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訕訕的笑著,上下打量沐方錦:“怎麽了公子,看來有心事呀?臉色這麽難瞧?”
“少說沒用的,臉色難瞧你就不要瞧,有能耐去給我請個大夫來?”他斜了辛夷一眼,很不愛說話似的。
“我倒認識個大夫,隻不過他現如今不在冀州。”一說大夫,她首先想起的就說自己的大師兄雍鳴雁,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雖然沐方錦對她還是摳門的很,可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沐方錦再怎麽不濟也是個官!二!代!“等他來冀州了,我就叫他先給你瞧瞧……另外,給你請大夫這事我包了,但是關於給診費我可不管,你自己交。”嗯,你交錢給雍鳴雁,沒準大師兄他那麽好心的人,還能看在自己給介紹生意的份兒上給點回扣……?
沐方錦沒好氣的瞟了瞟她,眉峰稍抖,“行了你就別跟我貧,到底來找我是什麽事?”
總感覺今天的沐方錦和尋常來看不大一樣……興許這宅子裏真有什麽不得了的人物,讓他半刻也抽不開身。
“看來今天來的不巧。”她回頭再度踮起腳尖摸了摸身後賀公子的腦袋瓜兒,算作是安撫。“沐公子今日似乎沒興趣再跟我聊,那就改天吧,改天。”
他看著辛夷的動作,似乎有些驚訝的哂笑一聲:“哦?我看先生和賀兄的關係,竟是出奇的好,先前也沒見先生有像這般……好像做娘親的疼自家兒子似的護犢子呢。”
辛夷被這話噎了噎,看來這廝還是沐方錦,真還沒被掉包。這冷嘲熱諷的不就是因為她和賀之皋的關係稍微緊密了些?她卓辛夷還是個十六歲的黃花大閨女,什麽疼兒子的,沐方錦你到底怎麽說話的,她自覺是如此的豪放大氣冰雪聰明,身為這麽一個流弊的人物,怎麽可能會有賀之皋這樣膽小怕事的兒子!……不對!她沒有兒子!沒有!
她白了沐方錦一眼,“沐公子淨瞎說,在下哪裏有兒子,您給我生的麽。”
沐方錦聽罷也不惱,反而噗嗤的笑出聲。“先生真真有趣,敢情還惦記著在下呢?”他拱拱手,“沐某榮幸之至啊。”
“不客氣不客氣。”她淡然的一揮手,“那什麽既然今日沐公子好像是沒空與在下細說,那我們就不叨擾了。”說著,朝身後的賀公子十分灑脫的做了個‘撤’的手勢,轉身就要走。
“等等。”正在她剛邁開一步的時候,沐方錦卻開口叫住了她。“別賣關子,也別什麽下次再說。”他背著手看著二人,“現在就說明白,簡單點。”
辛夷回頭賠笑了聲:“這終歸是要好好商量的,怎麽可能三言兩語就能說清?要我說您還是乖乖回屋去陪您的貴客,等到什麽時候真的有閑暇出來,再來找我也不遲呀。”
“先生眼睛倒是不瞎,這都被你瞧出來了?”沐方錦笑笑,“但我想你最好是將事情乖乖的說了,要不然引起什麽誤會,這責任我可擔待不起。”
見沐方錦的臉上微微變化,辛夷也下意識的看向院落大門,隨即道:“沒有什麽,也沒有什麽。隻不過我覺得今日給貴客算簽,這解簽的銀子不該收、不該收。”她敷衍著,從懷中掏出了今天沐方錦給她的幾塊碎銀子,“沐公子,這錢我還給您了,也記得替我向您的貴客賠個不是。”辛夷覺察到沐方錦的言外之意,就想隨便找個理由搪塞。畢竟反正最後都有賀公子那大金主撐腰,少幾兩銀子那也不打緊。
“你來一趟……就為這?”
“自然自然。”她忙不迭的回答,“其他都是私事咱們都可不談,但這還銀子可是大事,在下膽子小,可不敢接這銀子。”
沐方錦的臉色又變了,可轉瞬又回歸平常,就好像剛剛一刹那的蹙眉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那你說,你為何不敢收這銀子?難不成今日你在攤前說的話,淨是信口胡謅,沒一句是真的?”
“沐公子您這可是錯怪我了,”她趕忙辯駁,這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怎麽也不能讓一句話砸了招牌啊。“在下今日所說並無半點虛言,不過是您帶來的貴客實在是太過尊貴,這錢……在下若收了則心裏不安。”
他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上下打量了辛夷兩圈,“真是能說會道,怪不得還敢當街給人算命謀生的。真是不管有沒有憑據,什麽話都敢朝外說。”
“哪裏哪裏,沐公子哪能算外人~”她說著,示好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那我們……”‘就先走了’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宅門卻先開了。
似乎是意料中事,款款邁出門來的,正是她家……不,他家那男神。男神隨口招呼了句:“方錦,你這是出來做什麽?怎麽這麽久?”他下意識一瞄,似乎看見了沐方錦身前的辛夷等人,“你身邊是什麽人?”
