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單單如此陳述著,愈發認真了起來。“這你總該信了吧。”
她抿了抿唇,也微微點點頭。“不過我看那易北辰……仿佛不會輕易罷休似的。”辛夷猶豫道:“從北遊大哥的話聽來,他們家人幾乎都不同意這樁婚事了,仿佛……仿佛就是他自己一直在堅持不肯放棄。”
沐方錦點點頭:“易北辰此人,我有些了解,在京中的時候碰過幾次麵。他是跟著二殿下一並回來的,號稱我國的‘北辰將星’,說是掛帥五年從無敗績……若說根源,他一階無權無勢的小兵卒,在八年的征戰中一躍能成為大將軍?我怕是當年二殿下將他破格提拔的結果。而且看得出和二殿下的關係及其親密,更印證了我如此猜想。”
“那麽就是說……他是二殿下那邊的人。”
“該是心腹。”沐方錦補充道。
辛夷垂下眼來細細思忖道:“但……我當時做過什麽阻止二殿下回京,我想他應該也有所耳聞……不知道二殿下對於他執著於我這件事作何感想。”
“我想易北辰該會十分忠心與二殿下的。”沐方錦也點點頭道:“如果真是這麽說的話,二殿下知道我們皆是三殿下一派,興許還真會對你們的事情有所阻撓……”他說到這,也歎口氣:“不過我聽說這易將軍從邊關帶回的侍妾甚多,大多都是買來的女奴,足有十來個呢……”
辛夷頭痛的壓壓太陽穴:“你看你看,你怎麽也跟鍾大人學的這麽八卦,好端端的說起這個做什麽……再說,有小妾很了不起嗎?你怎麽不說你自己還有三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