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之位……太子之位!
早就料想過二殿下絕非俗物,可沒想到竟是這麽強大的競爭對手……甚至說,數年之前,這太子的位子他已屬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隻因變故而一貶出京。
本以為二殿下會借今天一事而讓自己背上欺君的罪名直接一棍打死,但萬萬沒料到這方才是拉開了序幕。如今二皇子風頭正盛,如若是真讓他當上太子,以後成了一國之君,那到時候三殿下、甚至為三殿下充當軍師的沐方錦都決然不會有好果子吃。
所以……
她看看手中的算簽,緊緊握住。
“就算這是命……這回,我也要逆天命而行了。”
如此下定決心,辛夷方才抽身離去。而剛行至宮外門口,卻見一人影閃過,辛夷低著頭走路,險些與那人撞個滿懷。
辛夷下意識的抬眼去看,隻瞧見那雙熠熠的眸子。
“真是巧啊,我們又見麵了。”
她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民女給易將軍請安。”畢竟是在皇帝的家門口兒,辛夷料他也不會魯莽行事,故而彎身福了福。“本以為將軍還要些時日才能回京呢。”
易北辰嘴角一勾:“怎麽,怕我?躲著我?”
她沒回答,隻是敷衍的揚了揚唇角。
“聽說,你住在沐府?”
“這是自然。”辛夷直視他的眼睛,淡然的說:“不光是我,佩蘭和半夏也住在那。”
他劍眉微擰,仿佛有些不悅:“這不妥當,你若住在他家,還不如在我那……抑或我另找一處房所給你。”
辛夷見他又開始套起關係,再度彎身福了福:“這大可不必,我在沐府住的十分習慣,而且去年的時候,我也一直都住在他那的。”
易北辰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仿佛針尖似的。他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今日你就給我搬出沐府!”
“少開玩笑了,我敬你方才喚你一聲將軍,我若不敬你,你當你是誰?”辛夷見狀,也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我憑什麽聽你的。”
“就憑我是你夫君。”
“那些根本就不作數,你又何須再用那些東西威脅我。”辛夷念及這裏是宮門口,再怎樣易北辰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不至於會與她太過糾纏。“你若真喜歡辛夷,那兩個月後的婚禮,您可定要參加呀。”
易北辰深深的吸了口氣,仿佛在壓抑著火氣。他額角的青筋都微微暴突,可終究還是咬著牙將火氣壓下。
辛夷見狀,愈發清楚他心有忌憚,故而幹脆又福了福:“想必將軍您是去見二殿下的吧?若是耽誤了時間那可不好,您還是快進去吧。”這話說得陰陽怪氣,著實惹得他火氣更甚。
最終易北辰竟化為冷笑一聲:“好啊,卓辛夷。”他哼笑著回答:“那我們就等著,看看有沒有那麽一天。……我倒要看看,那沐方錦究竟能護著你囂張到幾時。”
說完這話,易北辰繞開辛夷便走進宮門,而辛夷回過頭看看他的背影,也終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
自己才回京沒幾天,這易北辰十成八九是追著自己來的。
本以為話都說到那份上了,他也該知難而退,誰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不過見易北辰這堅決勁兒,怕是就認準她這一隻瓜了。
但……算算婚期也快近了,到時候自己和沐方錦成了婚,誰還會認跟易北辰那廝的老黃曆!到時候名不正言不順,他自然也就不會這麽死纏爛打。
想及至此,她鬆了口氣,告別一早上的糟糕心情,轉身上了馬車,一路朝東府行去。
而等到辛夷回到東府的時候,方才中午。甫一進門,卻見林強已在門口等候:“姑娘,您回來了。”說著,十分自然的讓下人接過她手中的算簽等物。“這一趟還順利嗎。”
“還好。”她沒有說太多,隻是中庸的回了句,而後反問道:“說來公子呢?”
“公子在客廳,李大人今日來了,正與公子一敘。”林強回答。
“李大人,可是李沉李公子?”
“正是。”
李沉來了?這麽一想,真是許久未見他。“那我也去看看。”說了這一句,她便提起裙角快步朝著客廳走去,而後十分豪氣幹雲的推門而入,真沒拿自己當外人。
而時間仿佛就在她推開門的一刹那定格。
……
“噗哈哈!!”正在辛夷怔了半刻後,連門都來不及關,便是一陣狂笑。“李公子!李公子您這是怎麽了呀!!哈哈哈……”
“別笑了,有什麽好笑的。”李沉眼神一躲,伸手揉了揉鼻子。牽著臉上的一處擦傷,呲牙咧嘴了好半天才消停。頭上的冠發已經鬆了,頭上沾著灰土,不光是灰頭土臉的,就連衣裳也皺皺巴巴,顯得有些髒兮兮。
這哪裏像先前所熟悉的那個紈絝公子哥兒呀!
