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辛夷的眼神不對,沐方錦也眯起星眸笑了笑,“先生怎麽這般緊張,看來倒好像是怕被我生吞活剝了似的。”
……我倒不怕你把我生吞活剝,我特麽怕你把我吃幹抹淨!
辛夷各種意義上的黑著張臉,訕訕的瞟了瞟他,順便一手將那帕子奪進手裏。略下半張臉巴四周胡亂的在臉蛋和額頭擦了幾把,看著帕子上粘的頭發茬,“行了吧?擦幹淨了沒。”
“先生怎麽不擦擦下巴的?而且臉頰這裏也沒擦幹淨。”他說著,指指她右臉的某處。他的手指似乎馬上就要碰到她的皮膚,近得仿佛都能感覺到他的熱度。
“這……這裏?”她將帕子重新洗了洗,這才按照他指的地方又擦了兩下:“現在好點了沒?”
“不行,這裏還有。”沐方錦又換了別的地方指著,“這裏還有點兒黑的。”他指揮了半天,最終道:“你不如幹脆去洗把臉,下巴上的都快流到脖子裏麵去了,反正已經知道這不過是貼上去的,幹脆掉算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辛夷也不好再打馬虎眼,糾結了一會,又被沐方錦‘快去呀~’的催了半天,這才不情不願的到了水盆前,回頭看看那姓沐的魂淡的一臉奸笑,頗有英勇就義的烈士之感。
大概沐方錦平時也喜歡這麽壞壞的笑,那嘴角一勾,眼睛笑得彎彎,好像狐狸一樣狡猾。隻不過尋常他想笑的時候都用他那‘輕羅小扇白蘭花’遮著,反而今天沒拿那把扇子,奸詐的本質自然一覽無餘!
“怎麽,連洗臉也要我幫先生洗麽~”沐方錦說到這裏,則又湊上前來,“但我會很樂意效勞。”
“……不必!”她說著,也顧不上什麽文雅,雙手微微端起水盆然後一臉紮進盆裏。
對,那個姿勢就跟鴕鳥把腦袋埋進沙子裏的動作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沐方錦看呆了,直到她咕嚕咕嚕的把氣泡都吐淨了,差一點就要憋死自己的時候,辛夷終於把腦袋從水裏拔了出來。
辛夷的臉上還在簌簌的滾落水珠,恐是被水迷了眼睛,她隻睜開左眼,看來倒是帶些頑皮,一邊看看沐方錦,一邊用袖子揉揉右眼。
“別揉了,你袖子上全是頭發茬兒。”他趕忙將小爪子拉了下去,然後將手中的帕子塞到她手裏,“先擦擦臉。”
“唔。”她支吾了聲,小花貓似的用帕子上下抹了好幾回,順便還抹了抹已經流到脖子上的水滴。而後才又將帕子還給沐方錦:“好了!”
沐方錦雖然手上順當的接過了帕子,但眼神總停留在她臉上,最終輕笑一聲。“還沒好呢,還有點兒沒弄幹淨,我幫你擦擦。”
“不……不用了吧?”她敷衍的回答:“興許一會兒……一會就掉了。”沐方錦沒說話,隻是用行動回答。指上纏著帕子,伸手就要過去替她擦。辛夷想了想如果躲躲閃閃的反而還更惹人誤會……更何況有帥哥伺候,她這也不算虧哩。他的手指隔著帕子在她臉上輕輕地擦拭,縱使臉皮厚如辛夷實在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間或抬眼看去時,則正撞上沐方錦眸中帶笑的目光。“公子,你看準點,別亂擦一通的。”辛夷嚴肅的同他說。
他的手下動作一僵,似乎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複,最終也輕歎了口氣,斂了手,“罷了,擦完了。”他回身將帕子丟回水盆裏,這才看著她,幽幽道:“你看吧,我就說先生你洗去了胡子,定是個美人,此言可不虛呀。”他玩味的看著她道:“那‘先生’可否能與我說說……為何要貼這假胡子上去?”
辛夷早就料到他會有這麽一手!確切的說,回憶起來則是分明是帶她進山的時候就沒安什麽好心眼。秉著防狼防蛇防沐方錦的宗旨,就算胡子這一關他過了,可從方才,她就一直在不住的破罐子破摔的黑著自己。卻見她此時盤起腿來,重重的一拍膝蓋:“哎!兄弟,哥跟你說——”
“你好像沒我大。”沐方錦眉峰一挑,“先生你洗掉胡子看來年輕得很呢,也就十六七?”
“咳。”辛夷下意識的想去摸摸胡茬兒,可隻摸到了光滑的下巴。“那……弟跟你說,你瞧我是個算命先生是吧!你看你剛才都說我長得好看,那到時候萬一別人把我當成個女的……你說,誰還能找我來算命對吧?……唉,可能還是我歲數小了點,怎麽都不長胡子!這位大哥要不你教教我怎麽長胡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麵前這豪放大氣的‘純爺們’,“你覺得你能長胡子麽?”
