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若段譽知道,炎淩宇至所以答應做公雞,是因為把自己的姐姐,都歸於雞之一類的話,卻不知道,他又會做任何想了。
炎淩宇看著段譽小小的側臉。看著他在冷風裏被凍得通紅的臉蛋兒,再看看他忽然笑起來的唇度的弧形,忽然發覺,這個五官長得和自己的姐姐隻有五分相似的人,此時的眼神和舉止,都象極了那隻倔強的小狐狸。
或者說,就因為這些相似,炎淩宇就對段譽多了幾分的眷顧吧?
聽到炎淩宇的笑聲,還自認為公雞,身邊的暗衛們都不覺得驚異起來。平日的炎淩宇,相當嚴厲,可是,卻不算苛刻。
又或者說,炎淩宇所謂的嚴厲,是有針對性的,而且,隻是表現在某一方麵。剩下的,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通常,炎淩宇的態度,就會選擇性地漠視。
可是,炎淩宇很少笑。他的笑,猶如寒冰層裏伸出來的冰花一般,雖然璀璨奪目,可是,同樣的寒氣凜人。
而這一次,卻是不同的。他的笑,同樣璀璨無比,可是,那笑裏的薄冰,卻似乎消失了,一霎間的明亮,猶如春回大地的溫暖。
那些暗衛們都相互看了一下。看來,這段家姐弟,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姐姐如此,弟弟也不遑多讓。
炎淩宇左右看了一眼,看搜尋得差不多了,於是,抬手,做了個“離開”的手勢。他自己,就地轉身,帶著段譽,率先朝遠處走去。
炎淩宇自然是坐馬車來的。隻不過,那馬車被停在了較遠的地方,現在,要靠步行走過去了。
破廟裏的暗衛們,還在嚴密地注視著這老頭兒的一舉一動,似乎生怕他會突然撲出去,對自己的主子不利一般。
沒有人看到,當段譽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那個老頭兒原本毫無光澤的眸子裏,似乎閃出了什麽樣的異彩。他眯起眼來,深深打量著段譽,似乎一下子,要看到他的心底去。
然而,段譽走了。
老頭兒朝窗外看了一眼,隻見那些暗衛們正分批離去。而炎淩宇還站在空地上,望著垂頭喪氣的段譽,不知道在安慰什麽。
事實上,炎淩宇根本就沒有指望段譽能問出個什麽來。現在,看到段譽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兩個人又進行了簡短的聖誕,然後,炎淩宇摸了摸段譽的頭,拉著他,轉身準備離去。
原本,炎淩宇隻準備多了一件衣服,卻讓段譽給了那個乞丐老頭兒。所以,現在段譽,依舊是衣衫單薄,在這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炎淩宇看到了,將段譽的肩膀攬了一攬,恍然覺得指尖觸及之得,猶如冰坨。炎淩宇伸手解下自己的大氅,然後,小心地披到段譽的身上去。並幫他係好。
可是,那大氅是炎淩宇的,六、七歲的小身板兒,顯然的比之炎淩宇矮了一截兒,此時,炎淩宇的大氅,披在段譽的身上,生生地長了一大截,被段譽披著,拖到了地上,那樣淺淡的顏色,就在這清晨的淡光裏,從那些枯草上輕輕地拂過。長長的,猶如不停跳躍的花兒。
看到炎淩宇和段譽離去,首領,又是一個手勢,這些暗衛們,便交替著先後撤了出去,空空蕩蕩的破廟裏,又重新隻剩下老頭兒一個人了。
四周,再一次寂靜起來了。
那老頭兒,將段譽給他的大氅往破廟的地上一扔,自己走出了破廟。在段譽昨晚指揮禿子挖的坑之前,站了許久,又思索了良久,最後,竟然深深地微笑起來——這個小子,可真是個人才啊,自然了,若能得到自己指點一番的話,那麽,就成了天才了……
嗬嗬,原本,這天才也不是天生的啊,而是天教的啊。可是,他老頭兒,是個敢對天拔劍的人。所以說,這個天才兩字,除了他,誰還敢自以為是、大言不慚呢?
