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怎麽說,沐方錦這廝如今討人嫌的劣習算是去掉了一半,勉強算得上貼心。知曉她不願出門見人,便連帶她去東府的機會都少了些。不過原玉遙不拘禮數,倒是常來西府看她。二人能聊上幾句,順便辛夷還能再為李沉與她牽線搭橋。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轉眼過去一個月有餘,辛夷的狀態也算完全從打擊當中恢複過來,大概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可以成為:原地滿血複活。
而這一日的西府,忙忙叨叨跑來的賀之皋則又轉告了二人一份喜訊。正是關於他那大舅哥和沐方錦表妹的喜事,此次前來,正是給二人轉交喜帖的。
這個速度著實略快,讓拿到喜帖的辛夷實在有些發懵。仿佛她給田公子出謀劃策商量相親的事正是昨天似的,一轉眼數月過去,二人竟當真要喜結良緣了。
“辛夷姑娘,那日你可一定要去!我那大舅哥可是點名道姓的,一定說是讓你去給捧捧場。”賀公子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這喜事跟他大概隻有五毛錢的關係,他的精神也一樣爽快:“這話是怎麽說的……你可算是他們二人的媒人呢。”
辛夷低頭看看通紅的喜帖,忙跟著淺淺一笑:“這是自然了,這可當真不算我吹牛,若不是我知道程小姐愛好什麽,你那大舅哥還真沒準求不上這婚了呢。”
聽他這麽說,倒是身旁的沐二師兄十分不領情。他與賀之皋互看了一眼,訕訕的笑道:“哦,小師妹如今不給人算命,改了神婆,預備去當媒婆?”沐方錦說至此,輕笑一聲:“趕明兒我叫人給你找份官媒的差事當當?”
她白了那廝一眼,不過好在暢快的心情還在。“賀公子你就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去……呃,我還需要給紅包賀喜嘛?”
“你以為?”
辛夷的臉色瞬間不太好了,直到賀公子說了‘辛夷姑娘的禮金由我賀某來出’這句話,麵色方才稍解。
瞧得出,那位刑部的易侍郎確實覺得賀之皋此人用得十分順手,剛才與辛夷二人寒暄幾句,又要急忙趕回刑部赴任。留下二人看著手中的喜帖麵麵相覷,“唉,竟連冬兒也要嫁人了。”沐方錦此時搖頭晃腦的感歎了句,轉頭就要進門去。
她見沐方錦走了,也不一人在門口傻愣著,連忙快走幾步跟上他的腳步:“二師兄呀二師兄,看你當時還將你這親親小表妹給甩了,如何……看人家嫁人了,心裏是不是很不是滋味兒呀?”
他回頭瞟了辛夷一眼,輕笑道:“你還別說,這倒真沒有。”
“口是心非,誰曉得你是不是打碎了牙齒還往肚子裏咽。”她故意走得快些,幾步便趕到他前麵去:“表妹嫁人了,看你以後不孤家寡人一個。”
“可沒有你這麽咒師兄的。”沐方錦雖是如此說,可眼神裏依舊帶著笑意:“你這詛咒也忒惡毒了些,誰不知道你那嘴跟開了光似的,這叫你一說一個準。不成不成,師兄可不能孤家寡人……少說也有師妹你在呢,師兄怎麽能說得上是孤家寡人呢?”
“你看,又和小師妹開這種不知輕重的玩笑。”她回頭調笑,正撞上他眸中溫潤的目光。
“若說這輕重,我可知道的很呢。”沐方錦隨口應了句,便也沒了後話,而是轉而道:“說起來,冬兒仿佛也派人去過東府,說是想要在婚前再見見你。怎麽……你與她何時成了朋友的?怎麽平常不說,到了結婚的時候,才被她這麽指名道姓的叫去?”他說到這兒,嘴賤的補充了句:“該不會是什麽欠著我那小表妹,讓她不見你,連嫁個人都不安心?”
辛夷轉過身來,竟與他恭敬的拱拱手:“二師兄您這嘴下可稍微留點德吧,我哪裏欠了她什麽,不過先前她住在西府的時候便一來二去成了朋友,這段時候也不得空去她府上拜會而已……怎麽,我連你的小妾原玉遙都能處成朋友,如何不能和你表妹交個朋友?”
“算你有理。”沐方錦沒與她爭辯許多,垂頭又看了看喜帖:“婚期在五日後……嗯,那日我怕是不一定有太多空閑,你不如就在前一日先去冬兒那看看……她不管怎麽說都是我的表妹,母親怕是也為她準備了一份禮物,到時候由你先帶去吧。”
聽到這,辛夷下意識的反詰:“若說這禮物嘛……你母親給她準備的,該不會是當時想要下聘的聘禮吧?”
他意味深長的‘嘖’了一聲:“差不多。”
差……不……多……
喂什麽叫差不多!小心田公子揍你哦揍你哦!!
