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月葭畢竟是心虛的,她左看右看的,又朝門外緊張地留意著,深恐怕炎淩宇會一下子走出來,然後,被那些嘴雜的人發現。
因為心有所思,所以,月葭正在注水的手,驀地頓住了。杯子滿了,溢到了桌麵上,燙到了段青茗的手。
段青茗微微蹙了蹙眉,對月葭的心不在焉表示不滿。
然而,月葭絲毫未覺。段青茗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月葭這才猛然回過神來。當看到段青茗紅腫的手,還有流在桌麵上的茶水時,月葭這才恍然大悟,她連忙放下水壺,拿著帕子去拭。然而,那麽多的水漬,怎麽能拭得幹淨呢?慌亂之下的月葭,竟然一不小心地將段青茗的杯子打翻在地。
段青茗輕輕籲了口氣,望著手忙腳亂的月葭,淡聲說道:“月葭,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麽?”
月葭的性子急,可是,幹活卻是個靠譜的主兒,交給她的活兒,從來是完成得又快又好,而且,從沒有試過象今天這樣,顧此失彼過。
月葭的臉,驀地紅了。她低下頭去,不敢再出聲了。
段青茗索性放下手裏的書,她望著月葭,說道:“月葭,你究竟瞞了我什麽??”
月葭揉著自己的衣角,低著頭,不敢說話。
段青茗望著明明有話說,可是,卻憋著不出聲的月葭,拉長了聲音,說道:“月葭……”
段青茗有個習慣,她若是生氣的話,就會拉長聲音叫對方的名字。現在這樣的音調,表示她已經非常的不悅了。
月葭看到段青茗生氣了,她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小姐,奴婢想問您,您的屋裏沒有人來過麽?”
段青茗看了一眼月葭,眼神有些奇怪地說道:“我屋裏有沒有人來,你就守在門外,沒有看到麽?”
月葭一聽,頓時愣了一下——原來,三皇子殿下隻是出現了一下,並未進來麽?
可是,明明月葭看到炎淩宇出現在窗口的啊,而小姐,正背對著窗口看書,難道光線被遮住了,她真的沒有感覺到麽?
這些問題,月葭是斷不敢問的。可聽到段青茗說沒有人來過,她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段青茗用手揉了揉眉心,她望著月葭,說道:“難道說,你就為了這事失魂落魄麽?”
月葭連忙說道:“呃……那個,奴婢剛剛出門的時候,看到窗口處好象有個人……”
話說到這裏,月葭猛然覺得自己的話十分的不妥,要知道,一個小姐家的閨房裏,哪裏會有什麽外人出入呢?這話若是傳了出去的話,那麽,段青茗的名聲,可真的完了。
月葭的腦筋轉得還算快,再看段青茗的臉色已經不悅起來。於是,她連忙吐了吐舌頭,說道:“哦,可能是奴婢眼花了,看錯了。”
段青茗再一次蹙了蹙眉,她望著月葭,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月葭,難道你不知道,解釋就是掩飾的道理麽……我看你不是眼花了,是心早飛到別的地方去了吧?”
月葭聽了,“嘿嘿”地笑了笑,說道:“奴婢的心還在小姐這裏,哪裏能飛到外麵去呢……”
段青茗看了月葭一眼,不說話了。
既然炎淩宇不在這裏,月葭自然的不用緊張了。她手腳伶俐地收拾好灑掉的茶水,雙將桌子擦幹淨,然後,又幫段青茗續了新的茶水,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順手,幫又拿起書本,開始看書的段青茗掩上了門。
月葭走了,段青茗手裏的書,卻再也看不下去了。
方才,月葭的神情,段青茗都看在眼裏。畢竟是跟了自己這麽許久的丫頭,這真話還是假話,段青茗一聽,就可以聽出來,而什麽眼花了的諸如此類的解釋,才純屬烏有。
可是,月葭究竟看到了誰呢?又是誰,會出現在自己的窗口處呢?而且,那個人的手腳如此之輕,自己居然半分都沒有察覺麽?
月葭的性格,段青茗十分的清楚,若是有人貿然出現,想要對自己不利的話,怕那個丫頭,早就叫了起來。可現在的問題是,月葭非但沒叫,還表現出一副比自己還要緊張的樣子,那麽,這解釋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對方是月葭十分熟悉,而且她堅信不會對自己不利的人。
可是,這樣的人,又是誰呢?要知道,平日裏,段青茗的朋友其實並不多,能隨意地出入她閨房的人,也絕對多不到哪裏去。而其中又有能力,又可以隨意出入這裏,而且次數最多的,要算是炎淩宇了。
想到炎淩宇,段青茗的眼角驀地跳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自從上次分開之後,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炎淩宇了。
想到這裏,段青茗不由地撫了撫自己的手腕。那裏,似乎還有隱約的疼痛,已經淡了許多的傷疤,在她白皙的手腕處若隱若現。有她在炎淩宇的生命垂危時,不惜傷害自己而留下的傷口。
段青茗的書,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微微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朝著窗口處望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窗外花葉競豔,春色撩人,濕潤的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段青茗深深地吸了口氣。
可是,無論是綠花濃葉,還是春葉爛漫,哪裏有半點的人影呢?
段青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或許真的是月葭眼花了吧?如若不然的話,以炎淩宇的脾氣,若是來了,豈有不進屋之理呢?
段青茗伸手關了一半的窗子,轉身想走,然而,就在這時,一樣小小的東西,進了她的眼簾。
那是一枚細小的佩飾,那枚佩飾象是鑲在衣衫一角的玳瑁,想必是因為有人走得匆忙而給落下了。就落在窗台的一角,不認真看,還真看不出來。
段青茗不由地心中一跳,她伸出手去,將那佩飾拿在手裏,仔細一看,忽然想起,她似乎在炎淩宇的身上看過。
那麽,真的是炎淩宇來過了麽?可是,這個可惡的人,來的時候,不作一聲,走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的聲息——難道說,自己救了他,他卻連一句最簡單的“謝謝”都不會說麽?
段青茗微微地垂下眼簾,伸手關了窗子——她怎麽忘記了?炎淩宇就是炎淩宇啊,他要做什麽,要不要和任何人說謝謝,可都是他的事情的啊,誰又能管得他呢?
想到這裏,段青茗握緊了手裏的玳瑁配飾,然後,靜靜地轉過身去。
段青茗沒有發現,在她關上窗子的瞬間,不遠處,有個黑色的身影,明顯地晃了一下。
那個人,正是月葭剛剛看到的炎淩宇。
炎淩宇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尾巴弱水。
此時,炎淩宇容色憔悴,臉色蒼白。他站在那裏,似乎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特別是看到段青茗打開窗子,低頭似乎有些難過的時候,他微微地抿緊了唇,靜靜地沉默著,似乎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炎淩宇不說話,他身後的弱水也不說話。隻是,在看到炎淩宇似乎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時,他不由地急得想要跳腳。
要知道,太醫千交待萬交待,讓主子不要吹風,不要勞累,不要到處亂走,要好好地休養。可是,主子左耳朵一聽,左耳朵立馬就扔了,他從昏迷中醒來,高燒還沒有退盡,就跑到段府來了。
而且,更令弱水不明白的是,主子來了段府那就來吧。幾乎炎淩宇身邊所有的人都知道,在這段府之中,有一個是主子割舍沔的,那就是段府的大小姐段青茗。主子一來到段府,哪裏都不去的,就徑直來到了段小姐的住處附近。