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芊兒愣了愣,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芊兒侍奉了您五年啊……您不能這麽絕情……您不讓我給您生個孩子,不能給芊兒名分,但您不能讓芊兒陪在您身邊的機會都沒有呀……”
“要麽滾出易府。”易北辰連看都沒有看她,冷冷的說。
芊兒此時無話,跌坐在地上,一雙水眸呆滯著,半個聲音都發不出了。
而易北辰轉而望向與芊兒同來的那幾人,此時那幾位俏佳人也是各個噤若寒蟬,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們不是愛嚼舌根麽。”易北辰看都沒有看她們,隻是冷冷道:“來人,那就將她們的舌頭都割了,然後扔出易府。”他見那幾人目光已然呆滯,周身發顫,卻沒有半分憐憫似的,補充道:“立刻。”
“是。”
辛夷仿佛沒有聽見那些侍妾們的哭號,隻是愣愣的盯著麵前乖戾的男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你怕了?”
辛夷沒說話,隻是怔怔的盯著他。
易北辰此時突然大手一伸將她的手腕鉗住,愣是將她拉到自己麵前:“卓辛夷,你怕了?”
怕……或許……或許真的有些怕?
“你怕我早晚有一天也會這樣對待你?你覺得我是在殺雞儆猴?”他的眼神冷漠如冰,卻在底裏透出一股子火焰般的灼人之感。“所以你怕我?”
辛夷盯著麵前的男人,甚至緊張得忘記了該如何呼吸似的,隻顧凝視他的眼眸,看著他眼底裏那滿眼驚慌的自己。
他同樣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將攥緊她手腕的手指收得更緊:“卓辛夷……我不會把你怎樣,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說到這,他終於鬆開了手,而後轉身過去:“我已經叫人收拾好你的行裝,過會兒……就入宮去吧。”
“……入宮?”若說入宮,辛夷自然不是頭一遭,但自己這回到底是以什麽身份去的呢?
易北辰冷冷的答:“國師說煉丹需要個幫手,點名道姓要你去。”
“國師認得我?”辛夷此時愈發發懵。“這是怎麽回事?”
“你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我怎麽會知道。”易北辰將眉頭蹙緊了,轉身想要走,卻頓住了身子沒有前行。“辛夷……你還會回來麽。”
她看著他的背影,緩緩地垂下頭去:“我好歹也是你的妻子,為何要問我這種話。”
易北辰竟遲遲不答,沉吟了許久方才小聲的說著,就好像在自語呢喃:“辛夷,我有種預感……你不會回來了。因為你懼怕我、怨恨我,所以……你不會回來了。”說了這話,他竟徑自的走了出去。
在這一瞬間,辛夷突然很想追上去,安慰著他的落寞,可直至最後,她卻好似被釘在原地似的,動彈不得。
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對他太過殘忍呢?
辛夷的腦海裏忽而閃現過這樣一句話,卻轉頭過去,不敢再看他的背影。整理行裝,在日暮時分乘著馬車進了宮去。
或許離開易北辰一段時日……也算是好事,能給自己一個緩衝的機會,易北辰雖然跋扈而乖戾,但他的愛如此深厚,令人不免為之感歎不已。也許在過上一段時日,辛夷就能不那麽在乎他打過自己的一巴掌,不會在意他的陰晴不定的脾性,隻會想起他曾經那樣深沉的愛著他心中的那個卓辛夷。
想到這,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馬車眼見已經駛入了宮門。辛夷此時則不免盤算起來,這國師沒有府邸,本就住在一個皇宮內闈外、宮牆以內的偏殿裏,那自己這個身份……其實住在哪裏都不大合適。難不成要和那個國師住在一個殿裏麽,喂喂,那國師不會是個色老頭吧!!
也不知道這個國師是怎麽想的,怎麽偏偏就琢磨起自己了呢?再者說,她學的是算命解簽,根本就不會什麽煉丹之術呀?
要按這麽說,國師煉丹應該找個懂業務的,沐方錦比自己更合適……哦,是因為沐方錦上次涉嫌毒害皇上,所以就棄之不用……那也不至於直接盯上她這個做師妹的?
林林總總的提了一堆的設想出來,而正在馬車在那偏殿外頭緩緩停下,辛夷撩開簾子被人扶下馬車的時候,卻聽一旁有人喚她的名字:“小辛夷!”
她這時方才抬頭看去……則是大驚道:“師父!?”
麵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許久的師父重軒。見她下了馬車,重軒也快步走上前來:“你可算來了,先前聽方錦說你在易北辰那個小兔崽子那兒受盡了委屈……唉唉,不說了,以後你就在師父這兒呆著,看誰敢欺負你。”
辛夷一聽是阿錦說的這些,不免心中惆悵了幾分:“罷了,不說這些,倒是師父你,怎麽搖身一變就成了國師的?”
