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淩宇這下就更加不明白了,什麽叫適可而止啊?他剛才的話,可沒有一句是針對性的好不好?全部都是甜言蜜語+旁敲側擊好不好?
還適可而止呢?段譽這小子的腦袋瓜子裏,是不是進水了?
誰知,段譽隻是用“鄙視你,沒道理”的眼神,淡淡地看了炎淩宇一眼,然後,挺了挺脊梁,輕描淡寫地說道:“就好比你倒了一杯水,想加點蜜蜂吧……加了一勺,感覺蠻甜的,可是,又覺得不夠,於是,將整瓶蜂蜜都倒進去了……膩都膩死了,你讓人家怎麽喝呢?”
這下,炎淩宇終於被段譽絕倒了!
倒了一瓶子一蜂蜜,想來這話,隻有段譽這種人,才想得出來吧?
而段譽,早不理炎淩宇了,而是在另外一個暗衛的帶領下,也準備去換衣服,梳妝去了。空蕩蕩的正廳門前,就隻剩下炎淩宇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裏,先看看段青茗的背影,再看看段譽的背影,無奈之下,也去更衣梳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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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青茗換了衣服,打扮整齊,走出屋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後邊的院內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段青茗循聲走去,漸漸聞到了極其清雅的梅香,那個暗衛女子,領著段青茗一路向前,卻在一座雅致的院落外停了下來。那暗衛女子低聲說道:“段小姐,奴婢隻能送您到這裏,這後院,奴婢等不是能進去的,您請自便吧!”
段青茗點了點頭,那女子快速地離去了,琴聲,還在遠遠近近地傳來,段青茗信步走近,遠遠地,隻看到梅瓣紛紛而落的梅林間,有一抹淡色的身影,正在輕彈琴曲。段青茗傾耳細聽,不由地驚歎一聲:“呀,【廣陵散】。”
仿佛為迎合段青茗的話,琴聲戛然而止,院內,那個一身淡色衣衫的身影,緩緩轉過身來,正是妖媚天成,美得不成樣子的炎淩宇!
他眸光瀲灩,神色溫和,回頭朝著段青茗微微一笑:“這首【廣陵散】可謂是千古絕唱,隻可惜,世間隻餘下半闕而已!”
段青茗笑了笑:“天地圓缺,處有遺憾,更何況曲乎?”
輕風吹亂一樹梅。段青茗臉上的恬淡而開朗的笑意,頓時驚呆了眼前的炎淩宇。
淡粉色的長裙裹身,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她墨玉般的青絲,綰了個精美的飛仙髻,頭插貴妃流彩釵,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隨意點綴發間,讓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薄施粉黛,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雙頰邊若隱若現的扉色,令人怦然心動。
紛落的花雨,由她的身後輕輕落下,更照得她容光照人,風姿綽約。
炎淩宇看著,頓時有些呆住了!
隻見段青茗走上前去,以指尖撥琴,一觸之下,悠揚的琴聲便猶如流水一般,一瀉而出!
段青茗揚了揚眉,忽然脫口而出:“焦尾……這可是已經失蹤了幾十年的焦尾?”
炎淩宇奇道:“你還認識焦尾?”
這個段青茗,驚喜未免太多了吧?
段青茗答道:“嵇康大師在‘亡命江海、遠跡吳會’時,曾於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他依據木頭的長短、形狀,製成一張七弦琴,果然聲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為“焦尾”。這張琴彈奏起來,音色美妙絕倫,蓋世無雙。是世間難得的珍寶啊!”
炎淩宇聽了,長長地籲了口氣,似在惋惜,又似在緬懷:
“是啊,這世上,千裏馬常有,伯樂卻不常遇。誠如此琴,若然不是大師恰巧經過,並取而化之,鍛造為琴,相信那一塊木頭,早就化為灰燼,消失在這個世間了。又哪來的今日之傳奇?”
段青茗點了點頭,她愛惜地撫著琴身,不由自主地開始撥動琴弦。
一曲【廣陵散】,在段青茗修長如玉的指尖,完美地詮釋。
世間皆知,【廣陵散】傳世,隻有半闕。下半闕,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失傳。剩下的,唯有上半闕而已。
段青茗的思緒滑動於指尖,情感流淌於五玄,天籟回蕩於蒼天,仙樂嫋嫋如行雲流水。可在曲目將盡時,卻轉而高亢起來。
整個梅林間,忽然風停雲滯,人鬼俱寂。段青茗的琴聲中,宛然有錚錚有鐵戈之聲,雷霆風雨迎麵來,戈矛縱橫,殺聲震天。
一時之間,就連炎淩宇都呆住了。段青茗彈的這一曲,竟然有廣陵散之下半闕?
要知道,廣陵散的下半闕,在三十年前,不是已經被人毀之,焚之,再也無法現世了麽?可而今,竟然段青茗的指尖彈奏出來?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炎淩宇靜靜地望著那個一身白衣的女子,眸色漸漸深了一些,再深了一些——段青茗,你究竟還有什麽東西,是我不知道的呢?
段青茗手撫琴弦,腦子裏,有前生的鏡頭胡亂地閃過,血色,再一次彌漫了段青茗的心。、她停下手來,暗中吐了口氣,微微一笑,隻淡淡地說道:
“是的,這是我無意之中得來的!”
在前生,就因為段青茗的丈夫白遠皓,生性風流,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段青茗半路出師,最是愛琴,所以,勤奮練習不說,還將白遠皓引以為憾的【廣陵散】下半闕詞,費盡心思得來!段青茗的本意,本是想等自己學會之後,給白遠皓一個驚喜的。
可段玉蘭,則給了段青茗一個更大的“驚喜”。自然的,隻有無盡的驚,卻無一分的喜!段青茗微微地閉了閉眸子,且不說白遠皓喜歡段青茗的心意與否,就連她自己,以及一雙兒女的命,就已經枉送在段玉蘭的手裏!
段青茗心中平靜下來的恨,再一次呼嘯而來,差一點將她淹沒、她用力一握緊了手心,微微地閉了閉眼睛!將眸子裏的血色,遮擋開來!
炎淩宇望著情緒起伏波折的段青茗,漸漸地,說不出話來!
過了良久,段青茗這才緩緩回過神來,她輕輕地吐了一口濁氣,輕聲說道:“我失禮了!”
說完,站起身來,就要轉身而去!
炎淩宇望著那個身影落寞,眸光黯然的男子,忽然開口道:“等一下!”
段青茗站住了,卻沒有回頭,她似乎在等炎淩宇的問話!
說實話,在炎淩宇的心裏,對段青茗是存在著諸多疑問的,比如說,段青茗怎麽會有這樣冷酷而嗜血的殘暴眼神,比如說,她琴音裏的殺伐之音,究竟是為了什麽?
而炎淩宇最大的疑問就是,那把穿月弓,段青茗究竟藏匿在了什麽地方,眾人遍尋而不得呢?
仿佛明白炎淩宇想問什麽,段青茗淡淡地說道:“人人皆有過往,我不問你,你不問我。”
炎淩宇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來:“其實,我想問的是,你究竟把那穿月弓藏匿在了什麽地方,那個黑衣人,才遍尋不著的?”
因為,炎淩宇十分了解那個黑衣人的——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又能得到穿月弓的話,他肯定在段青茗處尋了不知道多少次,直到遍尋不遇,才想到出此下策,去逼迫段青茗的!
自然了,炎淩宇也是十分想知道,段青茗究竟將那東西放在了什麽地方,才逼得那個黑衣人露出了馬腳的?
段青茗生生地愣了一下!隻一下,她很快微笑起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