“怎麽不能……”她閃著大眼睛盯著麵前的公子,純情得恨不得能掐得出水來。等她細細的琢磨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啦?”沐方錦見她樣子可愛,也就緩了神色,逗著小妹妹似的調笑著看她。
但是,辛夷此時很不長臉的將滿臉都堆起猥瑣的笑容,然後湊近了沐方錦,小聲的問道:“是不是……娶了媳婦兒,啪啪啪了就有了~”
“……”當沐方錦領會到這個‘啪啪啪’是一種擬聲詞的時候,他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了,差得好像要吃翔一樣。“你當胡子是什麽啊?”
“男人的標誌啊!”她自豪的拍拍胸脯,“有胡子那才是純爺們真漢子啊!”
他猶豫了一會,似乎是想岔開話題的輕咳一聲,“剛剛你算得倒是準,怎麽想到這裏會有房子的?”
辛夷一開口就想直接回答什麽老子就是神機妙算,你以後別老說我是神棍雲雲。但剛想說話,又覺得沐方錦既然選擇岔開了話題,那不如幹脆就讓他沒話說!然後辛夷朝他憨厚的笑了笑:“沐公子,您說我說的對不對?這胡子是不是得這麽才能長出來?長出來就是真正的男子漢了吧?”
沐方錦見她不進套,又換句話說道:“先生……那個鵝卵石……”
“差點忘了問了,沐公子,你已經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了嗎!”
英俊瀟灑高貴風流美豔神煩的沐公子一聽這話,遲疑的伸手……然後扶住了額頭,一臉頭痛的悲催樣。
辛夷覺得,這樣的狀態大抵可以理解為:‘這都什麽跟什麽,老子不跟你吵了啦魂淡!’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落在茅草房頂上,也淅瀝的拍擊衝刷著木製的牆壁。天色越來越暗了,好在旺財還在雜物中翻出了一小節蠟燭,這才算是應急。
剛剛又是點火,又是煮熱水的,隨著雨漸漸的小了下去,整間屋子也都暖融融的——畢竟這還是夏天,再怎麽冷也是冷不到哪裏去的。辛夷身上的衣服大部分已經幹了,可惜的是許多饅頭都沾了水,旺財還在爐邊烘著。饅頭在熱氣中散發出陣陣小麥的香味,也不知道一會兒烤熱了會是個什麽德性。
沐方錦似乎走累了,也是剛剛被她氣的,坐在一邊有些懶懶的不愛說話。空著辛夷一個人,也開始打量起這個屋子來。這個茅屋大概就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木製的桌椅還在,不過看起來十分不牢靠,似乎一坐上去就會塌掉似的。進門左邊是廚房,中廳後麵則有個和牆壁顏色很像的屏風擋著——剛剛旺財也進去過了,說好像是寢房。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她便幹脆持著半根蠟燭進了屋去。屋裏的一切都是就地取材用木頭打造的,看來細致而精妙。直對著的是窗子,旁邊則是幾個箱子櫃子。右手邊是一張大床……床頭櫃上疑似燭台的東西,裏麵還隱約看得見蠟燭的殘骸。
這個寢房乍一看看起來沒有什麽奇怪,反倒讓她覺得很平常。
但正是這一刹那,她卻倒抽了口涼氣。
很平常?自己覺得很平常?也就是說……這些東西雖然看來都是古色古香的,但……
她忽而不敢往下想了,床是由兩個大木箱子拚在一起的,如今被褥已經沒有蓋在上麵,隻有空空的箱子蓋兒。每個木頭箱子的箱蓋由兩塊木板對在一起,而木板上有一個洞。辛夷將蠟燭放在燭台上,隨即好奇的用手指探進那個洞,用足了力氣將箱蓋勾開。說真的,她實在是太好奇了。
木板下麵不是空的,而是有很厚一摞的書信手劄。而封皮上,正寫著一行字:“山中獨居手記”。
辛夷好奇的翻開封皮,而第一頁的內容就讓她愣了愣,嘴角一抽:“操!這什麽沒電沒網的破地方!”
她將這手劄塞回木箱裏,腦子裏突然閃現出重軒大叔的模樣來。
一開始的鵝卵石,她隻是懷疑,畢竟就算古代的庭院裏也有這樣的裝飾。但從剛剛一進到這個房間裏,就有了違和感。重軒大叔也是穿越而來的,這說不準正是他住過的房子?
甫陽山人。甫陽,甫,乃是‘大’的意思,大陽……大羊?大羊的角,不就是羊角山嗎?
她一開始以為這個地方當真有個叫‘甫陽’的山,但這樣算算,倒也全然是有可能的!
“原來如此。”她說著,正想將木箱蓋子重新扣上的時候,突然辛夷又發現,這木箱蓋子的邊緣有一塊異色,摳一摳,竟然還真的被她摳出了一小塊木頭,而這夾層中間,隱約能看見一塊宣紙的痕跡。她這才將信將疑的將那塊紙小心翼翼的取出仔細查看……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要隱藏的這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