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蘭的眼前,仍舊是昏昏黃黃一片。就仿佛是濃煙裏的倒影一般,看得朦朦朧朧的,隻看到一個輪廓。
可是,雖然隻看得到一個輪廓,她的下手一,還是很重的。此時,她隻看到一個身影,影影綽綽的。那就是跪著的,月華和月秀的身影。
段玉蘭原本就受了委屈,早就愁著沒處發泄呢。現在,可被她逮到機會了。於是,她就可勁地罵,大聲地罵,舒暢地罵,氣憤地罵,甚至是不顧形象地罵。
冷風,吹起她被摔亂的頭發,更顯得她象潑婦一樣的不可理喻。因著冰冷的風,她的臉上,更是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猙獰,現在,她被段青茗打腫的臉,也似乎好了許多。
隻要一想起段青茗的一巴掌,還有段青茗所說過的話,段玉蘭的怒氣,就更加上升了。似乎,段玉蘭不是在罵月華和月秀,而是在罵一那個敢一巴掌打了她的人,又或者說,她是在要將在段青茗那裏受的濁氣,全部都吐出來。
段玉蘭倒是越罵越痛快了,月華和月秀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可是,臉色雖然難看,卻不敢給段玉蘭看到。
月華和月秀老老實實地跪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一下,更不敢上前提醒段玉蘭,這後花園裏,走的人太多,若是罵得太過了,一定會有人告訴老爺的。
總之,月華和月秀明白段玉蘭的脾氣,她罵的時候,你讓她罵個夠。她打的時候,你讓她打個夠,但凡有一點不順心的。她就要把氣全部出完為止,若是你不讓她出完的話,那麽,豈一個“慘”字了得?
來來往往的丫頭、婆子們,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可是,這訓人的是誰啊,那可是二小姐啊。所以,誰敢上前,誰敢勸?大家夥啊,看到她,躲都躲不及呢!
月華和月秀臉皮薄,看到被人這樣看著,難免有些難堪。可是,時間久了,她們倒鎮定下來了,這二小姐脾氣,滿府的人,都是清楚的,她這樣罵,固然受委屈的是自己,可是,丟臉的,卻是她啊。若在以前,月華和月秀,還懼怕著劉蓉,所以,會不怕死地向前去勸。可現在,劉蓉已經倒了,大小姐勢起,大少爺如魚得水。這會兒,劉蓉的威脅,已經不管用了。既然主子是這樣的主子了,那麽,就別怪她們,丫頭變成這樣的丫頭了。想到這裏,月華和月秀的心裏,倒坦然了。
段玉蘭站在那裏,可勁的罵,月華和月秀,相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她們先是由懼怕變得麻木,再由麻木,變得沒有知覺。
是的,現在的月華和月秀,不但腿上沒有感覺,身上,也沒有絲毫的感覺了。
正在這時,對麵,走來了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
那個小小的身影,身著一件淡藍色的長棉衣,腰裏係著如意扣,一隻精巧的玉佩,在他小小的腰間,一晃一晃的,好看極了。
再看他的一張小臉,光潔白皙的臉龐,嘴角微微地向上彎著,透著看似天真的完美。他生著一對烏黑溜溜的眼眸,黑白分明,一笑之時,猶如鴻羽飄落,甜蜜如糖,可是,他若板下臉來,靜默之時,則冷峻如冰。小小的年紀,已經泛著十分懾人的氣勢。
再看他那稍微濃密的眉,小巧精美的鼻子,還有略帶著壞笑弧形的絕美的唇……那一個粉琢玉雕一般的小小孩童兒,雖然年紀隻有六、七歲大小,可是,他的一舉一動,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你若再細看,他那神采飛揚的樣子,這哪裏是人啊,這根本就是童話中的小小版的白馬王子嘛!
這前麵的小小孩童,若是童話裏的小版型的白馬王子的話,那麽,跟在小孩兒身後的,就是一個宛如天人的少年了。
那個少年,大約十二、三歲的年紀。他一身的黑衣黑發,衣的長擺,在這一閃而過的風裏,飄飄逸逸,微微拂揚。襯著這冰雪折射的炫麗光芒。這個小小的少年,直若神明降世。
再看那少年的肌膚,白皙如玉,遠遠近近地在雪和日的光影裏看來,似有光澤,在隱隱地流動。他的一對眸子,流光溢彩,流轉之間,似乎閃動著一千種琉璃的光芒。
那個少年,容貌如畫,飄逸如仙。他乍一出現在這花園的小徑裏,第一眼看去,給人的感覺,漂亮得根本不似真人。即便他隻是隨便穿件黑色的袍子,外披一件毫無花哨的大氅,微風吹過,衣衫飄蕩,那樣的氣質和風度,就已經足以震懾人心。
那些路過的小丫頭們,其實早就看呆了。她們傻傻地站在那裏,呆呆地看著那男子飄然而過,似乎連行禮都忘記了。而不得不說的是,那容顏看多了一分,便在心裏,又多了一分震憾。可以說,就算是天使,也絕對不會比這男子更美。而且,他的美,越看,便真令人震憾。而不會褻瀆。可以說,這種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麗,根本不能用任何的言詞來形容。
這兩個男子,不用說,就是炎淩宇和段譽了。
段譽原本對自己的容貌,就比較自負。可此時一看到炎淩宇雷到一片的樣子,他的心裏便不閱了,暗暗的,在心裏腹誹道——沒事長這麽好看做什麽,難道你不知道,別的人,會很有危機感的麽?
段譽暗暗地想著,不由地白了一眼炎淩宇。
而炎淩宇,則在想著別的事情,看到段譽的眼神,不由地疑惑道:“你瞪我做什麽?難道說,我做錯什麽了?”
聽了炎淩宇的話,段譽無語望天。他沒好氣地說道:“我隻是看看你,待會兒看到我姐姐,能不能幫你留個全屍。”
段譽這一開口,炎淩宇立時有些氣餒了。
是啊,他拖了那麽久,才帶著段譽回來,真不知道,段青茗會怎樣對待自己……
段譽看到炎淩宇氣餒了,心裏也平衡了一點兒,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經開始流口水的丫頭們,然後,邁開大步,朝著前麵走去——哼哼,大少爺他,就是美男子一枚啊,犯得著這些花癡丫頭們,一個一個的,邁不開腳步的樣子麽?
段譽原本滿心都是氣,可是,再轉一個彎,他就看到了正在那裏破口大罵的段玉蘭。
段譽平日裏,即便在自己的屋裏都盛裝打扮的段玉蘭,此時頭發亂了,臉上的粉掉了,左臉,還是紅腫,紅腫的,象是被誰打了。再看她正叉著腰,怒氣萬分地怒斥著自己的丫頭們,看她的樣子,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和街上的潑婦,並沒有什麽分別。
段譽饒有興趣地望著段玉蘭,原本緊繃著的小臉,驀地鬆了一下。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忽然朝著段玉蘭的方向,大聲地笑了起來:“喲,二姐,這是誰惹你生氣了呢……這大雪天的,罰了丫頭事小,可是,若是氣壞了自己,可就事大了啊!”
段譽的腳步,倒是極快的,那他一邊說,一邊笑。他說著,說著,就走到了段玉蘭的麵前。
段玉蘭的眼前。已經由先前的漆黑一片,變成了現在的模模糊糊,無論看什麽,都象是一團黑影一般。
可是,這段玉蘭雖然看不清楚,這耳朵,還是十分靈敏的。而且,段玉蘭即便是耳朵不靈,可是,熟悉的人的聲音,她還是可以聽出來的。她一聽那個滿含諷刺的聲音,就知道,這眼前的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段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