見李沉這副慘狀,辛夷卻是怎麽也繃不住笑,就連一旁的沐方錦都不大厚道的彎了嘴角嗔怪道:“你看你,我方才看阿沉的時候還是好容易才憋住不笑的,結果你一來……我這也……”
“阿錦你不許笑!哎呦好疼……”
辛夷雖然也笑他,但還是招呼著外頭的侍女:“我說你們愣著做什麽呀,還不快點弄些熱水和藥酒來給李大人收拾收拾?”
“哼,也就小辛夷你心善。”李沉聽了這,訕訕的白了沐方錦一眼:“我都坐在屋裏好一會兒了,那廝都不想著給我弄盆水洗個臉!”
沐方錦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德性,優哉遊哉的說:“倒是阿沉你自己怎麽不說呢?”
“我又、我又不知道現在我是什麽樣子!”說著,他又朝臉上抹了兩把:“就阿錦你最壞,連說都不說一聲,不告訴我,就這麽讓我做這幹等著!難道一會還要讓我這副樣子再離開你沐府嗎!”
“何止呢。”沐方錦歪頭淺笑:“若是能讓玉遙見到你這副樣子,那才叫個精彩。”
“阿錦你欺人太甚!!”
“誰叫你翻牆都不會翻,從牆頭摔下來了不是。”沐方錦悠悠然的伸手一指,卻讓李沉臉上赧然一番,很快的扭過頭去。
翻牆……
辛夷聽到這,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語重心長的望向沐方錦展開批評教育:“二師兄,這就是你不對了,雖然你不喜歡李大人和原主子的事兒,但李大人好歹是你好基友……不至於都不讓他走門,非要翻牆而入吧……”
“胡扯什麽,誰不讓他走門了。”沐方錦看看她,又轉頭看看李沉:“他?他是被他老爹禁足在家裏了,從家裏大門沒法走,翻牆……”
之後的事情辛夷就知道了。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望向麵前這位灰頭土臉一臉落魄的李郎中,無奈道:“真沒想到翻牆這種事您都做得出來,沒摔傷吧?”
李沉一聽這話不免又碎碎念起來:“哼,阿錦你看看你,真沒良心,還不及咱們小辛夷呢……”
“……誰跟你咱們……”
但李沉絲毫不在意這些細節,而後對沐方錦開始血淚控訴:“你當我樂意這麽急著出來見你!還不是前些日子你派人來說想要問問我鍾陌有沒有跟我說過什麽的……我一想鍾陌那小子能有事找你,那一定是了不得的,這才翻著牆跑來看你!結果你竟還不領情!反而笑話我!”
沐方錦麵對如此倒是依舊淡然:“看我?你是真擔心我……還是偷偷摸摸想見玉遙?”
他一陣語塞,而後結結巴巴的反問:“這、這有區別嗎!”
“廢話,你看你自己都前言不搭後語了,還在這兒狡辯呢?”沐方錦哼笑了聲:“對,我就該讓你現在這副德性見見玉遙,讓她看看咱們那位李公子是多麽的……”
“別別別!”李沉趕忙抱住頭來將自己縮進椅子裏,“阿沉我真是怕了你不成!”他痛苦的說:“剛剛我還擔心鍾陌知道我翻牆而出,你就別用這種事情再嚇唬我了好嗎!”
“哦,不用這種事。”沐方錦一看就是好兄弟,講義氣,就算李沉想要撬了他的馬子,我們沐大公子也一樣大度異常:“那我一會兒就去尋鍾陌,告訴他咱們李沉李公子為了見心中所愛不惜翻牆從禁足的家中脫出……隻是身手差了些,摔下牆頭來。……然後將這件事寫入《官員調查錄》……你覺得如何。”
辛夷覺得李沉此時都快被沐方錦欺負哭了,“阿錦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他哭喪著臉道:“咱們說點正經的……阿陌尋你到底是什麽事啊!”
沐方錦此時端起茶盞來,自在的抿了口茶,而後清了清嗓,將茶盞又撂了下:“倒也沒什麽,隻不過就是阿陌說你是大嘴巴,不讓我告訴你。”
這一瞬間,李沉仿佛更加鬱悶似的,將頭垂得更低了。而這個時候,侍女已經端著熱水來了,辛夷將毛巾遞了過去,順便幫著摘掉了李沉頭上的一小段枯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