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蘭心裏的那個氣啊,直覺得瞬間就衝上了腦門。直氣得她渾身顫抖,臉頰緋紅。滿園的冰雪,映著她幾乎就要著火的眼神,竟然令人獵獵不敢仰視!
太過分了,簡直是太過分了。
這孫雨,算是個什麽東西啊?他隻不過是一個姨娘的表親,說得近了,是來吃折食的,可說得遠了,在這薛府之中裏,連個體麵下人的位置都算不上。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奴才,他竟然敢口出狂言,還敢汙蔑府裏嫡出的小姐,但凡有心的人,都會覺得氣憤,或者是不平,可是,唯有薛勇強,聽了孫雨的話,反倒懷疑薛凝蘭的為人,不得不說,薛勇強的行為,實在太令人失望了吧!
在場的人,眸子裏都流露出說不出的歎息意味——有親爹如此,實在是薛凝蘭的不幸,實在是薛府的不幸啊。
薛凝蘭小臉氣得通紅。她眼神灼灼地望著薛勇強,還未說話,眼淚已經滾滾落下——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她的親爹麽?為什麽,她感覺到的,隻是他的涼薄和無情,半點都感覺不到他的慈愛和寬厚呢?
觸到薛凝蘭羞憤的眼神,薛勇強隻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再一次略顯責備地說道:“蘭兒,丫頭也是父母生的,你怎能如此過分呢……這件事,爹爹幫不了你了。”
薛凝蘭頓時氣結,眼圈紅了又紅,淚水始終在眼裏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一側的段青茗見狀,微微地歎了口氣,連忙伸手拉了薛凝蘭一把,低聲對她說了句什麽,示意她稍安勿躁。
這邊,孫雨有了薛勇強的支持,腰杆兒挺得更加直了。他不屑地望了薛凝蘭一眼,微微的撇了撇嘴,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喲,我說二小姐啊,我可是記得,在你院門口的時候,聽得你把那茶杯摔得山響的呢……這你自己做下的事情,怎麽到現在卻不敢承認了……你不承認也是不要緊的,海棠一定會講出真相出來的!”
是的,海棠說了,今生主認定他了。所以,孫雨篤信海棠一定會站在他的這一邊的。因為,隻有他,才是那個可以救海棠出火坑的救世主啊!
想到這裏,孫雨的胸膛又再挺了一挺。他飛快地遞了個眼色給三姨娘!
三姨娘看到孫雨胸有成竹的眼神,也冷冷地甩了甩帕子,在一旁起哄道:“是啊,就是啊,不知道二小姐這著的是哪門急啊,其實,這事再簡單不過了,隻要等海棠一開口,真相不就大白了麽?”
薛夫人臉色一片慘白,她望著薛勇強,再看看薛凝蘭,隻覺得心裏的悲憤堵得她幾乎窒息——自己當年真的是瞎了狗眼啊,才嫁給了這個男人,且不管以後如何,就是現在,他的眼裏,就已經沒有自己了呀!
海棠是薛夫人一手挑選出來的,她並不擔心海棠會誣陷薛凝蘭,她傷心的是,這個男人對自己親生女兒的態度……
海棠的名字,被數次提了起來,她也成功地成了眾矢之的。海棠也不等薛凝蘭呼喚,就款款上前,她在薛凝蘭的身後站定,不卑不亢地朝薛勇強福了一福,然後,朗聲說道:“回老爺的話,這位孫公子可能記錯了罷,雖然老爺和小姐作主,將奴婢許給了他。可是,奴婢從來沒有私下裏見到過他,更沒有約過他什麽……”
海棠容色俏麗,一臉的冰雪傲氣,她望著薛勇強,微微一笑:“奴婢不知道這位孫公子是有心誹謗小姐,抑或是受那些居心叵測的人暗中指使,借了海棠的名字來汙蔑小姐,可是,小姐是天底下最仁慈的主兒,對我們這些下人們,莫說是打罵了,即便是疾言厲色,也是沒有的啊!”