“二師兄!不帶你這麽對田家準媳婦兒賊心不死的!”
他見狀,忙長歎了口氣:“真是何等冤枉,哪裏是我賊心不死,若真說是賊心不死,也該是備下這禮物的母親吧。不過母親應當知道分寸,就算她一直希望我能與冬兒走在一起,可事已至此,怕是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他頓了頓:“話說回來,你仿佛有好久都沒有回東府見見老太太了,母親可都想你了哦。”
辛夷知曉他不過是客套了句,連忙擺擺手:“老夫人又想罰我跪了?我才不去。”
“……你想哪兒去了。”沐方錦聽罷,噗嗤一笑:“還不是因為上次入宮後,你的表現極佳,不光讓三殿下有麵子,也給沐府上下添光呢。”見辛夷眼裏放光的樣子,沐方錦錯愕道:“怎麽……這話我先前沒說過?”
“……如果能再說一遍就更好了。”
見她一臉‘臥槽爽到了’的賤樣,沐方錦也隻得無奈的複述了一遍。聽罷了好話,辛夷心裏也舒坦了不少,這才將這件事歡歡喜喜的答應了下來。
三日後,這一趟東府終才成行。
辛夷先前因為要進宮才在東府暫住時日,說來二府相較,終究是西府更加輕鬆自由些。如今因為冬兒的婚事,她也不得不來這兒拘謹一把。
此時沐方錦依舊在禦史台忙碌並沒有回家,則是由小強兄帶著辛夷前去給那沐大娘請安。
已是深秋,天氣已轉涼了不少,就連門前的花草也漸漸現出蕭瑟之氣,她在門口稍等片刻,沐老夫人便喚她進去了。
仿佛上次來東府的時候,沐老夫人對她的態度已經改觀了不少,如今待她一進屋,老夫人仿佛對她更加熱心了似的,還讓她坐在自己旁邊……這在先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辛夷覺得,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入宮對沐家影響頗多的緣故。既然能對三殿下有些用處,那老夫人深明事理,自然就也不敢怠慢了。“許久不見呀,辛夷你好像消瘦了不少。”老夫人看看她,也緩了口氣:“我前幾個月也聽錦兒說了你家中……嗨,瞧我這記性。”她蹙蹙眉頭:“好端端的怎麽說到這兒來……”
“……倒也不打緊。”辛夷垂下頭去,起身一福,解釋了句。“辛夷如今還要感謝老夫人您的體貼。”
知道她說的是沐方錦那幾日宿在西府的事情,老夫人倒是也搖搖頭:“你快坐下坐下,好端端的又謝我做什麽。這東西二府終究都是沐家,你也不必太過在意。唉,過兩日就是冬兒的大喜,我們不說那些傷心事……”
辛夷點點頭,“聽公子說,老夫人您也準備了不少禮物要送給程小姐。程小姐前些日子便說了想要見我,若是老夫人不便參加婚事,不如就由我來代老夫人去送這份心意吧?”
“也是。唉,我這年紀大了。喜歡熱鬧……但是真是湊不起這熱鬧嘍。”她感慨良多的說。微微一頓回答:“由你送去也好,你就代老身去送這一趟……冬兒這個姑娘,從小我就喜歡。”老夫人說著,眼神飄渺,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她比錦兒也小不了幾歲,算是青梅竹馬……嘖,如今冬兒都成婚了,你說說,這錦兒還是這麽赤條條一個呢。”
辛夷聽罷連忙寬慰道:“老夫人這話倒也不準,您看公子到底還有幾位如夫人呢,算不上一個人吧?”
“光有如夫人有什麽用,錦兒不喜歡我也沒辦法……他總說自己不急著娶妻,唉,他不急,你看老身比他還急呢。”
辛夷聽罷隻作輕笑,不答腔。
“錦兒總與老身說,是要找一位真心喜歡的姑娘做妻子,雖然老身也喜歡那些大家官宦的小姐,但誰讓他是我沐家唯一一根獨苗呢?我如今也看開了……隻當隨他喜歡……”
辛夷一聽這話中有話,儼然是又朝她和沐方錦身上拐,趕忙回答:“老夫人,公子這喜歡與不喜歡是一回事,可合不合姻緣又是另外一回事。師父教給我的是算命之術,故而……我還是更信命些。”
自然,沐大娘怎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也隻能輕笑一聲回答:“也是,恐怕是我這老婆子想的多了,這兒孫自有兒孫福,有些事情若是管了……反而難不準會落埋怨哩。”
末了辛夷隻能賠笑了聲,再都不好回答,隨後問了聲安,便再度退出門去了。
沐大娘這旁敲側擊,再算上對自己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看來上次來東府那趟之後,老夫人怕是已經將自己看成了準兒媳婦的候選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