“嘁,你都不知道這有多驚險,肯定是你和方錦兩個熊孩子,沒事跟皇帝說那麽多作甚,你這直接拿師父道號大肆宣揚還惹上一身事端,當時給皇帝獻丹藥的時候,差點把你們師父都坑了!!”
“……所謂坑爹嘛。”
“你說什麽!”
“不不……”辛夷連忙擺擺手:“那師父您是怎麽蒙混過關的?”
重軒十分悠然的捋著胡子,老神在在的說:“江湖上不都流傳著保命用小號麽!虧你師父我比較機智,懂得不在一個名字上吊死!要不然,哼,你還能再見到我?”
……辛夷一聽這話,好像瞬間明白了當年雍鳴雁無論怎樣也抓不到師父的原因了。因為雍鳴雁那廝是木頭腦子,隻記得一個甫陽山人,萬一師父一換別的外號,又是兩眼摸黑的抓瞎。
但想到雍鳴雁來,辛夷的臉色微微一沉,不再說話了。
重軒顯然是在她麵上看出了什麽,最終‘唉’的歎了口氣。“你也別想太多,這偏殿我已經叫人將所有的用具都換成了新的,今日天色晚了些,我先去欽天監借宿一宿,以後你晚上就住在這,白日就跟著我,我保沒人敢再欺負你。”
“謝謝……”
“我是你師父,謝什麽。”重軒大度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要說謝,當時方錦入獄的時候,你幫忙救了他,我還沒謝謝你呢。”
“他……”辛夷話說到一半,又卡在喉嚨裏,末了搖搖頭。“罷了。”
“你也早休息,我先走了,明早便來尋你。”他說著,隨即上了馬車,一溜煙似的便走了。而辛夷也被宮人引著進了屋去,廳堂裏便是一座大煉丹爐,然後兩旁的偏屋是調配材料的場所,後麵方才是一間寢殿。雖然沒有皇家住屋的那般氣派,但也是寬敞整潔。屋子裏燃著熏香的味道淡淡的,格外寧神。
原來師父就是先前皇帝的少師,地位頗高,這樣看來,一切來龍去脈都完整了。正是因為師父的歸來,所以當時勸說了皇帝不要殺阿錦麽,而沒有直接說自己和阿錦是他的徒弟,怕是也心有忌諱吧。
不過既然已經出來了,又有師父作保,應該不會讓易北辰抓著機會逮她回去。辛夷忽而覺得自己這一趟入宮,更像是逃避現實似的,一葉障目,就當看不見她跟易北辰的事宜一般。
自己嫁給易北辰已經快要兩個月了,自己一味紮進跟他莫名的抗爭裏,與世隔絕,就連現在是怎樣的情勢都不甚明了。
話又說回來,師父既然能肯重新回宮,又幫了阿錦一把,那理應知道阿錦和三殿下乃是共體,一榮具榮,一損俱損。既然如此……是不是也該想辦法幫幫男神呢?
正在辛夷坐在屋中,還未等更衣就寢的時候,門外忽而傳來人聲。她聽聞,好奇的信步走出去,朝婢女搭話:“是誰在外頭?”
此時宮女則想也不想答道:“該是羽林中郎將顧大人吧,估計是來找國師的,我這就去回了他,告訴他要找國師,明日再來。”
“哦,看來是師父的朋友?要麽……請進來坐坐吧?”
辛夷這邊話音還未落,卻見門口已然闖進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漢子,他的頭發已經能現出斑白的痕跡,可腰杆依舊直的很,一雙眼睛銳利有神,身上掛著一柄長刀,大步流星的走進屋裏,四下打量了一周,這才瞧見站在煉丹爐旁邊的辛夷,先將劍眉一皺:“你是誰!”
“我是國師的徒弟……不……”辛夷話說到一半才想起重軒進宮用的是小號,這才略一緊張,險些咬了舌頭。
但聽她這麽說,麵前的中郎將卻朗聲笑笑:“哦,原來你就是重軒說的小徒弟。”看起來這人與師父還算熟絡,直呼國師其名,十分心安理得。“我前幾日就聽他說要將你領進宮,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辛夷聽他這麽說,倒也不再怕抓包,故而也緩聲笑了笑:“還是多虧師父上心了。”她說著,連忙招呼著中郎將落座,招呼小宮女端上茶來。“看來今日是師父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知會顧將軍,師父已經去了欽天監尋個住所了。”
“哎,也罷。”那中郎將擺了擺手,大方的坐了下來:“他去欽天監,也是想跟著那喬監正通通氣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