老頭兒捋了捋亂糟糟的胡須,望著段譽消失的方向,驀地流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出來——小子,怎麽辦啊,老頭兒已經對你感興趣了,你幹脆的,來一個投懷送抱怎麽樣啊?
段譽坐在炎淩宇的馬車上,靠了車壁上,蒼白著一張小臉,正在靜靜地喝著手裏的熱茶。
馬車裏非常的暖和,段譽的身上,也漸漸地有了溫度。
他望著炎淩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炎淩宇就坐在段譽的對麵,他把事先準備好的糕點,一樣一樣地端了上來,放到段譽的麵前。那些糕點,不知道是用什麽東西保溫著的,直到送到段譽手上的時候,還帶著微微地暖氣。
炎淩宇輕聲說道:“吃吧,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回去了,再吃飯。”
段譽隻是喝茶,而沒有急著吃東西。因為極度寒冷和缺水的他,現在最先要補充的,就是水分,至於吃食,若是吃得太急的話,反倒會傷到腸胃。反正,都已經餓了一個晚上再加上半天了,多一會兒,又如何?
段譽足足喝下了三壺茶,這才開始吃糕點,他剛吃完一塊兒的時候,炎淩宇又遞了一塊上來。段譽微微挑了挑眉:“咦,山水茶莊裏的桂花糕?”
炎淩宇微笑:“你最喜歡的……”
段譽扁了扁嘴:“誰說我最喜歡的?”
炎淩宇隻是笑,但笑不語。
段譽已經吃了兩塊糕點,肚子已經飽了一小半兒。現在,他幹脆扔下手裏的糕點,望著炎淩宇,淡淡地道:“說吧,你想問什麽……”
炎淩宇的眸光閃了閃了,他就知道,這個段譽,和他的姐姐一樣,都是狐狸的小狐狸,你若是想打他們的主意的話,可得先想想,自己會不會死都不知道死到哪裏去了。
話雖如此,可有些事,有些話,炎淩宇實在是奇怪,你知道的,炎淩宇對於世間的事,最缺少的,就是好奇心,可是,這個好奇心一起的話,怕無論如何,他都要追根究底了。
段譽賊兮兮地笑,笑得張狂,笑得得意——炎淩宇是吧?你別以為,他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沒有揭穿,是在給你麵子呢……哼哼,要知道,二十一世紀的人所學的,可是千百年來沉澱的精華啊,你想想啊,你這個古人,又怎麽比得到呢?
炎淩宇知道,自己徹底被段譽看穿了。
既然被看穿了,也沒有什麽好裝的了。
炎淩宇斜視著段譽,冷冷地說道:“小子,我對你好奇的事情,多著呢,你會一件一件地告訴我麽?”
是的,什麽術數,什麽心算,又什麽目測,又什麽概率,不得不說,這樣的話,炎淩宇根本就前所未聞,你叫他怎麽能不心生好奇呢?
段譽微微地閃了閃眸子,幹脆地說道:“不行……”
炎淩宇一時之間,有些挫敗。
好吧,不行,那麽,他就問別的吧?
炎淩宇想了想,又問道:“段譽,那麽,你告訴我,這些東西,是不是你姐姐教給你的?”
段譽翻了翻白眼,這個炎淩宇,是在套他的話呢?若說是姐姐教的,段青茗哪裏會這些東西呢?若不是姐姐教的話,那麽,你又是從哪裏學來的呢?看來,這次,炎淩宇真的是好奇極了才會這樣問。
段譽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不,不是的,這些,姐姐也不會!”
因為姐姐不是穿越來的,所以,姐姐也不會。
炎淩宇望著段譽,不說話,隻是想聽聽,他接下來,究竟想說什麽。
段譽看吊炎淩宇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又拿起了口餅,用力地咬了一口,這才喃喃地說道:“你們誰知道,我最討厭吃甜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