沐方錦側身來讓出二人給男神看了,恭敬的拱了拱手,繼而轉移話題:“公子,您怎麽出來了。”
“不過是好奇你將我一人丟下,跑來這兒是在幹什麽呀。”他說著,款款走上前倆,一見辛夷倒是愣了愣,“哦?這不是上午剛剛見過的先生?”
辛夷見狀,趕忙恭敬的拱了拱手,“您還記得在下……當真是在下的榮幸。”
“先生好端端的,跑來這做什麽?”
“他說是要還錢的……說公子太過尊貴,這算命的錢她不敢收。”沐方錦側過頭看看男神的臉色,如此陳述。
辛夷見狀也趕忙將幾顆碎銀子奉上,“公子您身份尊貴,這錢在下怎麽好直接朝公子討的呢?在下回頭算了許久,也終覺得不妥,這不就給您送來了?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在下一般見識。”
“哼,這小子從來都是隻會撿好聽的胡說,什麽回頭算了算,不過找個托詞罷了。”
“也罷,方錦,”男神擺了擺手,“我倒覺得這先生有點兒意思。”他隨即又轉頭望向辛夷道:“這幾塊碎銀子就算我賞給你了,你自己收著吧。”
辛夷剛剛還肉痛這自己到手的銀子還得還回去,這下反而又給退回來,男神果然是財大氣粗不差錢。故而也乖乖的將銀子收了回去,滿臉的欣慰。
男神與辛夷說了半天的話,也終將實現投去她身邊的賀公子,“這位是?”
“在……在下賀之皋。”賀公子戰戰兢兢的開口,拱手彎身行禮,十分客套。
“他是我世伯之子。”“他是賀太守家的公子!”
二人同時開口,說完之後互相不滿的望了望,這兩雙眼神中滿滿的都是——‘你幹嘛搶話’。
雖然如此,男神也算聽明白了,隨即點了點頭,“哦,原來如此,那賀公子也是來找方錦的?”
“我——嘶……”賀公子剛想說話,卻被辛夷在背後掐了一把,連忙禁了聲,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不是他自己要來的。”辛夷搶過話茬兒,“是在下叫他隨我一起來的,我們是來找沐方錦沐公子……因為有些事關於他,總歸是想與他商量商量。”
男神看看沐方錦,又瞧瞧辛夷,隨即笑了笑,“哦,原來是這樣,方錦,還不快請先生進去好好說說麽?”
“公子聽他胡說。”沐方錦盯著辛夷和賀之皋二人,而後者低下頭去,連看都不敢看沐方錦了。“剛剛我問了便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實話,現在是見了您,反倒長了脾氣。”
“哎,沐公子這話不中聽,好歹是給您未來尋一個福星,怎麽好像全盤是埋怨的?”
“福星?你可別告訴我是他。”沐方錦一聽這話更是不屑,“開人玩笑也沒你這麽開的,連點根據都沒有,平白無故的就說他是福星?嗬,我當那人平時還多大幸運呢,若說賀兄,你可免了吧。”
辛夷一聽這話,先給賀公子鳴不平,“話不能這麽說,雖然賀公子他自己慍氣確實差了點,抽的簽一直都是下下,可並不代表他不能給別人帶來福氣呀,譬如您,便是太需要這位福星不過了。”
“我倒是看先生說得有理有據呢。”男神時而插了句話,似乎是聽得有趣。
沐方錦見此,也再不好總說要攆辛夷和賀之皋走,抬頭見男神正朝他點頭,沐方錦也就勉強抬手做了‘請’的姿勢,算是邀他們進屋說話。
直到跟著沐方錦進了宅子,辛夷才稍有放心,回頭遞給賀之皋一個‘放心吧’的微笑。反倒身為當事人的賀公子,瑟縮著身子,就連嘴角的笑容都帶著尷尬。隨後四下看著,眼神躲躲閃閃,好像做賊一樣。
辛夷看不下去了,落後幾步湊過去問:“你怎麽啦?魂不守舍的?”
他生硬的吞了口口水,眼睛依舊掃著空落的院子,寂靜的屋簷,“你說……你說這裏真的……真的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真的沒有吧?沒有吧?”
大哥,都啥時候了你還隻關心有鬼沒有,你應該先緊張一下一會能不能勸動沐方錦幫你在京城安身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