聽了海棠的話,薛勇強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難看極了。他憤怒地看了海棠一眼,狠狠地甩了甩手。
海棠被薛勇強的舉動一嚇,她連忙朝後縮了一下,身後,有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握緊海棠的手,使勁握了一下。海棠回頭,正看到薛凝蘭和段青茗溫柔的眼神。她輕輕地籲了口氣,低聲說道:“謝謝小姐!”
這邊,三姨娘和孫雨萬萬沒有想到,海棠竟然會否認一切。
孫雨心裏一急,正看到了薛凝蘭握緊海棠的手,以及她看向海棠的眼神,孫雨的腦袋裏,靈光一閃,他連忙伸手一指海棠,大聲地說道:“姑父,你想想啊,海棠可是二小姐的丫頭,若是她虐打海棠的話,海棠哪裏敢當著她的麵說出來呢?傷,海棠的身上,有傷的啊。我親眼看到的!”
說完,他竟然不顧一切地衝到段青茗、薛凝蘭,以及聶采月的身邊,一把推開薛凝蘭,用力拽過海棠,使勁地朝著薛勇強拽來。
隻聽身後一聲驚呼,聶采月被孫雨粗魯的動作帶倒了,她的頭,正好磕在一側的椅背上,痛得她眼淚立時就出來了!
聶夫人一看,連忙扶過聶采月:“月兒,月兒,你別嚇為娘啊,你怎麽樣了?”
聶采月的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她虛弱地倒在聶夫人的懷裏,淒慘地喚道:“娘,痛,痛!”
聶夫人伸手撫過聶采月的傷口,再縮回手時,指尖一片殷紅。
饒是見多識廣的聶夫人,看到自己的指尖沾染了女兒的鮮血,也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頓在那裏,頓時說不出話來!
一側的薛凝蘭連忙低頭喚道:“采月,采月!”
然而,聶采月甚至來不及說什麽,隻來得及看了薛凝蘭一眼,便掉頭暈了過去。
段青茗也走上前來,望著聶采月開始流血的傷口,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幫助薛凝蘭的事情,是她提出來的,可現在,不但聶采月的丫頭遭了罪。就連無辜的聶采月,也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這讓段青茗的心裏,一時受不了了!
段青茗和薛凝蘭對望了一眼,彼此眼神慘淡——若聶采月有事,她們兩人,怕都不會放過自己的!
再看薛勇強和三姨娘這邊,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海棠的身上。
孫雨拉著跌跌撞撞的海棠來到薛勇強的身邊將她的衣袖向上一捋。滿以為會露出自己想要的傷痕。
然而,令他驚訝的是,海棠的手臂白皙如玉,哪裏有半點的傷口呢?
孫雨望著海棠的手臂,一時張口結舌起來:“海,棠……你身上的傷口呢?”
海棠氣憤地說道:“哪來的什麽傷口啊,從小到大,小姐待海棠猶如姐妹一般,什麽虐打啊,什麽傷口啊,孫公子你是不是看錯了?”
孫雨呆呆地望著海棠,似乎不相信那個片刻之前,還對自己溫柔如水的女子,會翻臉無情,待他驚醒過來之後,忽然瘋了一般地去扯海棠的衣服:“不,我不信,明明有傷口的,明明有傷口的……”
海棠連忙用力護住自己的衣襟,這邊,轉過頭來,大聲喚道:“小姐,小姐救命!”
薛凝蘭忽然醒悟過來,她上前兩步,伸出手腕,用盡全力,朝著孫雨的臉上揮去。隻聽半空之中,傳來“啪”的一聲脆響,滿麵怒氣的薛凝蘭已經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在孫雨的臉上。
冰雪容顏,倒映著薛凝蘭的一臉怒容,那樣冰雪琉璃,又令人緊張得不敢透氣的冷言厲色,竟然令在場的人的呼吸都滯了一滯。
流風過,帶來薛凝蘭冰雪一般的聲音:“你,放肆!”
孫雨被薛凝蘭的這一巴掌,徹底地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