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辛夷當真被他說著了,委實一愣:“你……你剛剛難不成真是又在騙你母親?”
“這話倒是不中聽。”沐方錦擺擺手道:“那你以為如何?接下來你猜母親大人會對你說什麽呢?”
辛夷呼了口氣去:“我倒覺得你將我提前叫出來,反而是虧了,好不容易能聽你娘好好從頭到腳的將你誇上一通。如今倒是好,聽不到了吧?”說到這,她訕訕的睨了沐方錦一眼:“真難揣測二師兄你究竟居心何在。”
話都說到這份上,沐方錦倒也忽而輕笑一聲,嘴角揚起可疑的弧度:“還不是小師妹你經常與二師兄說起,什麽……毀你清譽啦,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啦~諸如此類。故而二師兄這也算是為你的名節考慮……怎樣,是不是很貼心?”
她抬起頭,卻剛好撞上他投來的視線,那廝笑得溫柔,讓辛夷不免尷尬得將頭一轉不再看他:“二師兄您多慮了。”
“小師妹何故跟師兄如此客氣呢?這幾日你可是經常與我說起這些事呢,要不你師兄我也不至於這樣上心……嘖,女孩子的名節確實很重要呀,要不然師兄我就發發善心,勉為其難的收了你,你覺得如何。”
辛夷麵上的表情顯然不大自然:“這自然……不大好。”她聽了這話,雖然知道他語氣中的玩笑意味,可還是險些將舌頭打了結,話都說不利落。故而她一個轉身,伸手揉揉仿佛已然有些發燙的臉頰,恨恨的說:“真是怕了你!以後我不提……不提清譽的事情總行了吧?”
“你還真是客氣呢,”沐方錦語調依舊是笑吟吟的,不知道那廝真正腦子裏在想些什麽。“怎麽,究竟是二師兄哪裏不好,讓你如此視為洪水猛獸一般?”
“不是洪水猛獸……你丫整個一衣冠禽獸。”
這次,換做是沐方錦的麵色不妥。“胡說什麽呢?有你這麽說師兄的?”
“就師兄您這麽劣跡斑斑,還用得著我說?”她聳聳肩:“罷了罷了,我也不與你閑扯,一會那個什麽容嬤嬤就要來了麽我要好好準備準備……”
“……是王嬤嬤。”他無奈的糾正道。
辛夷趕忙輕咳一聲:“罷了罷了,這個不重要!”
他歎了口氣:“一個嬤嬤,姓什麽著實不重要,您明天可就要進宮了,自己仔細著點兒,若是把哪位娘娘的名號叫錯了,鐵定將你拖出去杖斃了。”
辛夷身子一抖:“聽來真真是危險得很,不過……三皇子的娘親不是皇後娘娘麽!有皇後娘娘照著,我怕什麽。”
“你若真這麽想,可就徹底的錯了。”沐方錦突然壓低聲音如此說道:“你覺得三殿下身為嫡長子,為何……連區區一個太子之位都要費盡心機的去爭?”
她聽得這話也是一愣。
對,古代自來都有立嫡之說,按照這樣看來,三皇子既然是嫡長子,理應成為太子,身處儲君之位……但為何……“難不成……是皇後並不得皇上的喜歡?”
沐方錦神色淡淡的,隻是微微頷首:“相反,那出征在外的二殿下的母妃——榮貴妃則是備受寵愛,這也就是為什麽當年二殿下曾犯下大錯惹惱了皇上,最終卻隻罰帶兵出征戍邊,而榮貴妃並沒有因此受到任何牽連的緣故。”
“看來那榮貴妃……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所以我讓你小心行事……我們這些在宮外的,自然領悟不了那麽多,但……你要知道身為一個寵妃,可以得到皇上的寵愛,這一過二三十年的光景,都從未失寵過。故而光憑這樣,你就應該明白,她的心機也定是頗深。”
她點點頭:“那這次二皇子若是回京?”
“如虎添翼,若是被他們母子逮到機會……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他將眉頭微微一蹙:“故而你不要太小看這次進宮的機會,也……不要輕視了所有你遇見過的人。”
“聽來真是陰險……難不成我遇見的人,竟沒有一個好人麽?”辛夷噗嗤一笑,不免調笑道:“二師兄,你也不是好人?”
他忽而笑了,星眸略眯,嘴角的笑容愈發顯得壞壞的,充斥著誘惑的韻味:“那是自然。”
辛夷‘呃’了一聲,下意識的後退半步——對哦,這廝本就不是什麽好人,且不說他那黑吃黑,吃人不吐骨頭渣的卑劣行跡,單憑他……他前幾日……
她下意識的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唇,眼神一躲不再看他。而隨後沐方錦幾聲輕笑卻惹得她的心砰砰跳得厲害——嘖,這下真是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了。
“傻愣著做什麽。”麵前的人忽而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一會兒王嬤嬤便要來了,難不成你還要人家等著你麽。”
辛夷一怔,倒抽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將他的手甩了開:“師兄說得對,我也確實該回去準備著。”這時,她方才抬頭瞟了他一眼,“那我便先走了!”邊說著,便轉過身去,心中一慌扭頭便走。
好在……他倒是沒有追來。
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怕的是什麽,不過是……再與他獨處的時候,會有莫名的緊張而已。
辛夷輕輕撫了撫胸口,如此自我安慰。
教習禮儀的王嬤嬤來過教了她一些基本的禮儀,畢竟雖然呆在宮中的時候並不長久,但若是衝撞了哪位娘娘,哪怕是不好了。
辛夷迷迷糊糊的聽了一晚上,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記住了多少,隻滿心期待著第二日進宮去,險些緊張得半宿都沒有睡好。
初次入宮那日,是個陰沉的雨天。已經快要正午時分,天色還依舊陰沉著。這樣的天兒總是惹人犯懶,故而辛夷坐在前往宮中的馬車上的時候,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
頭一回,是由三殿下送她進去的。世泓與她一同從角門入宮去,直奔的便是皇後所居的昭仁宮。大抵說來,這宮苑的設計者倒是審美都一樣一樣的。紅磚碧瓦,金碧輝煌。一進了宮門,見宮苑裏,那華麗大氣之感撲麵而來。畢竟是皇後所住的地方,院落寬敞,就連花草都栽植得十分合宜得體。這高端上檔次的場所,讓辛夷這等沒見識的土包子看來,瞬間有一種穿越去宮鬥劇裏的既視感。
她此時東瞅瞅西望望的險些看花了眼,不過基本的禮儀她還是知曉的,畢竟她是男神領來的,可不能給咱們的男神丟臉對不對?
辛夷緊張得吞了口水,抬頭看向走在前麵的男神的時候,卻見他也微微回過頭來朝她淺笑:“見你似是十分緊張,怎麽了?害怕?”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辛夷趕忙低下頭去:“啊,那個……隻不過沒見過如此壯美的皇家院落,民女有些……有些惶恐。”
世泓見狀則與她安慰道:“你倒不必害怕許多,畢竟母後乃是後宮之主,就算是倚仗與她,也可保你無虞。”
話雖這麽說……可先前沐方錦所說的關於榮貴妃那些小道消息,可也都是有理有據的。
辛夷想了想,將想問的話都咽了回去,而後與他微微頷首:“三殿下放心,民女明白。”
正說著這話,卻已經到了殿外,門口的宮人見了三皇子,連忙跪下請安:“三殿下,娘娘聽說您要來,正在殿裏等您呢。”
他點點頭,不語,轉頭也示意辛夷與他一同進去。
辛夷雖然依舊緊張得要命,可末了也吞了口口水,硬著頭皮跟他跨進門檻,邁入這近乎處處鎏金描銀龍紋鳳舞的宮殿內。她鼻子不大靈敏,殿內的熏香也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倒是十分寧神清鬱,這讓她漸漸將心緒也舒緩下不少。與世泓一路進屋而去,見他跪了,自己也趕忙膝蓋一軟的跟著跪下。
“兒子給母後請安。”
“起來吧。”皇後的聲音略微一頓:“世泓,你身後的姑娘……就是你與我說的那……”
見那皇後涼涼大概想不起來她的名字,辛夷也趕忙一個叩頭:“民女卓辛夷叩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她想想自己這個名字大概皇後涼涼木有什麽印象,故而又補充道:“民女便是三殿下所說的……如今禦史大夫沐方錦的師妹。”
“哦……我前些日子便是聽世泓說起了你。”仿佛知道了是‘自家人’,皇後的語調也緩和了不少:“你且起來。”
“謝娘娘。”她此時這才乖乖的起身,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那皇後究竟是如何長相,畢竟這好歹也算是個忌諱。直接那麽明目張膽的圍觀國母,實在不大禮貌。
“你抬起頭來。”
聽皇後如此說著,辛夷也周身一抖,仿佛上學時候被老師點到上黑板上做題,而自己剛剛恰好溜號了什麽都沒有聽到、這道題也根本不會做的窘迫感是一樣一樣的。她求助的望向世泓,可男神卻遞了個溫暖的微笑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